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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本意是想丢了。
但侍女想了想，觉得还是丢在自己肚子里吧。
妹妹惊讶地捂住嘴：“……”哎呀，魔君大人好像也不是很坏哦。
7
魑魅觉得，魔君大人一定是个心思深沉，有着巨大阴谋的人。
他说不定是想统治荒芜之地之后就让他们跟中原开战，然后谋取暴利，得到他想要的，称霸天下。
所以魑魅的一天，是从观察魔君大人的想法开始。
她偷偷地看着来视察魔修学习效果的魔君大人。
魔君大人一身青衣，身姿挺拔，眉眼清冷淡然，双手负在身后，慢悠悠地走过一间屋子，听着里面的读书声，满意地点点头。
魑魅心道不好，魔君大人肯定是觉得这些魔修养熟了，可以宰了。
接下来说不定就是派他们去执行任务，看上去简单，实际上是关乎中原某个大人物的生死，然后挑起两方争斗……
在这一瞬间，魑魅的想法跟中原正派不谋而合。
她忧心忡忡地跟着魔君大人，轻声叹气。
天要亡我！
魔君大人好看的眼睛眯起来，他对人的情绪感知很厉害，身后魔女一会儿痛苦一会儿视死如归的情绪太过强烈，让魔君大人十分不舒服。
魔君大人向来不是一个会让自己不开心的人，他慢悠悠地转身，一身缥缈之意，回头却是淡然一笑，又仿佛无限风光都在他眼底，轻飘飘的眼神平静又复杂。
魑魅一愣，这才发现魔君大人其实跟他们很不一样。
荒芜之地的人常年生活在黑暗之中。
这里的阳光炽热又毒辣，普通人要在这里挣扎地种地，想办法躲避风沙，找寻一点希望的水源。
魔修向来被中原排斥，他们虽然不用太执着吃食，但前期的修炼都在要在各种妖魔鬼怪之间挣扎着突破。
荒芜之地就像一个被抛弃的灰色地带。
这里没有规矩，只有拳头。
这里的普通人更是没有选择的余地。
魑魅恍惚了一下，她没去过中原，只见过几次中原的人，那里的人看上去很幸福，他们有足够的食物，有各大正派帮着他们惩奸除恶。
但荒芜之地没有。
所以荒芜之地变成了恶。
魑魅看着好像一身都是光芒的魔君大人，他应该就来自于那个地方吧……
魔君大人，应该是在光里面长大的。
8
“所以你到底在想什么？”魔君大人十分不解。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去揣摩别人的心思了。
遇到不喜欢的，惹他不快的，魔君大人觉得，杀了就行了。
他不觉得这很残忍。
这是生活给他的教训。
永远不要当一个善良的人。
魑魅沉默了一下，小心地打量着魔君大人的神色，谨慎地开口：“荒芜之地历来跟中原分离已久，这么多年虽冲突不断，但还不算撕破脸来……若是遇到什么，也是可以合作的。”
魔君大人没听懂。
他真的不想去思考这些后面的东西。
他太累了。
所以魔君大人只是笑了笑，然后慢悠悠地抽了一本书出来，放在魑魅手中。
“你没去中原看过吧，这本游记写的很不错。”
魑魅愣愣地看着自己手中的书，这本书好像年头久了，没人照看，书边都卷了起来。
这本书魔君大人很久没看过了，但他还记得。
魔君大人眯起眼，似乎有些怀念：“这是我小时候最喜欢的书了。”
“您……小时候？”魑魅不懂这种感觉，她原本就是荒芜之地的普通人，因为机缘巧合，才慢慢有了今天的地位。
在她的世界里没有读书这种东西，魑魅回想了一下她的小时候。
大概就是在跟其他人抢吃的吧……
但是魔君大人可以有书读，说不定还有他的父母，抱着他哄着让小小的钟灵敏秀的玉童多吃一点，这样才能让他们放心。
魔君大人颔首，慢慢离去。
9
魔君大人的一天在他靠在窗沿上看月光时结束。
侍女进来轻声问他要不要吃些什么，有时候魔君大人会想着吃点水果，但大多数时间，魔君大人只是摆摆手，让他们离开。
荒芜之地的月光都好像透着一层红纱，像是用无数人的鲜血造就的血月。
一眼望去便是无边无际的黄沙，晚上常常有大风，还有妖兽凄厉的叫声。
魔君大人觉得还有些新鲜。
这个时候荒芜之地很安静。
他喜欢安静。
魔君大人想了想，又拿出一本书来，同样是一本传记，里面还有简陋的插图，同样书边卷起。
这本书同样很久了。
但魔君大人很开心。
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看过这些书了。
他也曾一身荣宠，他也曾风光霁月，肥马轻裘。
但所有落幕的繁华，都烟消云散。
魔君大人不再拿着不喜欢的剑，而是拿着一把更不喜欢的刀。
他披荆斩棘，历经风雨，想要出世，又忍不住入世，如此沉沉浮浮，起起落落，便是一生了。
荒芜之地，是他新的开始。
但魔君大人并不想呆太久，他不想有牵挂，只想能有过一阵春风，转瞬即逝，便是荣幸。
10
荒芜之地的魔修已经很久没有出去抢夺过了。
自从新魔君来了之后。
这位魔君很奇怪，他有一身诡异地不像正派修士，也不想魔修的功法，一把大刀一挥而下，犹如长箭破空，流星划过，凌厉非常。
但他不怎么杀人。
魔君大人一开始来荒芜之地就是个意外，他因为被伏罗刹惹到了，出手拿下了荒芜之地。
但之后就再也没有什么举动。
这很奇怪。
魔修们有些搞不懂。
在他们过去的太多年里，魔尊也是不停地换人，三方魔尊争斗合作常常更迭不休，但无论怎样，这些魔尊都有一个特点，那就是一定会谋求更多的利益。
这也是魔修们的想法，不然干什么呢？荒芜之地就这样了，他们没有修炼的能力，除了去抢，去争夺，还能怎么样呢？
但这个魔君好像不太愿意抢。
魔君大人一直都喜欢呆在城堡里，他不爱说话，也就是拿着书让他们背，魔修们一开始还有些害怕，后来就开始不满了。
在没有修炼到金丹期时，他们都无法彻底摆脱食物的需要，他们需要灵力，需要修炼，需要生活享乐。
但魔君大人一直没去抢。
魔修们还是忍不住了，在一个太阳高照的午后，他们整合了一下，选择进攻了西廊。
西廊是荒芜之地跟中原的交界处，这里有天上之水流经，蜿蜒曲折，奔涌向前，汇入东海。
于是这里虽然不算土壤肥沃，也是草水丰美，牛羊成群。
以往魔修们也是固定来这里抢一抢的。
西廊的人也不意外了。
他们没有大门派保护，大部分都是普通人，这些魔修他们惹不起，还不如早早交上东西，好歹有一条命。
只是在看到满地狼藉，作物毁坏的时候，他们还是会忍不住想，要是这群魔修都不存在就好了。
山障几千重，西廊左边是茫茫高山，魔修费力地修好好久不用的灵器，摇摇晃晃地冲到西廊上边。
西廊的人已经很习惯了，扔下锄头，懒洋洋地抬头一看，也不惊慌，看着这些穿得破破烂烂，还非要把自己的灵器缝缝补补弄成五颜六色的高高站在他们头顶。
魔修清清嗓子，大声一喊：“尔等见吾，应该知晓吾等是为了保护你们而来，这荒芜之地都是吾等的，尔要在这里耕作休憩，自然得上交税务。”
他们喊的都是荒芜之地的语言，这里的人都听惯了，也不在乎，反正就是来抢东西的就对了。
下面玩着泥巴的小孩子兴奋地大叫，张开小小的一截手臂，冲着魔修喊：“抱抱！”
旁边送食的女子扯了一下自家崽子，塞给他一块饼，试图堵住自己崽崽的嘴。
崽崽睁着湿漉漉地大眼睛，奶声奶气地盯着天上的魔修，被光彩照人的灵器吸引住了，张大嘴，眼里全是羡慕之意。
“……娘亲，他们来干什么呀？”崽崽好奇地趴在自己一脸漠然的娘亲腿上。
女子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跟身边人商量一下，从今年的收成里抽出一大半，愁眉苦脸地递给自家男人。
这些人慢慢凑着，有的富裕点，就拿了钱拿了各种小东西来换，有的实在揭不开锅了，只能把自家牲畜都递出去。
魔修们甚是满意，决定等会儿就杀只羊去。
然后等着这些人凑齐了东西，他们嘻嘻一笑，开开心心地就想上去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