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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可以帮我查一个仿生人的型号,”印成雪压低了声音,“你是我能想到的唯一一个能打开数据库的人了。”对方没有回音,他接着说:“型号是NUH103……”
“不存在这样的型号。”罗小钟不耐烦地敲着键盘,“你是不是在开玩笑?天堂的仿生人编号数字只有0开头和1开头两种。1开头的只有100和101,都是坐在悬空别墅区的大佬们才用得起的那种,只能定制。”
“我没有开玩笑,就是103。”他擦了擦额头的汗珠,“如果有,那应该是……”
“你听好了,它目前不存在。”罗小钟非常坚定地回答,“你是不是遇到麻烦了?”
“别告诉我姐……我能解决好的。”他看着摄像头恳求道。
他把查到的所有信息在脑海中理了一遍。103的记忆芯片出了问题,但是型号和数据线上面标注一致。网络和数据库都查不到103的相关信息,可是从材料上判断这绝对是造价最昂贵的那种仿生人。
“你还信不过我吗?我当然不会告诉她的。”对方笑了笑,挂断了。投影迅速缩回智能手环内。
印成雪暂时认定这是一个某些功能缺失的高级仿生人。他开始自我安慰,过去几天都没遇到什么大危险,世界上也不太可能存在行动速度这么慢的杀手——更何况杀了自己毫无意义。更重要的是拜他所赐,那幅作品居然已经送出去了。于是他硬着头皮打开卫生间的门。
NUH103举着什么东西飞快地出现在他面前,“你别误会,我只是想跟你说,那个玫瑰斑纹挺好看的。”
“你能不能离我远点别……”
他一低头,发现103左手举着一个扁扁的锡盒,右手拿着自己以前不知道什么时候裁服装料子剩下的一小块豹纹。
“把这个改一下贴进去。动物保护组织的人会花大价钱买这个一文不值的小盒子。”
103振振有词,印成雪不知道应该跟这个神经病仿生人讲些什么,但他说的竟然有点道理。印成雪把那两个东西从他的手里拽出来,注意到了103手背上的波浪纹身,那天晚上他就注意到了——妈的,波浪,我信了他的邪。他忍不住想说脏话。
“我猜你还想拿他们预付给你的钱买一套最新的拟感装置。”103喋喋不休地跟在他后面,“不过我还不是很懂,为什么一面糊了各种东西的白墙或者一个小盒子值那么多?”
“为了和你们划清界限。”
103绝对是趁他不注意的时候偷看了搜索记录,发现自己在查各种类型的拟感仪器。他盘算着还有多久可以签收这个多年来苦求不得的东西。印成雪想象着自己贴上电极,连接之后千万不能直接走到冥想室之类的地方,印洲多半呆在里面,找了个立体版达利风格的场景散步……不知道她的拟感形象还是不是以前那只可笑的双尾人鱼。印成雪无意地拿起放在颜料当中的那张动态相片,他笑出了声。
“这是你的亲人吧。”103在他背后问道,“你的姐姐?”
“不关你的事。”印成雪放下相框,里面的印洲向他挥了挥手。
“你刚刚轻微的点了下头。”103语气里有些骄傲,“这可逃不过我眼睛的。你怕她?”
这是他最不想承认的一点。自从她替自己在心理医生的名单上签字的那一天,他就开始无意识地躲避印洲。后来印洲去了天堂公司,他就离她更远了——从此以后她就好像换了个人似的。该死的天堂,该死的高配人造眼球,什么都看得到。
印洲坐上了今天的最后一班观景列车,整节车厢只剩下她一个人。透明的车身外是沙津市的繁华夜景,在穿过某些大牌科技公司的时候还会有巨大的吉祥物投影俯下身来和列车打招呼。她机械地打开手环,呼叫印成雪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刚冒出来,她就点了关闭。
“在10月即将召开的全市常务会议中,将重点审议关于进一步限制仿生人使用与流通的法律草案。该草案能否通过势必成为民众关注的焦点······”对面的小电视在播放夜间新闻。
印洲对这类事嗤之以鼻。虽然前段时间的条例使全市人心惶惶,但是类似的草案自从她记事起隔几年就会审核一次,每一次都是以惨败告终。不过是某些跳梁小丑的把戏,她心想。
画面跳转到主持人,演播室内的全息投影里出现了一位沙津市大学人工智能数据分析中心的研究员。
“······权威统计数据可以清晰的反映出来,’绿山雀’事件中已被发现的受害90%以上都是曾经在媒体上明确表态支持草案的政界或商界人士。截止到目前为止,仅有‘废区’的两起平民死伤案件或与该组织有关,此案仍在调查之中……”
印洲迅速在手环的空气投影屏上操作着与择月合作项目的日程安排。她算了算,只有两个月左右的时间完成全部工作,好在制作周期不长——罗小钟说得对,堪比“高级充气娃娃”。
电视里的画面又切换到广告,音量突然放大几倍,印洲惊讶地抬起了头。
整个画面从电视屏幕中扩散出去,投影布满了车厢四壁。各种瑰丽的花朵在她脚下盛开,怪异的3D虚拟形象从一端跳到另一端。她看到拟感社区的音乐榜单里排名第一的Kalavinka扇动翅膀朝她飞吻,在一片混乱的画面中蹦出了“桃源”两个字。几秒之后,投影消失了,频道里仍然播放着晚间新闻。
“双叶中心站到了。”她该下车了。
“当你洗澡的时候,有只猫透过门缝偷偷往里看。于是你在心里想,’天哪,这只野兽!’但是立刻又会想到,说不定那只猫正在心里对你说着同样的话。听说过这个故事吗?”老人推了推滑下鼻梁的金框眼镜,问他。
程秋站在他身后,手指按了几下那台19世纪的钢片琴,没有声音。
“您支持法案多少年了?”
“三十年。”老人从写字台后面慢悠悠地站起来,往茶杯里加了三块方糖,“比天堂公司成立的时间还长。”
程秋看着挂在深绿色壁纸上的油画。它们通通罩着玻璃,有两三幅台德玛和沃特豪斯,还有些他看着眼熟但是叫不出名字。顶上的枝形吊灯是瓷制的,插着白蜡烛。灰蒙蒙的月光从窗帘里穿透进来,照着壁炉里厚厚的灰尘。议员大人费尽心思所保留的19世纪书房只是悬空别墅二层的一小块,但它是最完美的一个。
“我很惊讶,您竟然还没有去做机械替换手术。”
“你应该知道我不想要任何这类东西,”议员手里的银匙搅得瓷杯叮当作响,“没有投影,每有人造骨骼,没有仿生人,我自己就是个可以放到展览里的古董。”
“佩服。”程秋微笑着点点头,“但为什么呢?恐怕我不能理解您这种偏执。”
“因为这一切都是幻象,孩子。他们迫不及待地把法案压下去,根本不是因为他们会从仿生人的角度思考——就像那只猫似的;而是因为他们得靠着仿生人证明自己站在金字塔的顶尖,懂吗?仿生人就是个符号,就是个副本,是我们创造出来的幻象,现在幻象成神了。”
议员激动到拿着茶杯的手略微发颤。他清了清嗓子,呷了一口茶,打开橡木写字台的拉盖,桌面上散落着几张年代不同的纸。他抽出其中一张,放在眼镜下缓慢地看着,“还有几个说客愿意跟着我,但我有时候也怀疑他们,”他说道,“你问我具体的选票情况,很可惜我不能告诉你。你只需要知道自己要争取的六票至关重要。”
程秋把手搭在写字台上:“我打算通过手底下的人去做意识深潜,结束就抹掉痕迹。”
“这恐怕不能成功。类似的事情我做过,冰都破不了就死了。”议员轻蔑地看了他一眼,转身摆弄着老式唱机里的黑胶唱片,断断续续的蓝调响起,声音微弱。
“如果这是绿山雀做的,就能。”程秋说道,“警察什么都查不到,他们赢不了官司。”
“不要辜负我的信任。”议员拍了拍他的肩。
程秋笑了笑,夹起包刚刚踏出门一步,又被他叫住了。程秋转过头,笑容一瞬间僵住了。他的手里拿着一个微型定时器,程秋在恐怖袭击的新闻里见过。
“我真的很不愿意说——你应该不想看到自己那颗昂贵的宝石化为灰烬。”
“这是什么时候……”
“已经黏在他的芯片上了。不要试着取出来,不要试着拆掉。”议员把定时器塞进自己的口袋,“当然,一切可能都完好无恙,这取决于你。”
“她叫印洲,对吗?”NUH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