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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言正端着茶水点心进来,被任极的举动惊到,想也不想就跪下来,任极看得更心烦,斥道:“出去出去!”
说着不等莫言出去,自己倒先出去了,离书房不远便是花园,他心烦意乱下随意挥了几掌,掌风凌厉呼啸,将开得正好的繁花绿叶刮了一地。这才觉得满心的莫名烦意消褪下去些,着人将要批的东西都搬到园中,开始专心做事。
莫言被任极一吓,茶水点心也不敢送了,端着东西回到小厨房,对还在厨房忙活的柳莺道:“柳姐姐,皇上最近心情好像很差,会不会是连日奔波有虚火?要不多做些败火清心的膳食吧。”
任极在她们看来本就脾气阴晴不定,柳莺也是整天提心吊胆,听莫言这样一说,知道是他又发火了,也觉得有些怕,点头道:“说得有道理。”
莫言赶紧帮她找出几样食材,然后道:“柳姐姐,做饭我也帮不上你什么,不如去看看火,莫将军的药也差不多要好了,我给他送去。”
柳莺一个反应不及,莫言就已经溜了出去,只留她独自一人面对那些食材发呆,做饭好说,可是做好了该叫谁送给皇上呢?
莫言转个身就跑到了莫纪寒住的小院,他不能出屋,药炉就摆在屋前的回廊下,莫言拿着小扇子将炉火扇旺了些,喃喃道:“柳姐姐,你可别怪我啊。”她这几天实在是被任极吓得怕了,相比之下,莫纪寒不知道要好多少倍。
药罐里的汤药被火力一催,夹杂着苦味的药香顿时满满的溢了出来,莫言见火候已到,屏着气把药渣滤掉,将深黑色的汤汁倒进药碗,吐口气端起小心的推开了房门。
门一开,一股更浓烈的药味直呛鼻腔,莫言一个踉跄,只得又把那口气憋回去,走到床边把药碗放下,将躺着的莫纪寒扶起来,说道:“莫将军,你该喝药了。”
莫纪寒眼睛闭着,闻言只睁开看了她一眼便又闭上,艰难的动动脖子,把头扭到了另一边去。
莫言忍不住想叹气,自从那夜之后,杜太医便在他身上下了针,封了他的内力和行动帮他调理心脉,但这样任人摆布的状态没几人受得了,所以一发现自己成了这模样,他便不肯说话,也不愿意吃东西。这几天,都是好话说尽,才勉强吃那么一点膳食和汤药。
劝了这么几天,莫言搜肠刮肚,把自己知道的能说的全都说了,一时竟然找不出什么词句再来劝,对着莫纪寒紧闭的双眼半天,突然豁出去地道:“莫将军,你是不是一直想离开这里?”
莫纪寒总算有了反应,霍地睁眼,目光如电。莫言紧张地看看关得好好的房门,双手紧紧的捏着自己的衣角,把声音压得低得不能再低:“我、我想很久了,还是觉得应该帮帮你的。”
莫纪寒瞧着她因紧张而咬起的下唇和捏紧的双手,心里刚起的疑虑刹那间消失,问道:“为什么要帮我?”他多日不曾说话,这一说话,声音沙哑,压得又低,莫言几乎听不清内容。
莫言两腿发抖,干脆倚床而坐,一只手也改向紧抓着床单:“没有为什么,就是觉得应该帮你。”
说着像是鼓起勇气一般抬头与莫纪寒对视:“我觉得,觉得你是个好人,不应该……”想了又想,想不出合适的说词,又将头低下去,声音更小了:“我不会说话,你、莫将军你可别在意……”
又将那碗汤药举到莫纪寒面前:“我说的是真的,我保证!所以,莫将军,你能不能先把这些药都喝下去,杜太医说过,你身子要好好养,养好了,我就想办法送你出去,真的!”
“杜太医说过,你心脉伤得并不很重,好好调养,能有起色的。而且,进城后,这药里就加了一味‘碎真花’。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但杜太医说,是特意运来的,坚持用的话,二个月的时间,就会很有起色了。”
莫言捧着药碗的手都在发抖,她努力保持平衡不让药汁撒出来:“莫将军,你就都喝下去吧,我保证你伤好之后就帮你。”
“我听近卫们说起过,这仗虽然不难打,可要也耗些时间呢,再加上回国的路程,少说也得几月呢,只要身体调养好了,几月的时间总能找到机会的。”
莫纪寒看着她,轻声问道:“那你又知不知道,你帮我逃出去了,你的下场是什么?”
莫言吸口气:“想过,可不一定会发生啊。我偷偷去问过郑总管呢,之前那些宫女宫监其实都没死,派了别的差事,虽然苦了些,可都活得好好的。“
莫言见莫纪寒已不抗拒吃药,便慢慢喂着边道:“我一个小宫女,只要小心些,也不会有人发现是我帮你的,大不了回宫就和他们做伴去。”
第 41 章
任极亲征,第一场战事就轻松拿下桑城的消息让符离上下震动,本来高涨的士气再度低落下来,而启梁军则在接到这个消息之后气势大涨,短短几天内又拿下两座城池。
隽文帝景辉好梦不长,花天酒地没几天再度焦头烂额起来。几个美人妃子神情惊慌衣衫不整瑟瑟地跪了一地,他一个人在布置奢华淫、糜的寝宫里团团乱转,瓷瓶玉器的残片满地都是,显得凌乱不堪。
寝宫外忽然传来个微弱尖细的嗓音:“皇上,奴才回来了。”
景辉几步赶到门边,拉开门一把将那个跪在地上的人影拖进来,连声问道:“人呢人呢?”
那人几乎被景辉拽得背过气去,脸色紫中带红,又不敢伸手把他拉开,只能拼命挤出声音道:“奴奴、奴才……有、有……”
景辉将手松开,一脚将他踹到地上:“快说!”
那人嘶着声喘了几大口气,赶紧爬起来连连磕头:“奴才有罪奴才该死,莫将军府上人去屋空,奴才、奴才找不到莫夫人。”
景辉呆怔片刻,猛的跳起来,一把抓起那人的衣领吼道:“你刚刚说什么?啊?没找到人?你刚刚说没找到?!”
那人刚刚缓和下来的脸色涨得更加紫红起来,已经隐约可见泛青,断断续续地道:“奴才、该死……该死……”
景辉满眼血丝,将人摔在地上,恨恨道:“该死该死!你是该死!”猛地放大了声音,喝道:“来人!”
那人已经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景辉的话让他顿生恐惧,蜷在地上不住磕头,这次不说“奴才该死”,连连改口道:“皇上,皇上饶命、皇上饶命,饶命……”
不住的讨饶声只让景辉耳鼓轰轰作响,额角青筋直跳,更加暴怒起来:“快来人快来人,把他拖下去砍了!”
附近的侍卫立刻赶过来一把将那人架住外拖,那人已经浑身抖成了个筛子,一听景辉怒吼“把他砍了”,一声哀鸣昏了过去。
寝宫里再度安静下来,景辉心气难平,翻涌得更厉害,放眼一看寝宫内能摔的都摔了,恼火之下对着刚刚还摆满古董珍玩现在却空空如也的楠木摆架连踹几脚。
随着“嘭咚”一声闷响,沉重的摆架硬是被踹倒在地,将那些碎片压得更碎,一时间碎片飞溅,细小的碎瓷让景辉躲闪不及,脸上手上立刻划出几道血痕,更显得表情狰狞。
跪在地上的美人妃子抖得更厉害,有几个已经忍不住哭起来,又不敢出声,压抑着声音哽咽,虽然比刚刚的饶命声要小得多,却还是刺激到了景辉。猛地转身抓起一个正在哭的美人,
揪着她的头发强迫她看向自己,恶狠狠问道:“哭,哭什么哭?朕会输吗?啊?!说啊,你说朕会不会输!”
美人泪流得更急,又不敢不回,只能勉强压着哭腔应和道:“不会不会,皇上您英明神武,永远也不会输的。”
景辉却一把将她扔了出去:“屁话,统统是屁话!!滚,都给我滚,滚得远远的!谁滚得慢,我杀了谁!”
一众美人妃子惊叫连连,什么形象也顾不得了,争先恐后的夺门而出,几乎全在同一时间挤出门去,寝宫内瞬间安静,只有景辉自己的喘息声。
安静的空间里,他才知道连自己的喘息声听起来都会那么可怕,刚刚的残暴都已不复存在,紧绷的神经骤然松开,双腿力气流失得一分不剩,他只能任由自己狼狈不堪的坐倒在一地狼藉里,碎片扎进血肉中也感觉不到疼。
他平日虽然少理政事,但自己的国家有多大还是知道的,任极已经拿下了桑城及周边几座城镇,意味着离他的国都又近了一步,他的国土已经丢失了大半,而且四面被围,便是想割地求和偏安一隅也不可能,因为他知道,任极是认真的,认真的想要符离,认真的想要他死!
符离皇宫中已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