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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觉傅辰的走神,邵华池无意识地蹭了蹭傅辰的肩头,这样的行为哪怕是清醒的时候也不会做,再一次回到这人怀里他才放任自己的昏沉,“想什么呢?”
“你很像一个人。”心情的大起大落,看到生龙活虎的青染等人,傅辰也对隐王态度好了许多,并没有隐瞒。
“哦?谁?”邵华池迷迷糊糊应道,失血过多令他头晕眼花,撑着精神问道。
“瑞王殿下……”
邵华池一震,若不是身体虚脱,傅辰必然会发现他的异样,莞尔道:“你与瑞王很熟?”
傅辰也知道以前的七皇子,现在的瑞王是不少人想要巴结的对象,哪里轮的到自己,“瑞王又怎么可能与我这样的小人物熟稔,我可不敢胡乱攀关系,你先休息吧,少说话。”
显然傅辰不愿意再谈,结束了话题。但邵华池已经满意了,傅辰能和“隐王”谈到这份上,至少表明两人的关系已经进一步了。见傅辰神情上的些微自嘲,邵华池就想到几年前那枚毒针和之后面对嵘宪先生的追杀,与其说傅辰顺势而为还不如说是被迫远走他乡。
他当年太年轻,没有到能够承担一切的年纪,为了永绝后患而做了一念之差的决定。
两人相遇到如今,能得傅辰如此平淡的一句评语,已是不易。
对于自己隐瞒身份见傅辰,又是庆幸又是担忧,庆幸用隐王的身份才能接近,担忧傅辰知道真相后再次将他拒之千里,只要想到当初装疯卖傻,傅辰再也不愿意信任自己,他就夜不能寐。
现在这时间像是偷来的,邵华池分外珍稀这相处的点滴,只希望在傅辰发现真相之前,能够因这段时间的相处对自己有所改观。
傅辰选的房间正是前几日扉卿打扫出来给他的,将人扶到床上,就叫来了薛睿为邵华池处理伤口,当腰上缠的一层层布被揭开,一股恶臭传来,薛睿暗道这伤换了别人可能早就感染而死了,能撑到现在不容易。
傅辰看不到,但能也感觉到邵华池伤势的严重,应该是在吊桥躲避追兵时,为了保护自己受的,人非草木,他一样无法置身事外。
也幸好邵华池提前吃了梁成文为自己准备的药,现在只有表面严重,内里却已经开始愈合。
“公子,我需要为他挖掉上面的烂肉才能治疗伤口,但会很痛,您帮我压住他。”薛睿并不是专业的大夫,这里倒是有医术高明的恨蝶,但是恨蝶是女子,介于男女之防傅辰没有选择她,邵华池队伍里也有几个大老粗会点包扎技术,但这些人的能力还不如薛睿这个半桶水的,说完,薛睿就去准备消毒器具和准备伤药。
傅辰将邵华池扶起,拿着一块汗巾给邵华池咬住,又让人靠在自己身上,当薛睿下刀的时候,邵华池因剧痛从昏迷中惊醒,他这时候已经没了神智,只是靠本能闻到傅辰的气息,吐出了那块汗巾,一口咬上了傅辰的肩头。
嗯?
傅辰一阵失神,这个地方少了一小块肉,是李變天阿芙蓉发作时咬下的,之前邵华池就有咬过,现在隐王……?
邵华池痛得全身抽搐不止,到烂肉被全部挖掉的时候,邵华池已经软得犹如无骨,整个人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这样被人全身心的依赖,傅辰也柔和了许多,他本以为自己为隐王处理伤口会遭到对方的驱逐,到底这样近的距离要取他性命并不难,他能感觉到隐王对自己的完全信任,这是做不得假的。
傅辰身边来来去去那么多人,却鲜少有人这样依赖着自己,哪怕对方想,傅辰也不会接受,这不失为难得的体验。
经过挖肉的疼痛,之后的上药和包扎就显得微不足道了,鲜血染了一大片,好不容易用药止住,邵华池白得像一张纸。傅辰也从呼吸中判断出隐王现在很虚弱,把人再一次放在床上,要离开的时候,却发现自己的手不知何时被床上的人紧紧握住,完全挣脱不开,若不是确定对方昏迷,他都要怀疑是装的,哪有人昏迷了还能那么大力,经过对方舍身相救,昏迷中的执着等行为傅辰哪里还能将这份感情当做儿戏。
隐王是认真的,心悦身为男人的自己。
这份认真,太过滚烫,在平静的心湖中落下了一颗石子,久久无法平静。
来到这个世界,傅辰一开始想要活命,后来想要护得家人周全,再后来加了一项辅佐邵华池,虽然之后遭到了欺骗追捕,但他并没有后悔过。而这些计划中从来没有一项是关于感情的,更何况他不认为自己需要,前世已经证明,一个天煞孤星,感情是奢侈品,害人害己。
就算真有需要,他的感情也早已随着妻儿的离开消失了,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还有没有感情这个东西。
而且,这是个男人……
抽了抽手,傅辰出现了纠结的神情,总不能直接砍自己的手。
薛睿换水过来的时候也看到了两人交握的双手,一脸揶揄。
傅辰感觉到薛睿的笑意,反击道:“已经彻底放下了?”
放了薛睿出去那么久,一半是为自己办事,另一半则是因为自己另一个属下青染,作为主子还要操心属下们的感情问题,傅辰也觉得难怪总是感觉累。
知道说的是什么,薛睿闻言卸下了平静的容颜,沉默良久,才恢复平静,转移话题,“他晚上可能还有别的症状,您要是走不开正好可以看着。另外,我已经让人去通知那位了,您的眼睛总要好好治疗。”
那位,自然是还在宫里的梁成文,这也是傅辰想要快点赶回栾京的原因之一。
“对了,您的伤要处理一下吗?”薛睿忽然转身,带着笑意。
傅辰好一会儿才反应说的是肩头被隐王咬伤的部分,这又不是狂犬病,再说隔着衣服能伤成什么样子,不过是薛睿在取笑罢了。
想想这些日子来薛睿的痛苦,能让他高兴一会也无妨,傅辰微笑着,带着安抚的味道。
薛睿心中微微的涨,这是独属于公子的温柔,在穷困潦倒的时候总还有个人支持着。
我这辈子败在两个人手上,一男一女。
一个叫傅辰,一个叫青染。
我命中的劫数啊。
这时候,松易走了进来,拿了个盒子过来,傅辰听到声响,“是什么?”
“是……”刚想打开,意识到打开傅辰也不可能看到,松易沉痛道:“晋太祖。”
只说了三个字,还打算解释,傅辰却已经联想到了什么。
傅辰在记忆库中搜寻,“是头?”
“您怎么知道!?”这都能想到,你才是赛诸葛吧!
猜的,因为身体太重,头颅却能做不少事情了,而且在扉卿启动第二次坍塌的时候,阿一的只字片语中也能分析的出来。
“是不是十几年前的皇陵失窃事件?”
如果是这样,李變天未免太过……丧心病狂了,这样一招虽然能得到诸多好处,甚至几乎打垮晋国的精神支柱,但傅辰却是看不上,这已经失了一个领袖的气节。
“主子也是这么说的!”松易惊讶地看着傅辰,在短短时间里就能猜测到原因,这个人……难怪被那样一群人追随。
傅辰想到自己肩上再次被咬伤的地方,有些意动地问道:“你主子在看到这颗头的时候,有没有什么奇怪的举动?”
奇怪?哭算吗,但当时所有人看到晋太祖的头颅心情都不平静,“并没有,当时大家都很激动。”
傅辰挥去那莫名其妙的感觉,被抓着的手能感到上面的汗水,想来是很痛的,傅辰擦着邵华池脸上的汗,却发现什么都没有,摸了摸对方的脸皮,易容了?
也是,这并不难理解。
之前那些想法有些莫名,傅辰也觉得他最近太疑神疑鬼,靠在床边闭上了眼,他这几晚没怎么休息好,加上时刻保持着其他感官的灵敏,比平时也累得多。
这天晚上,邵华池并没有出现别的症状,也亏得他这些年的强身健体,身体复原力强。当他醒来的时候,就发现自己手中握着什么,好熟悉的肌肤触感,眼皮一跳,抬头就看到倚在床边睡着的傅辰。
脸上已经先于思想露出了笑容。
看了会,才发现不对劲。如果按照傅辰平时的警惕心,他只要有什么动作定然会醒来,现在恐怕是累惨了吧。
看到傅辰眼下的青紫,这个男人从来不说,有什么都自己默默扛着。
邵华池又是心疼又是贪婪地看着,只希望时间就停留在这一刻。从认识至今已经过去六年了,无数个日日夜夜,想得久了,他都觉得自己开始有点变态了,哪怕他尽可能压制着,却会从各个细缝冒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