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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亦杰生怕再惹南宫雪误会,何况这样的眼神,连自己也难以承受。硬着头皮施了一礼。沈世韵唇角缓慢勾起,形成个冷笑弧度,道:“哟,这是谁啊?本宫就怕认错了人,都不敢胡乱称呼了呢!”
李亦杰一面握了握南宫雪的手,稍作安抚,同时直向沈世韵,道:“以前都是我糊涂,不懂得对于女孩子而言,对她的好,不是水中月,镜中花,而是实实在在的关怀和体贴。如今我与雪儿,终于前嫌尽释……”
沈世韵道:“唔,本宫还正想,会不会是那位同你生得一模一样,偏爱斤斤计较的夏笙循夏小姐大驾光临。却原来是‘多灾多难’的南宫姑娘啊。前几天李卿家慌里慌张的赶来禀报,说你最近成了七煞魔头的头号目标,‘危在旦夕’。本宫就同他说过,小道消息难免言过其实,还是不要太过郑重,免得误中旁人诡计。要说李卿家,也实在是有情有义的典范,不惜背上擅离职守的罪名,也要立刻赶到潮州去救你。如今看你好端端的站在这里,还不是证实了,以往都是误会一场?”
南宫雪目光冰冷,道:“究竟有无夸大,事实俱在,真的假不了,假的也真不了,我不愿多说。若不是原公子及时搭救,我这条命早已不在了,现今也绝无可能好端端的站在这里,再来同你们说话。”
沈世韵微笑道:“说了不愿多谈,仍然讲下这许多,实该庆喜你不是个多话之人。唔,救命之恩,非同小可,那还真要好好感谢人家原公子。对于女孩子来说,最好的回报方式,莫过于以身相许。”
李亦杰面上掠过些许不快,沈世韵口中刻薄之言,尤以今日为甚。刚想出言劝阻,南宫雪先开口道:“或许那是韵贵妃的处事手段,却不是我的原则。我与师兄……再过不了几日,就要成婚了。本来要依着我,只要请人送一张喜帖给你就是。是师兄执意跑一趟,要亲口来告诉你。不知你与皇上——在百忙之中,能否赏光?”说到最后,一字一句几乎都是在牙齿间强咬出来。连李亦杰站立在旁,也感到其中一股刻骨的怨毒。心中已在暗暗懊悔,明知她二人是八字不合,何苦再要自作聪明,特来说合?
南宫雪随手将一张大红烫金的请帖甩到桌上,负手而立,神色倨傲,满是一副“你爱接不接”之意。沈世韵连看也没看一眼,淡淡地道:“二位好意,本宫与皇上就心领了。你们的动作当真够快,事前连一点征兆都不曾露。不过么,南宫姑娘,你也该懂的,皇上平日里国务繁忙,外有敌患滋扰,内有奸臣乱政,真忙得焦头烂额,周转不开。臣下成亲虽是大喜之事,两者相比,究竟也属寻常。至于本宫,即使稍尽杯水车薪之力,也要留下辅佐皇上,想必亦是无暇前往。何况车轿在大街上公然抛头露面,谁能确保周全?你会害怕七煞魔头,难道本宫就不会?到时只管打发人给你们送一份贺礼,就算仁至义尽。”
李亦杰夹在当中,真是左右为难。南宫雪远比他爽快,冷笑道:“那倒无所谓。反正你是高贵的大人物,我们的喜筵,本就没指望你能迂尊降贵。甚至来通报这一声,也是多此一举!”沈世韵不置可否,粉嫩的双唇轻轻一抿,道:“没听错的话,南宫姑娘是在闹情绪?可公务缠身,本宫也实在是无可奈何啊。否则,又怎忍错过老朋友难得一次的团聚?只不过前一阵子,李卿家还哭丧着脸说起,你夏笙循与原公子已有婚约。这还过不了几日,你又将嫁与李卿家为妻。究竟是本宫的消息不灵通呢,还是你们的决策太过变化万端?”
南宫雪明知沈世韵是处处针对自己,对此早在料想之中,也不如何在意,道:“难得韵贵妃娘娘在公务缠身之隙,还能抽空关心我与师兄的这一点私事?那还真是荣幸之至。至于那婚约之说,不过是原公子为了帮我,与我的一点小小约定而已。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已不愿多说。”
沈世韵微笑道:“没有任何一个男人,会无私的帮助另一个与他毫不相干的女人,必然是另有所图。如说是为利,原公子本就出身名门,有权有势,凭你一个卑贱草民,又能帮到他什么?如说是为情,你老老实实的嫁给他,还算说得过去,怎会一手撮合你与李亦杰?哪个聪明人甘愿吃这种哑巴亏?我想在此之间,他一定有所索取。南宫姑娘既然得以顺利脱身,想来是答应了他。本来么,英雄难过美人关,可这句话倒过来讲,却也不错,没有哪个深闺寂寞的女子,抵得住温柔乡中的诱惑。李卿家,本宫是好心提醒你,可别在成亲之前,先戴上了一顶绿帽子。世间以怨报德者,多不胜数。并不是你待旁人好,她也会同等回报与你。好比南宫姑娘罢,不就辜负了痴心待她的原公子?”
李亦杰面上肌肉微微抽搐,沈世韵这几句话,已是尖酸到了极点,摆明讥讽南宫雪已是不洁之体。虽是有心为她辩驳,又怕在沈世韵几句妙语如珠下,越描越黑,最终也只得紧闭着嘴,一言不发。眼睁睁看到妻子受外人欺辱,自己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不用旁人多说,也觉自己实在是个窝囊透顶的男人。
南宫雪冷冷的道:“就算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也轮不到你韵贵妃来操心,我与原公子之间,远比你所想象的单纯。再说,你也未必就比我好过多少。不是也有人这样爱着你么?你又是如何报答?许多事你我心知肚明,我心想念在你地位尊贵,卖你一个面子,也就暂时忍到肚里。既然非要我挑破,那也没什么必要再客气。你之所以嫁给皇上,给他生儿育女,是作何考虑?我想不仅外人,他自己也是知道的罢。还不就是利用着到手的权位,向魔教报灭门之仇?可是他心甘情愿地任你操纵,仍然封你一个贵妃的头衔,一如既往地宠爱着你,你又是怎样待他?不懂得珍惜也就罢了,连自己的亲生儿子也管教不好,简直枉为人母!”
沈世韵目光一寒,道:“哦?南宫女侠仍然不改本色,打算跳出来打报不平了?却不知小儿究竟是犯了什么人神共愤的大错,连你这个外人也要看不过去?他在众位王公大臣口中,可一向是个十分乖巧伶俐的孩子。”
南宫雪冷笑道:“乖巧伶俐?要是乖巧伶俐,他就不会不遵师徒之礼,对我师兄以下犯上!要是乖巧伶俐——”李亦杰一瞬间想通她欲语为何,虽不知其怎生知晓,终不愿再大肆宣扬。玄霜行止如此出格,对沈世韵必然也是个极大打击。不知不觉中,他仍是惯常的站到了沈世韵一侧立场,这个微小细节,甚至连他自己也未曾留心。
南宫雪对他百般暗示却是理也不理,挥开了他阻拦手掌,续道:“与七煞魔头勾结,到处杀人放火,无恶不作,江湖中人提起,无不切齿痛骂,这也能叫做乖巧伶俐?令郎还是个小孩,不懂得明辨是非,难道你这个做娘的,不该及时教育他?要不是你睁一眼、闭一眼,事情又怎会落到今天这一步?”
沈世韵恼道:“那么你却要本宫如何?以前为防他向殒少帅泄露口风,本宫早已软禁过他一次,这孩子的聪明劲儿,也不知随谁,最终还不是给他使计逃脱?又能怎地?”南宫雪道:“无关紧要之事,你倒上心得很!且不要说你能否做到,只说你肯不肯去做。软禁既然不成,那就干脆将他直接丢到大牢里去,派重兵严加看守,记住你的目的是为了他的前途,是为了救他。假如你是有心杜绝,宫中那许多御林军,竟然还看不住一个小孩子?传扬出去,你不觉得太可笑了么?”
第三十四章(29)
沈世韵目光僵冷,淡淡的道:“此事本宫自有计较,包括暂时容忍玄霜与他往来,都在我的考量之内。”南宫雪冷笑道:“怎么,要用你自己的儿子当诱饵不成?”沈世韵道:“有句俗话叫做,舍不得孩子,套不着狼。难得七煞魔头对小儿尤为关照,虽也不知他是出于真心欣赏,还是借此对付本宫,我二人终究是同处于暗地,谁也拿不住谁。将来哪一方能够反客为主,他就可以赢得胜利。玄霜生来就是为当太子的,假如是他不肯争气,自甘堕落,谁也救不得。”
南宫雪秀眉轻蹙,仍想再做规劝,在李亦杰百般示止下,终告罢论。勉强寒暄几句,告辞离去。沈世韵望着两人背影,铺开桌面卷轴,笔杆一挥,泼墨挥毫,自语道:“知其不可为而为之,自其不宜止而止……”唤过几个侍卫,低声吩咐了几句。众人领命而去,转身时碰歪了横轴,只见其上正是四个大字“事到功成”!
当晚玄霜正在房中歇息,窗纸上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