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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说,我都听到了。”
狍子精僵在了原地,好半天没说话,过了一会儿哭声越来越大,他断断续续地说:“呜呜…我没哭…
“你说我哭…你就要把我吃掉的…”
“呜…我才没哭…”
第05章
狍子精小声地抽泣着,他想念他爹了。
每次王富贵牵着他一上山他就撒了欢儿的跑,直跑得王富贵气喘吁吁地满山头找他。但无论他跑得再远,王富贵总能在日落之前找到他。
可这次他都出来这么久了,王富贵怎么还不来接他回家。
他小声地抽泣着,耷拉着脑袋,坐在洞口看着外面一片黢黑,他伸手戳了戳,又被洞口的结界弹回。
涂幽翻了个身,听着后头的抽泣声,裹紧了身上的锦被,捂着耳朵烦躁地紧。
“闭嘴,不要再哭了。”
狍子精闻声抖了抖,抿着嘴,缩在角落里,肩膀耸动地更厉害了。
涂幽有些烦躁地起身一步步走到狍子精面前,他揪着狍子精的领子,把他拉到了镜花水月池旁边儿。
“行,你不是想他么,给你看看他。”
他大手一挥,原本清澈的水面顿时波光粼粼,荡出点点涟漪,等到涟漪退去,便映出一个熟悉的地方,狍子精惊得往后退了一步。
荒瘠的土地之上,一点点暗黄的烛光透过低矮的茅草屋里那扇被纸糊了千万层的小窗映了出来,王富贵鲜少点蜡,家里的蜡烛拢共没剩两根,他舍不得。
而此时此刻他却在逼仄的小房里点上了一根蜡烛,烛光透过窗户映在窗台一层厚重的积雪上,好似要把雪照化了一样。
狍子精惊喜地喊了声:“爹!”
王富贵裹紧了被子,重重地咳嗽了几声,像是要把五脏六腑全都咳出来。
“爹?”狍子精愣了愣,提高了声音,身体趴在泉边往前倾,眼看就要跌进水里。涂幽一把把他拽起来,皱了皱眉道:“别喊了,听不到的。”
王富贵弯腰趴下去呕吐,面色蜡黄,嘴唇皴裂没有一丝血色。
片刻之后,咳嗽声渐息,王富贵艰难地从床上爬起来,一手端着烛台,一手拄着拐往外走,堂前供奉着祖师爷,王富贵睡前总要去拜一拜,嘴里嘟囔着那些他听不懂的话,神神叨叨的。
狍子精看他颤着双腿,艰难地跪下,借着烛光点燃了一炷香。
香烟袅袅。
王富贵咳了两声,惨白了张脸开口:“祖师爷啊,好久没给您上香了…咳咳…”
“这香…是我用卖了傻狍子的钱买的,拢共五块银元,买了点儿米,买了点药,现在的药可真贵…不过五块银元买了一堆东西还剩点儿富余,也…咳咳…也不知道我死之前能不能花完。对了…那狍子您也是知道的,我捡他回来的时候他才那么…那么一点儿…”
他伸手比划了一下,又缓缓放下满是褶皱的手。
“也算…养出点儿感情了,我也没个一子半女,要不是时日无多了,万不会把他卖掉。”
他顿了顿,接着说:“这香烧一次,下次就不知道是啥时候了。”
“我走了要是没人给您上香,您可得好好的。看在这香的份上,保佑保佑那只傻狍子,可不要那么快被人宰喽…”
空荡荡的房里,王富贵的声音像老了十几岁,他默默等着那香燃尽才重又拄起拐,将那顶烛台端起,行步伛偻地转身回房。
“咳咳…”一阵重重的咳嗽声响起,王富贵手里的烛台忽然一下滚落在地,发出钝钝的响声,剧烈的咳嗽让他不停的深呼吸,胸膛起伏地越来越明显,他张大了嘴巴,眼睛像没了焦距,最后拄拐也支撑不住身体,踉跄了两步倒在地上。
“爹!”
镜花水月池里又掀起一阵涟漪,待到水面平滑如镜,便清澈地映出了狍子精慌张的脸脸。
他身子往前倾了倾,什么也没看到,他有些焦急地反手拉住涂幽的胳膊问:“他…他怎么了?”
镜花水月池照生不照死,涂幽未施一法,幻象倏然消失的原因只有一个。
涂幽拂去他的手,淡淡地说:“他死了。”
狍子精很久没有说话。
他发了很久的呆,最后仰着头呆呆地看着他,问:“那他什么时候来接我回家?”
涂幽有些烦躁地挥挥手,“你听不懂么?我说他死了。”
狍子精愣了愣,问:“那他就不能接我回家啦?”
涂幽什么也没说,掸了掸长袍上莫须有的灰尘,一甩袍袖,转身坐在玉台上。
狍子精痴痴地望着那水面,久久不语。
涂幽来来回回地翻了好几次身,最后有些暴躁地起身,蹙着眉压着声音威胁他。
“不准哭。”
狍子精眼睛从那镜花水月池里转过来看着他,“我没哭啊。”
“就是这儿有点儿难受…”
他指指心口。
涂幽愣了愣,心情反而更不好了。
“烦死了。”
他大手一挥,洞口的结界一下消失了,强烈的冷风灌起来,吹得他衣袂飘飘,吹得狍子精打了个激灵。
涂幽攥了攥拳,那条王富贵亲手递给他的绳子乍然现于掌心,他伸手拉了拉,狍子精身体猛地一晃,紧接着就被涂幽拉出了洞口,二人一瞬又置身于之前的那座破庙里,狍子精跌倒在地,被眼前突变的场景吓得张大了嘴。
夜风如刀,狍子精打了个喷嚏,他顺手扯到一块儿布擦了擦,擦完之后才发现那是涂幽的衣角。
涂幽黑着一张脸,一脚踹开了他,骂了一声:“你这只蠢狍子。”
这只狐狸又说自己傻了。
狍子精气的鼓起嘴,一屁股坐在地上,抱着胸不理他。
涂幽拽了拽绳子,“走啊?”
狍子精气鼓鼓问他:“去哪儿?”
涂幽说:“去见你爹。”
狍子精眼睛亮了起来,二话不说就化成了原形。
狐狸同他一前一后的走,山尖儿上的雪仿若从未化过,狍子精路上这里嗅嗅那里闻闻,走走停停,倒是一点儿不急。
等到了王富贵所在的那座山,狐狸精一回头便见他嘴里叼着好多从雪里扒拉出来的嫩树枝。
涂幽晃了晃头,叹了口气,心道这狍子怎的傻的这样天人不知,混沌不明,只晓得吃。
到了山脚王富贵家的地盘儿,隔着老远看不见光,屋内一派黑暗。
涂幽敲也没敲,一脚踹开了门儿,狍子精显然显得有些兴奋,拱拱这里,看看那里,涂幽几乎被他牵着往前走。
到了内屋,一个烛台顺着有些坡度的台阶滚到了涂幽脚下。
狍子精兴奋地拱开门,看见门口躺在地上的王富贵,它呆了呆,衔着一嘴的嫩树枝用脑袋拱了拱他,王富贵没动。
狍子精叫了两声,似犬吠又非犬吠,短而脆,嘴里的嫩树枝落在地上。
雪将夜映的格外白,狍子精舔舔他的脸,尝到了他冰凉的体温,还有死亡的味道。
涂幽站在门口,说:“你得把他埋掉。”
狍子精蹭了蹭王富贵的脸,趴在了他肩膀处,拿鼻子嗅着他身上特有的味道。
“我不能把他带走吗?”
涂幽说:“不能。”
“人类喜欢入土为安。”他说。
狍子精“哦”一声,然后跑到屋外刨了一夜的土,涂幽说这是王富贵的新家。
冰凉的尸体放下去,嘴唇已经乌紫了。
涂幽说:“填上吧。”
“等一下…”狍子精扭头快跑进内屋,衔着东西出来,放在了王富贵怀里。
涂幽看见那是一把嫩树枝。
狍子精依依不舍地蹭了蹭他,小声喊了声:“爹。”
第06章
天上又开始簌簌落雪,落在地上积了厚厚一层,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山里古树相当的多,乌鸦时不时发出几声凄厉的叫声,听上去格外渗人。
狍子精重又把土填上,累出了满头大汗。
涂幽就坐在一旁的大树下,倚着树干看着他忙乎,人形的狍子精个子小小一个,身上倒是肉肉的,脸蛋儿圆乎乎像块儿光滑水嫩的白豆腐。他举着那么大的铁锹,一下一下地刨,额前几缕头发打湿,黏在了鬓角。他抬手擦了擦,却弄了个大花脸,黑一块儿白一块儿。
涂幽看着看着他就笑出了声,狍子精放下铁锹,一屁股坐在地上,擦了擦头上的汗,有些疑惑地回头看他。
“主人,你笑什么?”
涂幽站起身,拍拍屁股咳了两声,“没什么。”
“埋完了?”
狍子精点点头。
涂幽站起身,身上的雪白色长袍褪去,一身黑色的干练军装裹在了身上,及腰长发变成了短发,他懒懒地看了狍子精一眼,“那走吧,爷要下山听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