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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马昭解释道:“白门楼一事后,貂蝉带着部属入住洛阳,进了皇宫,与甄宓形影不离,她麾下便有一名侍卫,常在此处睡午觉。”
阿斗好奇道:“侍卫?”
司马昭点了点头,笑道:“那年我三岁,入宫玩耍时,那名侍卫抱着我,就在这秋千上荡来荡去。”
阿斗知道吕布那时脸上带伤,只避着熟人,平日又不开口说话,定是十分寂寞。与一个三岁小孩随口聊聊,也不算什么,倒不是如何吃味。
再看司马昭与紫珏,阿斗忽然想到,吕布盛名流传已久,这天下万千少年,应都把他当作偶像般来崇拜,亦不仅仅他一人,遂心底隐约对紫珏有点同情。
紫珏对吕布的感情,纯粹是一种无法抗拒,无法自拔的仰慕,他们都只看到了武神吕奉先表现在外,强绝天下,且冷酷无情的那一面,又有几人能了解他的内心?
阿斗依赖着赵云,吕布又何尝不是依赖着阿斗?当吕布作为一个侍卫时,他的生命才有意义,阿斗逐渐明白了。没有了他,吕布就什么也不是,正如没有了赵云,阿斗什么也不是。
那是一种十分微妙的,建立在彼此互相需要的联系上,各自活着的意义。
正说话间,曹植已缓步走出,深深吸了口夏日清晨的空气。
“小时随父亲住在洛阳,温侯亦抱过我兄弟,在园子里荡秋千。”曹植显是听到数人对话,忍不住笑道。
“温侯最喜欢的是我弟曹冲,其次才是我。对子桓则不太……”
阿斗会心一笑,道:“他那人脾气倔,但还是挺喜欢逗小孩儿的。”
曹植又道:“子丹已醒,在午门外等你,公嗣可愿去见他一面?”
阿斗忙起身道:“他们醒了?哑巴呢?”他匆匆喊来一名士兵,吩咐其去寻吕布,便朝宫外跑去。
阿斗跑到午门前,唤道:“愚夫!”
曹真不再穿绣有金蟒的黑锦服,换上一身洛阳城内平民惯穿的青蓝色长袍,背上系着一个布包,听到阿斗唤他,方笑着转过身来。
他的身前是两匹马,一匹普通战马,另一匹则是爪黄飞电。
纵是穿着粗布服侍,也分毫不掩其武人气质,显得这贵公子哥儿亦别有一番潇洒风度。
然而他的衣领,仍是解了第一颗扣未系,露出小麦色的锁骨边缘。
目光往上移,曹真英俊的脸上,左眼淤青,顶着个熊猫眼……
阿斗好半晌才醒悟过来,捂着肚子,笑倒在一旁。
曹真怒道:“都是你干的好事!”
阿斗笑得气喘,寻一地儿坐了,又拍了拍身旁栏杆,道:“过来。”
曹真把爪黄飞电牵到阿斗面前,在他身旁坐下,道:“手还痛不?”他轻轻摸了摸阿斗的手指,道:“这马送你,以后须得好好对它。”
阿斗蹙眉道:“你要去哪?”
曹真凝视阿斗双目,微笑道:“我生父在凉州为我置了一份产业。”
阿斗笑道:“贤妻批准你纳个妾,住一段时日,休息够了,就回来,成不?”
他知道以曹真的脾性,断然不可能像司马昭一般降了自己,归为汉室所用,再出言挽留,亦是徒增伤悲而已。
或许在三分天下的乱局中,唯有曹真是个朝堂上的逍遥人,他的任务,不过是匡定江山,清理一切干涉政权的异数,而不论这政权最终归于谁手。
曹真道:“再说罢。”
阿斗正色道:“来日等我凉州侯的任命状送到了,你就得给我乖乖收拾好家当,带着贤妾滚回来,否则大军铁蹄就轰隆轰隆踩过去……”
曹真哭笑不得,未料这痞子皇帝两三句又回复了本性,阿斗又笑道:“你不带着洛阳的相好一道儿走?”
曹真啼笑皆非道:“你以为我是子建?子丹孑然一身,持身甚正,哪有什么相好?”
阿斗敏锐地揪到了曹真的马脚,道:“你从未谈过恋爱?我是说,你没有喜欢的姑娘?”
曹真想了想,颊上微现红晕,道:“未曾。”
“你二十六了。”
“是。”
“二十六了还是处男!哈哈哈……”
曹真眼望阿斗,意外地不作回应,他知道阿斗此刻籍着无赖调笑,在掩饰着些什么。阿斗笑了许久,擦了擦眼角,道:“找个好点的女人啊。”
曹子丹不答,静静看着阿斗,半晌递过那枚家传玉佩,道:“我这就走了,你保重,望来日……有再见之时。”
“会有的。”阿斗接过玉佩收好,叹了口气,站了起身,与他面对面。
曹真口中说走,却不上马,阿斗转念一想,便即明白他在期待什么。
阿斗扯下衣领上的扣子,以伤过的手指把它系在曹真敞开的衣领上,又莞尔道:“世上居然还有你这种人,二十六岁还是个处男……”
曹真大窘,想安慰几句,阿斗眼泪却源源不绝从眼角溢出。
阿斗哽咽道:“怎么都说走就走,一下都……走光了,把老子扔着。”
曹真低声道:“有温侯与赵将军在,子丹留于此处亦是无益。”
阿斗把那扣子为曹真歪歪扭扭地系好,伸手勾他脖子,曹真略略一颤,低了头。阿斗笑道:“来,小爷教你。”
他们站在午门外,接了个吻。
那是曹真生平第一次尝到接吻的滋味,平生初吻竟是与一男子,在这夏至未至之时,空旷的皇城午门外,平地大风刮起,吹得二人衣袂飘扬,令他颇有些不知所措。
阿斗专心致志地揽着曹真脖颈,眼泪从鼻侧滑过。
曹真心跳得剧烈无比,脸直红到耳根,几番想挣,却又无论如何不能推开他。过了一会,曹真闭上眼,双手紧张且笨拙地环过阿斗的腰,轻轻把他抱着。
曹真还未接吻完,已忍不住松了手,挣扎开去,道:“这,这……”
阿斗恨恨道:“还没完,喂!”
曹真脸直红到耳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道:“你……”
阿斗怒道:“接吻这档子事,就是得用舌头啊!你躲什么躲!再来!”
曹真窘得无以复加,忙不迭地躲道:“不了,我懂了,是我闹笑话了。”
阿斗又好气,又好笑,伸手去扯曹真,曹真躲到马后,道:“我……我这就走了。”
曹真翻身上马,纵马奔出几步,忽地停了下来,背对阿斗,道:“公嗣,我、我……”
风起于野,尘土漫天。
阿斗怔怔地站在空旷的午门中央,望着曹真。
彼此心中都如刀割一般难受,然而却都知道曹真不得不走。
有些人,在彼此相识的那一瞬间,便注定了来日会天各一方。
曹真道:“我……你!”
曹真大声喘息,呼吸得肺部一阵生痛,他头也不回,猛催战马,一路疾奔,穿过皇宫,午门,洛阳大道,驰出城去,消失于天的尽头。
唯剩阿斗牵着爪黄飞电,一人一马,孤零零地站在皇宫前。
他遗憾地心想:风太大,最后那句没听清……
洛阳东道,虎牢关前。
虎牢关早已于董卓掌权之时废关,后曹操把献帝掳到许昌,兵马改制,虎牢形同虚设。
曹家于许昌的祖业仍在,洛阳一役后,曹丕败逃,则是以“迁都”之名,把最后的万余兵马撤回许昌,下邳等地。曹丕与司马懿沿路陆续收编洛阳逃败兵,大部队竟是达到五万之数,整理情报后,曹丕此刻才回过神,攻陷洛阳的汉军根本没多少人!顶多只有两三万!
然而为何整座城就这样无声无息地破了?!究竟是消息渠道不通,还是诸葛亮奇兵扼住了城内防守要地?
昨夜若是背守皇城一战,未必便无任何抵抗之力,只恨全听了司马懿的话,在不明敌方军力时全盘撤出洛阳,导致大好皇都拱手送人。
想到此处,曹丕只觉憋屈无比,唤来一禁卫问道:“丞相何在?我们到何处了?”
“启禀皇上,此处名唤汜水镇,司马丞相领先锋队前去探路,再行两日便能抵达许昌。”
曹丕又道:“且去通报丞相,今夜大军在此歇脚,去把元仲带来。”
曹丕所言元仲,正是与甄宓所生长子的曹睿,想到甄宓仍留在皇城,此刻生死未卜,又想汉军应不至于为难一妇人,然而要如何与曹睿交代,自己抛弃结发妻子,带着他仓皇奔逃,却是大伤脑筋。
少顷那禁卫回报道:“太子殿下思念皇后……”
曹丕见其唯唯诺诺,便知曹睿记恨,不肯前来,只得无奈打发了他,不到片刻,又有属下来报:“丞相回禀大王,此刻路途凶险,不宜多停,还请大王连夜行军,早一刻抵达许昌。”
曹丕心下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