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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话题引过,忽然想起另一件自己极有兴趣之事,道:“却不知凌贝勒如何了?这小子往日里叽叽喳喳,什么事都少不了他一份。近来……是安静得很哪?”
上官耀华道:“凌贝勒是给韵贵妃关起来了,只因与七煞魔头有所勾结。但在孩儿看来,那还在其次。是沈世韵请君入瓮一次不成,又来设第二局,拿她自己的儿子,当做诱饵。不过我曾带人暗中将她的寝宫里里外外,仔细搜查过一遍,都没发现任何线索。若是我所料不错,凌贝勒并不在吟雪宫。”
福亲王沉吟道:“是了,这一招叫做欲擒故纵。她知道七煞圣君若想找凌贝勒,定会到吟雪宫,而且早已将周边地形摸得纯熟。如此倒转乾坤,无异于抢占先机,让他由无防而至有备,大失其利。高手过招,任何一个微小的疏忽,都会成为他的致命弱点。”上官耀华道:“交战成败,向以地利为重,若是距自家地盘过远,未能事前知悉甚详,亦是徒然自扰,想韵贵妃恃强至今,不会打这无准备之仗。”福亲王赞道:“聪明。以后其余公务,你可以暂时搁下,全心给我调查凌贝勒的下落,务必要抢在七煞魔头之前。”
上官耀华皱眉道:“却是为何?莫非——义父打算救他出来?”福亲王冷笑道:“让这小子在牢里好好待着!本王为何要救他?往日他是何种态度?还不是一转眼,沦为阶下囚?现在不是他作威作福,而是看本王愿不愿意施恩与他!倒要好好锉一锉这小子的锐气!只不过他现在极是有用,各方人马都想先一步找到他。谁能头一个得手,谁就有了掌控全局的能力。”上官耀华一头雾水,道:“恕孩儿愚鲁……”福亲王一摆手,道:“只管照办,不必深究,到了什么地步,说什么话,那时本王自会给你下一步的指示。”本想挥手命他下去,转念一想,道:“是了,你这孩子一向令人省心,性子又最是要强不过,便有私事,也会在背地里悄悄解决,这回有什么翻了天的麻烦?假如事态当真严重,本王纵使帮你,也只能解决其中的一小部分……咦,莫非是?”上官耀华见他神态忽显暧昧,知他想到了歪路上去,忙撇清道:“您多虑了,此事只须义父点一个头便可,一应实事,全由孩儿自行料理。李亦杰的未婚妻子南宫雪,她是我的故交,如今落在七煞魔头手中,生死未卜。我想救她出来——不过您尽管放心,一应公务,我自会熬几个通宵料理清楚,绝不会给您添加丝毫负担,探寻凌贝勒的任务,照常进行,无有耽搁。另外,同样不敢劳动王府侍卫,只要您准许日间时辰,交予我自行支配……”
福亲王越听越怒,道:“你这小子真是犯傻,还敢说调动侍卫?你以为处理公务,单凭熬几个通宵便够?那时你办事能有几分水准?那个女人与你毫无瓜葛,而且很快就要当旁人的老婆了,是不?有必要为她牺牲至此?就算你当真喜欢,有意封她为王妃,像那种无权无势的卑贱女子,无法给你我带来半点利益,本王也不会准许你娶她。假如你是长日寂寞,渴望女人慰抚,当该娶一位与你门当户对的小姐……”上官耀华心知要说服福亲王,唯有“诱之以利”,故意扮出一副不屑一顾之相,道:“义父,您这个玩笑可开大了。孩儿渴望长伴您左右,时刻效忠,未尝动过娶亲之念。至于那个女人,处事古板,脾气也十足无趣,我怎会看得上?我要救她,也不是为着那点交情,不过牢记着您常年以来的指点罢了!您去想,李亦杰身为武林盟主,咱们救了他的未婚妻子,就是卖给他一个人情。患难之中,最易卸下人心里的那道防线。到时不论拜托他什么,他都不敢拒绝,这是为日后埋下了有利的一步棋。在孩儿心中,只有助您成就一统天下的大业,再无其他。至于什么儿女私情,则排在队尾之末。”
福亲王道:“本王一心只是把持宫中朝纲,将来一朝得势,翻身坐上皇位!只须将宫中布局料理妥帖即可,什么武林中的破事儿,谁乐意管,谁就去管罢!那位武林盟主,必要时可以用用他不假,但他也不会永远是个笨蛋,咱们没必要跟他走得太近。反之,你所说替他找回妻子,才是真正的无稽之谈。除非你真的对那个女人动了心,被无谓的感情所操纵,自暴其短,更是愚蠢!”一双绿豆般的小眼滴溜溜直打转,仿佛要将他整个人洞穿。上官耀华在这目光逼视下,不自禁地后退了一步,支吾道:“孩儿时刻牢记义父教训,没……没有动心。”多年以来,他正是全凭这左右逢源之技,才能在连番逆境中化险为夷。然而此刻面对福亲王,竟连说惯了的谎言都极为生硬。骗人首要是先骗过自己,以此衡量,这几句话是一败涂地。
福亲王冷哼一声,道:“是么?没有动心,你会拼死拼活的去救她,不惜牺牲个人颜面?没有动心,你会跟本王顶嘴,却连眼神都不敢直视?没有动心,你会甘愿讨好李亦杰,一个充其量在宫中打杂的小厮,与七煞圣君为敌,就为这样一个给不了你半分利益的女人 ?'…'耀华,你不要再想蒙骗本王。别忘了,你是我的义子,肚子里有几根花花肠子,我都一清二楚!我了解你,甚至比你自己更了解。你也同样应该清楚,这样卑微的爱恋,与你大清朝小王爷的身份不符……”上官耀华眉头越拧越紧,忽道:“够了!义父,你张口闭口,只有权益二字,我与你不同,我要的不仅是显赫荣华,这一点,我比任何人都有资格说!假如心爱之人不在了,时时处处,一点一滴的回忆,都会淹没你,纵有世上无敌的武功、统领天下的大权,无人分享,纵有万里江山,又有何益?手头上越富贵,心灵越空虚,那才是真正的可悲,唯有用浮世虚荣来包裹住自己,最终只能仰仗它而活!你看七煞魔头,他快乐么?还不是被仇恨折磨得丧心病狂?利益,你懂得什么是真正的利益么?不是金钱权位,不是一切世俗的东西,拥有得再多,死后仍然是个穷光蛋。那应是你理想的渴盼、追求。你只能给我些一钱不值的名分,我才不稀罕……”
福亲王大怒,道:“儿子不打不成器,本王此时才算真正体会。别再假扮高尚了,你认我为义父,还不是就为得到那些过眼浮华?要说承小王的封号一钱不值,你怎就舍不得让出?今天本王倒要让你明白,什么是高低贵贱,究竟谁才是老子!”说着大喝一声:“拿家法来!”
上官耀华挺立不动,道:“服气不是给人逼出来的,而是要等人自去体会,有所领悟,真心认同。否则假使面服心不服,又能怎地?岂不更令你为难?你动用多少次的家法,只能令怨恨成倍滋长,却击不散我的决心,减不退我的热情,更无法磨灭我的自尊与骄傲!你不要再逼我,或许你我可以相安无事,我继续做你孝顺的儿子。不然,你也只是一个欲求不满,而又无能为力的可怜虫……”福亲王越听越怒,脸上逐渐浮现起一层深青色。恰好这时旁侧一名家丁战战兢兢的捧上了一根手指粗细的长鞭。仍盼望福亲王能在事到临头,及时收回成命。父子间当无隔夜仇,吵过一架,几句间便能和好,到时自己这个递送鞭子的无辜者,反而成了破坏父子感情的罪魁祸首。因此伸出的双手微微向后缩着,真盼着福亲王别来接这根鞭子。
福亲王盛怒之下,劈手夺过,横指一卷,将末端指向上官耀华,道:“把你刚才的话,再给本王说上一遍。”
上官耀华道:“不必说,你想打我,动手就是了,躲一下的是孬种。”福亲王本就不是个慈祥之人,给他接连几句顶撞,怒得一鞭狠抽过去。“啪”的一声爆响,那家丁缩了缩脖子,仿佛刚才挨打的是他一般。而真正的苦主上官耀华却是毫无反应,除了脸上迅速浮起一条鲜红突起的印迹外,哼也不哼一声,仿佛挨打的并不是他。
若是上官耀华肯正儿八经的给他认几句错,或许福亲王还会马马虎虎,就此揭过。但他越是倔强,福亲王胸中怒火也就更旺盛几分,一鞭鞭更是狠命抽下。上官耀华脸上出现了纵横交错的道道血痕,衣衫破裂,一条条豁开的口子间,能清晰看到伤处皮肉,尽被鲜血布满。但他神情却更显倨傲。福亲王大为恼火,唰唰两鞭抽上他脸,另一鞭转抽膝盖,回转时勾动脚腕。他早年在战场上,也是个身经百战,大有作为的武将,懂得如何尽快而有效的制服敌人。上官耀华闷哼一声,虽已极力站稳,然而膝盖一空,整条腿都是一阵酸软,竟然强撑不住,扑通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