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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鄂都督是什么人?”薛睿剥了颗葡萄,丢进嘴里,忽然问道。
“鄂洪峰是正留守都督指挥使,管理御前。手腕不高明,早年有些鲁莽得罪了人,现在低调了许多,他这性子也不招人喜欢,不知走了什么运道,被皇上忽然重视起来。”
“所以,他不是任何一派的人。”这样说来,这么个'没有前途,有可能随时被替换'的都督,也难怪没皇子相中收之羽下了。
“对,皇上派他也说明不是真的要拿下我。”
“那就得了,神仙打架,殃及池鱼罢了。”是哪路神仙就不好说了,但对他们相府的确是一个巨大打击。
瓦片上有被踩踏的声音。
“谁!”薛睿抬头。
薛睿快步离开,正要招呼侍卫,就遇到了从暗处走来,那张脸比以前要憔悴一些,瘦了很多,是本来应该被禁足的二皇子邵华阳。
“二殿下!”薛雍吓得眼皮一跳,肝胆欲裂,急道,“您这个时候来,是要坐实那言论吗,您不好好待在府里,怎么能出来!”
邵华阳咬牙切齿,他也是乔装前来,“老大要让我死无葬身之地,我这时候怎么还坐得住!”
祸水东引,把皇帝的思路放在皇子之间的党派之争,这么猜来猜去的,就弱化了他们自身。
在离开前,这是沈骁留的后手。
扉卿转醒,发现自己已躺在软塌上,身体已清爽了许多,他虽昏过去,但没他命令谁敢擅自进来!
抬眼一看,就看到端坐在上方,正在看奏报的男子,隐匿在半明半暗之间,捉摸不透。
略带吃惊,清淡的面容忽然肃然起敬,“主公,您提前到了?”
“可有好些?”被称呼主公的男子,掀开眼睑。
在昏暗的屋内只有外边的月光照进来,不远处还有两盏恍恍惚惚的灯,闪动,远远没有那狂霸之气,面容清瘦,微带病态,说话也是轻重适度,微微垂首的姿态好似在倾听。但一双黝黑的眼却深不见底,见扉卿要起身行跪拜礼,轻一抬手就阻止了他的动作,“沈骁那儿我已派人将他送离,不必担心。”
“主公,七煞已现,聚集璇玑与素女两星,臣无颜见您……”
“可知七煞在何处?”将奏报放下,男子挑了挑眉。
“不知……”甚至不知是何人。
扉卿看着八卦盘,又下意识摩挲着胸口的铜钱,却忘了早在之前蓍草断了后,就再也没将它们串起来。
他一步步走到栏杆处,再看那夜空中的星辰,心脏猛地一缩,代表沈骁的将星已经消失,消失代表着——陨落。
他快步来到男子面前跪地行礼,“容臣再算一次。”
男子颔首,“去吧。”
当扉卿回到八卦盘上方,传来男子完全不像苛责的声音,“你令我很失望。”
扉卿紧紧抓住衣角,对于这个神魔般的男人,再次磕了三个头,才再一次起卦。
“报!”门外有死士前来报最新情形。
“说。”男子的声音。
“沈大人连同十二护卫,卒于漓江码头,死……无全尸。”他们去的时候,连尸首都捞不到了。
闻言,扉卿摇晃了一下,拿着蓍草的手剧烈颤抖,即便有了心理准备,但确认后已经是巨大冲击。忽如其来的刺激让他的冷静出现了一道裂缝。
血气翻涌,终于“噗”一声,鲜血吐了出来,喷了一地。
邵华池从东玄门而入,一路走过千步廊,见瑾妃娘娘正在从不远处走来,身旁是比往常更安静的咏乐公主,从傅辰那儿得知今日发生的事后,对这位四姐也有些怜惜,“瑾妃娘娘,四姐。”
“正巧碰到了,不妨一起走?”瑾妃邀请道。
“华池也正有此意。”
千步廊离正德殿还有些路,两人嘴上你来我往,很是客气。
作为一个皇子,他除了与自己的母妃,对其他妃嫔是不熟悉的,若不是……
“殿下的咬伤可有好些?”
“已经痊愈,劳娘娘费心,还多亏您宫里的小太监尽心伺候。”邵华池道谢,闻着从瑾妃身上飘来的清新怡人的香气,蓦然想起有时候傅辰从熙和宫出来伺候他,身上就带着这种若有似无的清香。
眉头紧抿,就算是再恩宠,瑾妃与傅辰是不是走得太近了。
“这是他该做的,能伺候好殿下也是他的福分。”瑾妃轻笑,优雅的姿态,娇美的容颜,站在咏乐公主身边完全看不出是母女,看着更像是姐妹,咏乐公主常年抑郁,容貌稍显老成,这么看过去谁是姐姐谁是妹妹还未可说。
邵华池心一动,“不知华池可否向娘娘提一个不情之请。”
“哦?殿下现在还有需要向本宫提要求的吗,只要能答应的本宫也没拒绝的道理,正好卖个人情呢。”瑾妃说笑道。
“上次您宫里那太监伺候的很好,如若娘娘舍得,华池想要来伺候。”
瑾妃一愣,随即道:“傅辰年岁还小,去了您那儿恐怕会添乱,还不懂规矩着呢,就像今日本宫还在寻他,也不知去哪里遛窜,我这里倒有几个伶俐人儿,不如给您送去?”
咏乐公主一听到傅辰的名字,本能朝着穆君凝看去,看不出任何异样,说得顺其自然。
“墨画……”瑾妃指了指跟在身后的墨画。
墨画长得俊,规矩好,人又精明,有分寸,是瑾妃身边最得眼的宫女之一,能把她送来当通房,于情于理都不算辱没七皇子。
墨画没想到会叫到自己的名字,她们是下人,人生的全部意义就是伺候好主子,宫里年轻的皇子难免会让她们想入非非。
七皇子虽然不是她们想的对象,但他身份高贵,又得宠,如果能被他要了,不再当奴才,兴许也不是件坏事,但她曾经以为会一直伺候娘娘。
墨画心里头乱糟糟的,只是脑袋发热,也不知待会娘娘问她愿不愿意的时候,该如何回答。
“奴婢……”
“我要的是傅辰,娘娘是不愿割爱吗?”还没等墨画说完,邵华池已经打断,目光灼灼看向瑾妃。
这时候,安忠海从正德殿的方向出来,瑾妃不再回答邵华池,笑脸相迎,“海公公。”
“哎呦喂,我的好殿下,好娘娘,咱们还是赶紧着的吧。”
几人离开时,邵华池盯着瑾妃纤纤仪态,小声道:“我若能让娘娘回到原位,不知您是否会再考虑?”
一个小太监和德妃之位,孰轻孰重。
瑾妃面罩寒霜。
被皇上传召后,众皇子本来还不知道是什么事,但一看大殿上那么多尸体,几乎全是太监,从服装上来看哪个宫都有,一时间面面相觑,不知道是发生什么事了。
而蒋臣那具已被移交刑部,等待仵作上呈验尸情况,再等进一步调查结果。
晋成帝端坐在上首,看不出喜怒。
瞧见邵华池看过来的担心眼神,心底稍稍温暖,他至少还有个儿子真心关心他。
示意让安忠海将大概的事情叙述一遍,让皇子们说说对这些宫廷刺客有什么看法,无凭无据的,皇上这一招试探虚实,是想让背后之人狗急跳墙还是真的只是在试探皇子们?
不少皇子见机不可失,开始对二皇子邵华阳极其党羽落井下石,说得还挺深情并茂的。
墙倒众人推,可不就是这个理。
箭头直指邵华阳图谋不轨,不然这么多刺客又是从哪里来的,也只有邵华阳对宫中形势最为了解,他的可能性最大。
殿前吵得不可开交,几位皇子各抒己见。
“吵完了吗?”皇帝终于看不下去,低喝一声,脸上阴云密布,顺时大殿再一次安静,“老九,你来说说。”
九皇子掸了衣袖,双膝跪地,双手交叠在胸前,微趋身,“子瑜以为,二哥自从被禁足后,已对自己的作为进行反省,他是大晋朝的二殿下,又如何会在宫中安放这许多来路不明之人。”
晋成帝点了点头,不置可否,指着从进来就只低着头不说话的邵华池,“华池,你呢。”
“儿子附议九弟。”邵华池也行跪拜礼。
晋成帝忽然站了起来,看着以大皇子为首的一群皇子,“很好!这才是朕的儿子!才叫做兄弟手足,而不是看老二出事了,一个个都想看着他早点入土为安!”
“父皇,儿臣不是……”邵慕戬一慌,跪地解释道。
晋成帝根本不想听,“老大,你是大皇子,多学学什么叫容人之量,看看老七老九,连你弟弟都比你懂事!还有你们一个个……”
邵慕戬脸上火辣辣的,在那么多人面前被父皇下面子,让他很是难堪。
邵子瑜两人被叫起,他看了眼邵华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