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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面色由红转白,而又由白转青,怒叫:“这是借口!你分明有意盯上雪儿,无论我如何作答,你最终都会叫我杀她,是不是?还推说什么‘是我的选择’?”江冽尘冷哼道:“哦,怎么变聪明了些么?那也不会有任何改变。”李亦杰怒道:“我都知道,我才知道呢!你还是为了暗夜殒之事,耿耿于怀,是不是?我给你重复过多少遍,全是你自作孽而不敢面对,却将责任全推在旁人身上,杀了我们,他能活转来是怎地?”江冽尘道:“住口!本座没闲心听你多说废话,我定要你亲身尝试,我曾受过的痛楚。当年你苦苦相逼,如今老天开眼,终于风水轮流转,也可以让我来逼你一回。唯其如此,才能让你迅速成长,斩断世间一切留恋,懂得了世道无情,才会想着报仇,向这万恶之世索取回应得的报偿!这是你唯一有望杀我的契机,难道你不想把握?”李亦杰急道:“不,我不要这样的成长……双方各退一步,以和为贵,怎就不成了?为何偏要拼个你死我活,两败俱伤?那有任何意义没有?”江冽尘冷冷的道:“现在一切全由本座说了算,不是由你。本座说有意义,那就有这个必要。你们的命,即使不足偿还我兄弟半分,我也要你们成为给他陪葬的祭品。你到底动不动手?先前的承诺,就可随意作废的么?早做决断,别逼得最终造下无可挽回的后果,徒使双方追悔莫及!”
李亦杰见他双眼中闪动着嗜血的红光,知他杀心强按已久,若不能尽快做出个了断,他立时就将大开杀戒。自己与南宫雪如想脱身而退,或许不难,但师父与那许多师兄弟还在他手上,万不敢冒这个险,来与他争夺这少得可怜的筹码。但要他舍弃南宫雪性命,则更是绝无可能,迫不得已,做了最大让步,叫道:“你……千万不要冲动,大不了……大不了我不再同你做对可好?我再不会率人同你为难,此后血煞教……与中原正道,可以相辅相成的存在下去,行不行?我甚至可以通告天下,我李亦杰败给七煞圣君,输得一败涂地,全无还手之力,是你赢了,你赢了!只求放我们一条生路!”他心头傲气不输于江冽尘,能在他面前如此卑躬屈膝,确然已是最大限度的容忍。
江冽尘猖狂大笑,道:“好不容易,给本座等到这个一雪前耻的机会,你以为本座会如此轻易放过?分明是你来求我,为何在我听来,却像是居高临下的施舍?你中原武林盟答允饶我一条生路?嗯?现在的状况,你究竟有些清醒意识没有?竟还敢同我提出如此可笑的条件?两方罢手?在你攻入我教总舵时,为何不提?因为由你主宰全局,我不过是任你宰割的俘虏,是不?而今易地而处,你就指望着我会对你留情?你果然是何、德、何、能,竟要让好处始终落在你头上?本座从不相信,什么善有善报的鬼话。苍天无道,土地自行分割,唯有强者,才能取其大成。”转头道:“华山派的众位,本座并未想要你们的命。只要各位都给我识相些,好生规劝着李盟主几句,让他以你们为重,趁早杀了那个女人。此事一了,我就放过你们。这个交易,既同李盟主说不通,不知在你们眼里,却又如何?”
众弟子望着李亦杰二人,谁都不曾主动开口。时间在极其静默中流逝,气氛阴沉得可怕。最终沙齐叫道:“师兄,别管我们!你定要同南宫师姊好好在一起!师姊为你,实在付出了很多,连我们看在眼中,也都是由衷感动不已。只求你照顾她下半辈子,回报她的感情,即使我们因此而死,也是死得其所,死的安心!”江冽尘怒道:“找死!”一脚将沙齐踹倒在地,双眼中血光大盛,一掌提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蓦然击下。
李亦杰叫道:“不……不要!如果你伤了我师父,或是任何一位师弟,你我之间便结下了血海深仇,我是永不可能再听你号令的了!”江冽尘冷笑道:“你我之间,血海深仇结来已久,又何止今日方始?是否听本座命令,不是你肯与不肯的问题,而是你非听不可。”
第三十七章(33)
李亦杰急得手臂乱摇,又不敢贸然冲上,只能在原地指手画脚,叫道:“实在不成……你……你就杀了我罢!我是带领全队的主谋,杀了我给暗夜殒报仇,以泄你心头火!我甘愿代雪儿而死。”江冽尘道:“急什么?你们这些人,本座一个个都记着,谁也逃脱不掉。我既然点名要她死,她就没有机会活着。就算你现在代她送命,我同样可以让她死得更凄惨些。凡是本座想做之事,就没有任何人可以阻止我。你也不要妄想,来开这个先例。”
沙齐艰难抬起头,一口带血的唾沫吐了过去,叫道:“你这魔头绝不会称心如意!我师兄不过是暂时让着你,因为他从不恃强凌弱!当真要对付你,就让你看看他的厉害,担保你在他手下,还走不过三招!让我们的血,成为填埋你滔天野心的屏障!”江冽尘冷声道:“是么?你这小兔崽子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这份狂傲会害死你。”沙齐道:“这句话,留给阁下的高徒,更为妥当!”
江冽尘道:“很好,那我就先杀了你,再来领教你师兄天下无敌的华山功夫。”李亦杰急叫:“万万不可!”因太过焦急,连音调都变了。不料却更增江冽尘恼火,道:“万万不可?你以为自己在命令我?难道这世间之事,全由你说了算?本座就该为你一句‘万万不可’,当真饶过了他?那咱们就来瞧瞧,究竟是如何万万不可。”手臂探出,揪起沙齐脖子,手指猛然收紧,只见沙齐表情先是极为痛苦,很快便转为僵直,嘴角一缕鲜血流淌下来,在下巴凝固不动。江冽尘随手将他甩在地上,一脚踢得他几个翻滚,道:“李盟主,还有什么话说?”
李亦杰惊声大呼道:“小师弟!小师弟——”望着沙齐尸首在地面翻滚,最终停止不动,面上仿佛仍带了一丝微笑。回想起这位小师弟一向是大家的开心果。第一次见面,那时的他,的确不过是一个小孩子,跪在孟安英面前,奶声奶气的请求道:“师父,您就收下了我罢!别看我年纪小,只要全心练武,将来一定比师兄师姊更厉害!”最终孟安英抵不过,李亦杰等人也在旁连声求情,才终于将他收入门墙。而这位小师弟倒也当真争气,每日里勤学苦练,不曾稍怠,果然很快赶了上来。途中时常缠着师兄提问,起初众人尚能答复,但逐渐他所言愈发精深,竟连许多入门已久的弟子也答不上来。想起他拉扯着自己衣袖,撒娇道:“师兄,你就教我这招剑法嘛!到时我就带你去找后山上最大的蟋蟀!”想起一次新年,南宫雪在炕头剪窗花,李亦杰则一张张贴起。沙齐笑嘻嘻的拉着南宫雪道:“这一派喜气洋洋的红色,最是好看不过。却不知师姊几时才换一种剪法?”南宫雪摸了摸他的头,道:“怎么,你有更新奇的花样?教给师姊好不好?”沙齐笑道:“那也简单得很,只管在纸上将字形描出,对照着边框挖去即可。”一面拿起毛笔,在纸上写了起来,为维持神秘,特意躲在桌角。最终交给南宫雪,刚好李亦杰也走了过来,要拿新一张窗花,正好看到红纸展开,出现不是别的,却是个大红“囍”字。南宫雪登时羞红满脸,斥道:“胡闹!”望望李亦杰正在面前,慌得转头奔了出去。沙齐笑嘻嘻的道:“我是问问师姊,几时才能吃到你二人的喜酒……”如今这些回忆,仿佛都被抛到了久远之先。可曾经活生生站在面前,同大伙儿嬉笑打闹的小师弟,却已永远消失,再见不到他的音容笑貌。冷冰冰的躺在地上,再也不会动,不会有任何知觉了。
李亦杰口唇咬得渗出鲜血,声音打颤,道:“你……你竟然……”江冽尘道:“那又如何?本座要是不先杀一人,你始终当我是在同你开玩笑,不会真正动手,如之奈何?”顿了顿,走到另一名弟子身侧,淡淡道:“李亦杰,你要是再不尽早下决心,本座并不介意让他成为第二个。”
李亦杰身子剧震,道:“不……不要!你……你为何非要逼我?我……我……”江冽尘道:“你要是执意保南宫雪,待我将华山派尽数杀光,早晚也要轮到她。为了这一个女人,害尽全派性命,你觉着值得?日后就算是同她在一起,心里又怎能全无挂碍?”李亦杰欲言又止,却始终没向身旁的南宫雪看去一眼。江冽尘冷笑道:“很好,那就让你看看,你如此高尚的爱情,究竟会有如何伟大的结果。”一掌击在那弟子后脑,登时脑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