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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
闻静思心中虽有一片蓝图,只可惜势单力薄,拿不出万全的计划来。而江淮有心改变禹州现况,想借助宁王之力,却又不敢十分相信闻静思。两人话不到佳处,只好暂且别过。闻静思临走前,得江淮赠送两担新鲜蔬菜,他让人拿盐腌好,送入车马场,分给喝粥的百姓做小菜。
过了几日,朝中依旧没有讯息,城外涌入的灾民越来越多,离一个月的限期越来越近,闻静思不得不考虑求助殷州了。夜晚提笔写信,写了揉,揉了又写,腹稿打了几遍,半个时辰过去也不见纸上多出几行。昏昏灯火中,满脑都是旧时两人相处的影子,数月不见,那人的面容竟越发清晰起来。忽然间,相思、愁思,思思入脑,这信便再也写不下去。闻静思无声地叹了口气,搁下笔,取过羊皮地图来看。禹州地广,仅有湘子江这一条河流经过建昌直入弁州,闻静思的双眼沿着江水一路追朔至源头,殷州境内的神君峰,便好似粘着一般,离不开了。
亥时三刻,明珠和雁迟从院子里过招回来,看见闻静思伏在臂弯中沉沉睡去,无声地笑了笑。雁迟走上前,取过衣架上的外袍轻手盖在他的肩上,不料闻静思忽然惊醒,小臂一伸,碰翻了面前的茶杯,茶水泼洒在地图上,蜿蜒成溪。闻静思连道“大意”,站起身捏着袖子就要去擦拭,只见那茶水倾倒在地图上禹州边境的湘子江,水迹四散开来,仿若道道河流分布在辽阔的土地。闻静思心中一震,提高了声音道:“阿迟,明珠,你们来看。”他指着地图上的水迹道:“若能从这里开凿出一条新的河道,经过禹州最干旱的几个城镇,再将这几个地方原有的河床拓宽,既能使百姓有水可取,又能灌溉良田树林。一举数得,何乐不为。”他内心激动,双颊薄红,连嗓音都微微颤抖。
雁迟点头附道:“一劳永逸,确实可行。”
明珠笑道:“公子何不将这个想法报予王爷?听听王爷如何说?”
闻静思双眼一亮,笑道:“对,这事要告诉王爷,他一定会赞同的。”说罢,忙擦干地图上的水迹,铺开信纸。方才还难以下笔,如今下笔如神,不仅将开凿河道的想法细细说了,连借粮还粮之事也一并附上,整整七张信纸,写得满满当当。
信件仍旧由明珠送到凌家暗哨口。当晚,闻静思自来到禹州后,第一次得以安眠。睡至半夜,恍然入梦。梦中有江水滚滚,奔腾不息,滋润着干裂的土地,养育着千家万户。片片树林无边无际,葱郁茂密,萋萋芳草,铺至夕阳处。而他站在富足美满的万千百姓之中,跪伏在萧韫曦脚下,颂扬礼赞,三呼万岁。
次日一早,闻静思与雁迟去往暂存粮食的吴记米铺,清点了剩余的四百六十担黍与栗。粮仓里除了他借来这一千担之外,还有本地富家商户不知从哪里听了闻静思乃宁王派遣而来的消息后,捐赠的盐油酱醋,分量不多,也能给清淡的粥水曾些味道。流离失所的百姓一多,车马场便不够用了,闻静思和江淮商量过后,早早让人准备了一处较为偏僻的城隍庙和几个晒谷场来安置百姓,虽然简陋,也是一个安身之所。闻静思拿着记录一千二百多灾民的名册,暗暗发愁,灾民越来越多,这些粮食也不知能撑几日,上天又何时心生怜悯,降雨人间。
正当他绞尽脑汁打算再向杨驸马借粮时,车马场的一位男子顺着客栈里明珠的提示找到粮仓,给他带来了一个巨大的惊喜。闻静思与雁迟急急赶到车马场,远远便见一条运送粮食的车队,从车马场外伸延至城门口,车队两旁场子里外都围满了议论纷纷的灾民与建昌百姓。这一队人马不但惊动了江淮,连杨暇都从驿站赶了过来,站在临街商铺的二楼,将这一切都看在眼中。
那领头的男子是一位军中将士,姓凌,单名一个徽,年纪不大,若算辈份还是凌云的族叔。他不认得闻静思,却见过画像,与眼前真人比较,气质面貌逊色许多,又知道他身边有位武功高手随侍左右,见雁迟天庭饱满,双眼精光内敛,步伐沉稳有力,心中便有了数,不等闻静思开口,先一步致礼道:“闻公子,末将凌徽奉王爷之命,给您送粮来了。”
雁迟看了他一眼,又粗略算了算车上的粮袋,微微一笑放下心来。闻静思听后却吃了一惊,心中即便有千般疑惑,在百姓的众目睽睽之下也只得暂且压制,顺着他的话道:“将军回去后,替我多谢王爷。”
凌徽笑笑,不置可否,从随行小吏手中接过一本书册道:“闻公子,此次押运,共七百担粟,一千担黍,七十车瓜果,五十头牛羊,另有一千担稻还给杨驸马,请公子派人清点。”
闻静思道了声“好”,点出车马场里那五位领头的汉子,将货单交由这五人清点。他二人谈话虽简短,四周的百姓却听得清楚明白。这时,从人群中走出一位希古老人,来到闻静思身边道:“这些都是宁王送的?先生能请动宁王,地位恐怕不低。”
这老头儿耳朵有些背,眼睛却不花,脑子也不糊涂,带着一族四代从禹州最北一路逃难至建昌。闻静思与他交谈过几次,知道他是个阅历丰富,有一双识人的慧眼。凌徽听他这样一说,笑着反问道:“老伯,你觉得先生位比如何?”
老头儿“啊”“什么”了数次才将话听清楚,想了想才道:“先生说自己是宁王府的小吏,可宁王送这么多粮食来,与先生不是一般的交情啊。”
闻静思在他耳边提高了声音道:“老伯,我一无功名,二无所长,实在不值一提。宁王心系禹州百姓饱受干旱之苦,送粮一事实在与我无关啊。”
凌徽笑着附和道:“宁王管着殷州,和禹州相邻,送这一份大礼给邻居,不好吗?”
那老头儿伸长了脖子叫道:“彩礼?什么彩礼?”
说得和听得相差岂止千里,围观的百姓哄堂大笑,雁迟与凌徽朗笑出声,闻静思也被他逗的乐不可支。有萧韫曦这一批的粮食支援,建昌的这几处收容灾民的庇护所又能坚持一段不短的日子,只要等到老天下了雨,便可存储雨水,一一送灾民回乡。想到此处,他顿时松下好大一口气。
领头的汉子将货物清点完毕,一人领着运送的士兵将粮食送往吴记米铺,一人带队将牛羊赶往城外的晒谷场,另一人召集壮年的男丁给牛羊做个简易的圈,雁迟亲自指挥车队将一千担粮食送往驿站,归还杨暇。闻静思让围观的百姓都散了,看见江淮远远地站在人群中,微微一愣,作揖致礼。凌徽见了问道:“公子与江知府熟识?”
闻静思道:“仅是三面之缘,说不上熟识。”
凌徽点了点头,不发一语,与闻静思一同返回客栈,安顿了手下诸人,来到闻静思房中。明珠早已从闻静思口中知道事情经过,又与凌徽同属凌家,两人虽各司其职,彼此的情况还是知之甚详,见了面并无赘言,互相致礼后,明珠问道:“王爷最近可好?将军好快的手脚,算算日子,几乎是公子一借粮草,你就动身了。”
凌徽摆摆手道:“比你想的还早。杨暇刚入禹州边界,王爷就让我带队上路了。我走后不久,王爷接到密报,说闻公子借了杨暇一千担粮食,他又派人截住我,追加了一千担。”
闻静思听后大为惊讶,脱口便问道:“他如何得知……”话说到一半忽而想起凌家暗探遍布天下,又哪会有他不知道的事,便闭了嘴,感叹道:“幸亏他送来这一千担,不然我只有回京城才能还了。凌将军回去后,还请替我多谢王爷,筹集这些粮食,让他费心了。”
凌徽哈哈一笑,道:“王爷掌管殷州后,彻查了几个贪官污吏,抄家的钱财都入了小金库。他早就防备着禹州干旱,一听说闻公子动身,便令人筹集粮食,购买牛羊瓜果,这些东西,不过禹州的九牛之一毛。公子要谢王爷,以后当面言谢就好,我就不越俎代庖了。”
闻静思道了声“好”,心中既是感激,又是暖意洋洋,中午与凌徽同席用膳,有了时令瓜果,心情高兴之余,多吃了半碗饭。
凌徽来禹州,并不只是运送粮食,在客栈住了一晚之后,就告辞离去。闻静思与雁迟明珠将他一路送至城门口,雁迟看着凌徽的背影,忽然道:“凌将军在殷州的军营,算是坐第二把交椅的人,被王爷派来送粮食,未免大材小用。”
闻静思沉思片刻,压低了声音道:“不知是否与卫将军在军械造局查案有关。”
雁迟与明珠心中顿时一跳,但谁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