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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刻之后,安兴长公主终于回过神,笑盈盈道:“你素来是个重情重义的好孩子,可否帮我照料他一二?或者,劝一劝圣人,将他加入玉牒之中,承嗣阿兄的血脉?若是你愿意答应,我将逆王的一切都告诉你,如何?”
然而,李徽却并未意动,依旧淡定地回道:“我怎知姑母所言是真是假?皇家血脉不容混淆,便是要给淮王叔父过继承嗣,也须得选正经的宗室子弟方可。”就算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就算安兴长公主好不容易显露出了慈母之心,他也绝不会答应此事。让一个为父不详的私生子入宗室玉牒,简直是后患无穷。何况他身为宗正少卿,本便该为宗室之事尽职尽责,又如何能破坏规矩?
闻言,安兴长公主嗤笑起来:“也罢,你不答应,自然有人会答应……那便答应我,将我与阿兄合葬,如何?”此事显然对她而言更为重要,她的目光紧紧地凝视着眼前的少年郎,仿佛执着地寻求一个许诺。
“姑母的愿望并非不能实现,不过总须得交换一些益处才是。”李徽道。以圣人的性情,为了自己的名声考虑,不可能太过薄待兄弟姊妹。便是谋反之辈,也必然会给予厚葬。不过,淮王当年已然陪葬昭陵,安兴长公主想与淮王合葬,势必也要陪葬昭陵——这可是难得的荣耀。圣人是否会松动,还很难说。
安兴长公主沉默片刻,方缓缓地说起了逆王相关之事。逆王想借刀杀人,也如愿借得了程青这柄利刃,给了她致命一击。杀身之仇,她自然不能不报。毕竟,她一向是睚眦必报之辈,任何人都逃不脱她的报复,不是么?
她与逆王熟识多年,就如对方能够查出她隐藏的势力一般,她对他之事亦了解三四分。她可不像彭王那般愚蠢易骗,盲目地信任逆王皆是为他着想,妄图逆王支持他夺得大位。她只相信,唯有知己知彼,拿住对方的弱点与把柄,才能再谈利益、再叙合作。只是,或许也正是她这样的态度,方将逆王惹恼了,最终便落得两败俱伤。
仅仅只是这三四分,便补足了李徽先前对逆王的许多不解之处。将她之所言与程惟、孙榕带回的消息互相映证后,他初步判断这些并非虚妄的谎言,对日后处置逆王有莫大的益处。如此算来,这桩交易确实值得:“姑母放心,我一定会劝叔父成全姑母的遗愿。”
“若是不成,我便是化为厉鬼,也绝不会与你善罢甘休。”安兴长公主似笑非笑道,一口饮尽了鸩酒,脸色随之变得灰败起来。即使感觉到一阵阵肠穿肚烂的痛楚,她亦并未发出惨呼声,只是咬破了变得乌黑的嘴唇,诡异地笑着:“嘻嘻,逆王之仇我已经报了,你们杀我之仇,他日必定也有人帮我报的。好侄儿……你且等着罢……”
李徽依旧冷静,并未追问她所言何意,只是静静地注视着她浑身颤抖着,历经了百般痛苦折磨之后,方彻底失去了生息。他身后,驸马程青不知何时悄无声息地过来了,凝望着安兴长公主涣散的瞳孔,垂目遮去了眸中的复杂之意。而王子献与长宁公主亦缓步走了进来,裘衣上均积了一层薄薄的雪,也不知在外头听了多久。
“阿兄,你信么?”长宁公主忽然问,“她暗中生下一子,究竟是真是假?”
“无论真假,都应仔细查验。若为真,此子身边必然带着她的亲信势力,日后或将成为后患。”王子献接道,“而且,人之将死,她也不必捏造出一个孩子来,于目前的局势并没有任何影响。驸马以为如何?”
“……”程青沉默片刻,方道,“数年前,她曾前去南山的庄园中休养了半年左右。若是因着这个孩子,倒也说得通。仔细算起来,孩子大约已经六七岁了罢。至于父亲是谁,我并不知晓。”安兴长公主的入幕之宾实在太多,甚至曾有远支宗室子弟,只不过不像李阁与李茜娘那般闹得人尽皆知罢了。
“若是她想求一个与淮王血脉相类的孩子,其父不是李家人便是杨家人,总归不会有其他血脉。”长宁公主略作思索,继续道,“杨家人……杨谦她定然是看不上的,其他人更不适合。至于李家人——也许并非寻常的宗室子弟。逆王已经多年不曾归京,但私下行踪未定,倒也不能完全排除……”
“孩子尚且年幼,暂时不会是我们的威胁。”李徽道,“倒是她最后那句话,我有些在意。除了逆王之外,还有谁能为她复仇?莫非,她还藏着甚么后着?”事到如今,他倒是有些佩服这位姑母的折腾能力了。若她是个能够手握重权的男子,定然是阿爷他们几兄弟当中最为难缠之人,亦是当年夺嫡之争中的巨大变数。
“也许,逆王只是其一,暗中还有人蠢蠢欲动,正等着当黄雀。”王子献道,“我们如今看似有九成胜算,却极有可能一时疏忽,便给他人留出了可趁之机。无论如何,我们都应该时时谨慎一些,以防万一。”
闻言,众人皆神色凝重地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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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久之后,安兴长公主因谋逆罪而赐自裁的消息便传遍了长安,不少人都觉得大快人心。
数百里之外的某座驿站内,有人眉梢轻轻扬了起来,勾起唇:“总算没有白费气力。再去仔细打听,她后来求见圣人,到底都说了些甚么!!直至她临死之前的一言一行,都赶紧打探清楚!”若是他尚未引起圣人疑虑,入京自然无须担忧。但若是这贱妇将他供了出来,进入长安城之后便休想再出来了……
“主子,咱们在京中的暗棋已经折损了大半。一时之间,大约探不出来什么消息……”
“真是废物!去寻先生,或者……不是还有咱们那位程驸马么?”
“……是。”
长安城的某处府邸中,有人轻轻一叹:“既然她将你们送与了我,我当然不会忘记她的一片心意。安心罢,日后若有机会,我会让你们亲手替她复仇。不过,报完仇之后,你们便只有我一个主子了。”
“只要大王能为贵主复仇!属下等必定誓死效忠大王!”
第284章 群王归京
短短四五日之内,长安城内外传得人尽皆知的驸马告发公主谋逆案,便倏然落得了应有的结局。这桩大案以轰轰烈烈、石破天惊为开端,不知令多少世家大族悚然而惊。然而,众人悄悄凑在一处议论的时候,说来道去竟也并不十分意外,仿佛安兴长公主无论做出什么出格之事皆极有可能似的。毕竟她恶名在外,又曾卷入彭王谋逆案与杨家谋逆案中,怎么也洗不脱罪责。
最终,圣人将安兴长公主废为庶人,赐她鸩酒自裁,似乎亦在情理之中。不过,许是仍存有一二分姊弟之情,圣人驳回了宗正寺将这位贵主归葬宗室墓地外围的折子,仍以公主之礼让她陪葬昭陵。
据说,险些哭瞎了眼的杨太妃得知之后,立即上表恳请去昭陵守陵。虽有燕太妃之事在前,但圣人不过犹豫了一两天,便准许了。于是,杨太妃也顾不得其他,扶着女儿的棺椁出了长安城,终生再未入京。十余年过后,她在昭陵行宫薨逝,同样陪葬昭陵,墓地就在子女之畔。
至于出面首告的驸马程青,虽算是戴罪立功,但仍被革去了职官与勋官,成为庶人白身。而梁国公府亦多少受到此事牵连,经御史们不断弹劾之后,知情不报、府中奴仆仗势欺人等似有似无的罪名积累起来,终是数罪并罚。程青长兄的职官连降三级,国公府也降为郡公府,并三代而斩,唯有梁国公夫人卢氏的诰命品阶未变。
至此,程家渐渐没落,连年节时的饮宴都并未接到多少帖子。卢氏索性以养病为名,闭门不出,与其他高官世家断了来往。而程青搬到程家在外的别院中独居,竟是彻底消失在人前,再也不曾出现。
又过一两日,自沙州数千里迢迢而归的永安郡王领着几名儿孙快马回京,即将到达长安城。当这位老当益壮的郡王披着大氅,一马当先自驿道上飞驰而过时,迎面而来的一辆牛车似是略有些受惊,在路旁停了下来。
一只骨节修长的手抬起车帘,车中之人注视着数十骏马扬蹄奔去,良久方缓缓地放下了厚重的帘幕。看似而立年纪的男子往后一躺,倚在隐囊上,侧首瞥了瞥身边两个亲亲热热低声说话的小娘子:“我改主意了。寒冬腊月的,赶去胜州又有何益?说不得便是冻死在半路也无人知晓。”
“那你待要如何?”生得极为俊俏的小娘子斜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