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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一步就够了。
长刀忽然颤动起来，突然化作一块碎片被黑雾缠绕着飞去它真正的主人那里，君戚的下一招被浓郁的黑雾挡下。
君戚蓝色的眼睛微动，转身一望。
拿着长刀的谢遥抬抬下巴：“挺行的啊，你不爽拿我来出气？荒芜之地惹你了？”
“惹我的……是你。”
君戚径直冲向谢遥。
谢遥毫不畏惧，见招拆招，将君戚牢牢地牵制在这一方。
他是真情实意想问，君戚是不是傻？
鬼王都在这，亡灵难不成还会听君戚的？
2
褚落飞落在这些有了人形的鬼面前，第一次有了尴尬的感觉。
特别是这些鬼还一脸欣慰。
其中一只恶鬼还喜滋滋地告诉他：“王别怕，以前那几只脑子不太对的鬼已经被我们撕了打牙祭了！”
褚落飞：“……”
另外一只比较熟悉人间的鬼忍不住提醒他：“王不会喜欢听到这个的。”
蛮荒主大人已经用血淋淋的事实告诉了他们，如果不喜欢会有多恐怖。
幽冥界现在还在荒芜之地的未来规划上呢。
恶鬼立马改口：“那些脑子不太好的鬼都被我们教训了一顿，弃恶从善了！”
褚落飞：“……行吧。”他就当自己信了吧。
于是恶鬼便高兴地飘上了天，结果被亡灵抓住脚腕硬生生给拖了下来。
恶鬼：“……”
他也是有脾气的好吗？！
那些来玩的中原人的小崽子拖也就算了，你个没脑子的还敢拖我？
撕了吃了！
褚落飞：“……”人间惨剧啊。
他看着眼前的亡灵，略有些无措：“我……我该怎么做？”
恶鬼摸摸自己不存在的脑袋：“不知道诶。”
有学识的鬼认真提建议：“您是鬼王啊，只要您想，天下亡灵都归您统治。”
可是……他不会啊。
褚落飞第一次感受到了自己的没用。
这些人的灾难是因他而起，可他连怎么解决都不知道，明明答案就摆在眼前，明明……他应该能做到。
施龄慌乱地寻找着许其若，听到魔修说他去了秘境才松了一口气，看着茫然无措的鬼王，他顿时气不打一处来。
施龄平日里也是稳稳的君子一枚，这时却狠狠扯着褚落飞的领子吼道：“我不想知道你瞒了我什么！我也不管了！不管怎么说，你就是鬼王，幽冥界就是你的责任！难不成你连蛮荒主都不如吗？！”
若是许其若出了什么事，他该怎么办？
褚落飞的愧疚又有什么用？
一切因鬼王而起，就应该由他结束！
身旁的鬼纷纷想去扯施龄：“不准欺负王！”
“给他一点时间吧大人……”
“我们也在帮忙啊！幽冥界都出来帮忙了！”
“别逼我们的王……”
褚落飞眼前一片模糊，这些鬼的声音仿佛很远，远得他听不清楚，又好像很近，近得一直都在他身边。
这么多年来，陪着他的……不仅仅只有君戚啊。
另一片黑云乍起，从下而上跟原本的黑云融为一体，万千亡灵迷茫地走向幽冥界。
还算友好的众鬼纷纷给它们带路，准备把它们锁在镇灵塔里。
这些亡灵没有意识，也无法转生，不能成鬼，在镇灵塔里洗去一切是它们唯一的结局。
总好过被恶鬼当补品吧。
跟谢遥打得难舍难分的君戚忽然停下手，愣愣地看向那一片黑云，任由谢遥一刀砍在他腿上。
谢遥收了力，倒是把自己弄得难受极了，他杀不了君戚，拖着他是唯一的选择，接下来就是鬼王的事了。
君戚半跪在地上，狠狠地抓着地上的黄土，“他没选我……他没选我！凭什么？他不是不想当鬼王吗？！凭什么？！”
泪水模糊了他的双眼，君戚大笑几声，又狠狠砸了地上一拳：“所以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吗？我以为……我以为我们真的和好了。”
所以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只是他的自欺欺人？
他以为自己放弃了一切，褚落飞就会一直陪着他、依着他，到头来……皆是一场空梦吗？
褚落飞无声来到他面前：“我……”
“你滚。”君戚红着眼睛看他，“你高兴了？现在你杀了我，你就是堂堂正正的鬼王，就算是那些正道也无法指摘你，还会因为你解决了我这个祸害崇拜你、感激你……”
“够了！”褚落飞不知道该如何去回答他，“这不是我想的……”
“不是？那好啊，你现在跟我走，什么都不管了，跟我走，你愿不愿意？”君戚死死地盯着他，脖子上青筋暴起，手指紧紧地抠在地上，背脊挺直，似乎是在等待一个宣判。
而褚落飞判了他死刑。
“我不能……”
“不能什么？是不能跟我走，还是不能放弃这个鬼王的位置？”君戚嗤笑一声，“你的怜悯可真伟大，假惺惺地骗了我这么多年。我都不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了。”
褚落飞沉默一会儿，忽然反问他：“那你呢？”
“什么？”君戚仰头看他。
褚落飞双眸微暗，一字一句都问他：“你呢？你是因为什么和我在一起？是你的爱，还是因为我是鬼王？是因为我是鬼王你才愿意忍受我对吗？那你爱的、想要的，究竟是洛春风、鬼王、还是我？”
“更离谱的……”褚落飞低低地笑了几声，“你谁也不爱，只是因为轮回和鬼王之间的关系，然后你自己臆想出来的！你自以为是、自我感动的深情！”
君戚湛蓝色的眸子闪了闪，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自己守护了这么多年的人，红着眼睛怀疑他。
怀疑他们之间的情意。
3
君戚幽幽地叹口气：“你千不该万不该……”
他看向说完了话又开始后悔的褚落飞：“不该这般侮辱我……”
“你说的这些，跟我的心意又有什么关系？这些人难道不都是你吗？你还有心吗？”
最后一句话被他说得又轻又急，颤抖的声音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他使劲眨着眼睛，想忍住泪水，但说完时一颗泪珠又忍不住滑落。
褚落飞忽然发现自己的愚蠢，他也半跪下，想去抱住君戚。
但君戚只是握住了他的手腕，沉默着、认真地在他手背上落下一个吻。
然后他又看着这双极其好看惑人的蓝色眼睛里泛出的浅浅温柔的笑意，还有更深的执念和疯狂。
君戚认真地吻了吻他的手背，然后凑近了一点，亲了亲褚落飞的唇角。
他发白干裂的嘴唇让褚落飞觉得有些痒，但他没躲。
褚落飞试着跟他商量：“会找到办法的，我保证、我保证好不好？对不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再也不说那些话了……”
他从未见过这个人道歉。
在君戚的眼里，褚落飞一直是高傲矜贵的，他不舍得褚落飞受一点委屈，所以所有事情都是他来做，他们之间也是他主动。
在回想起之前的事后，君戚依旧觉得自己配不上褚落飞。
这个人这么好，就像他一直渴望的阳光，他怎么舍得让阳光陷入黑暗之中？
君戚只会怪自己，怎么可以把从前的洛春风逼到这个程度。
这个人他最是了解不过，看上去下手果断，不知道之后做了多少噩梦。
君戚一直后悔让褚落飞经历了那些事情，他不该成为褚落飞的污点和噩梦。
但现在，他想成为了。
如果一定要以一种方式让自己永远留在这个人心中，那一定要以最深刻、最惨烈，最让这个人无法忘记的方式才行。
他要成为这个人永远的噩梦。
君戚又亲了亲他的唇角，然后将匕首塞尽褚落飞手上，在他反应不过来的时候一寸一寸扎进了自己的胸膛。
褚落飞惊慌失措的神情让他忍不住笑出来，胸口的疼痛让君戚咳了好几声，然后愈加用力地抱紧了这个人。
褚落飞试图推开他：“不行……不可以这样，别这样……君戚……”
君戚将血印在了他的唇边，吻着他的泪水，然后在自己从前不舍得让他吃一点苦的人耳边狠狠地说道：“我的名字，是你取的。我的一生，是为你而活的……现在，该你还给我了……从此以后，你将为我而活，你将永远记得我……”
他知道这个人会的。
就像他知道这个人一定不会选他一样。
褚落飞知道来不及了，只能茫然地跪坐在地，回头看了看谢遥。
随即又觉得自己可笑。
没有人能帮他了。
他终究没能改变这个结局。
牺牲一个人，去救所有人。
好像很划算的交易，却叫他心如死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