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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最后一个字,也是再也说不出口了。
无药可救。
无药可救——
他们在爱欲的泥潭外踟躇犹豫了那么久,终于忍不住一脚踏入,陷于其中,从此天罗地网,入骨悱恻。
墨燃嗓音低哑,他凝视着他:“晚宁,其实这几天,我有句话,一直想问你。”
“……”
心烫得厉害,墨燃紧紧攥着楚晚宁的手,手指在发抖:“不,我不问你了。”
楚晚宁才刚松一口气,却听得墨燃说了下一句。
“我什么都不问你了,我只想告诉你。”
墨燃斩钉截铁,永不回头。
一口气,倾尽了全部勇气。
“我喜欢你。”
心脏在剧烈震颤着。
“我喜欢你,不是徒弟对师尊的喜欢,是……是我胆大包天,我……我喜欢你。”
楚晚宁闭上眼睛,指尖在那人烫热潮湿的温暖中,由颤抖,渐渐地、渐渐归于止息。
怎么会。
怎么会……
他肯定是听错了,他那么难看,那么凶狠,那么不会说话,那么没有情趣,他一无是处糟糕透顶是个傻子。谁会喜欢他?
“我喜欢你。”
楚晚宁愣了好久好久,他真的不知该说些什么,他心下大恸,全无章法,他竟觉得苦涩,竟觉得畏惧,他脑中几乎是一片空白,他想一如从前,拂袖叱道“胡闹”,想说“可笑”,想了很多,却都噎在喉间无法言表。
僵了很长时间,楚晚宁才沙哑地,没头没脑地说了句:“……我脾气很差。”
“你对我很好。”
“我,我年纪大了。”
“你看上去比我小。”
楚晚宁几乎有些急了,他茫然且无助地:“我那么丑……”
这回轮到墨燃怔住,他睁大眼睛,凝视着面前那个俊美至极的男人,他不明白,为什么这样好看的人,竟会自惭形秽?
楚晚宁见他不吭声,心中更是慌乱空白,低头道:“我不好看的。”
“……”
“没你好看。”
这样默默念叨着,忽然脸颊被一只温热的手抚摸,他听到墨燃的叹息,竟比今晚的月色更温柔:“你愿不愿意看一下我的眼睛?”
楚晚宁:“你的眼睛……?”
墨燃目光温润,倒映着一个白衣男人的身影,他说:“看到了吗?那是世上最好看的人。”
楚晚宁瞪着他,虽然心里已是惊涛骇浪,但那张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的脸庞上并没有太多的表情。
墨燃攥着他的手心,汗涔涔的。
他又轻声说:“我喜欢你。”
楚晚宁似乎被刺了一下,手指颤抖,片刻之后,他蓦地低下头,“我喜欢你”像是一把尖刀,扎进他的心坎里,于是热血奔流,一发不可收拾。楚晚宁的眼眶红了,大概是真的等的太久了,他竟不知自己听到这句话,会是这样的反应。他很着急,几乎都要急哭了,他说:“我不好的。我没有……我没有被人喜欢过。”
我没有被人喜欢过。
从来没有人,会因为拥有我,而感到开心,感到骄傲,感到珍贵。
三十二年了。
没有人喜欢过。
墨燃听到这句话,看着眼前那个低着头,连脸都不愿意抬起来的男人,忽然觉得那么疼那么疼,疼得心脏皲裂,筋骨揉碎。
那是他的珍宝啊,却蒙尘了近半生。
他疼得不知该说什么好,不知该怎么说才好。
他最后,只是笨拙地,紧紧握着楚晚宁的手,他不住地说:“有的,有的。”
有人喜欢你。我喜欢你。
你是有人要的,你有人要的,不要再那么自卑了,不要再那么傻,把最好最好的自己,说的那样一文不值。傻瓜。
傻瓜楚晚宁。
我喜欢你啊。
过了好久,墨燃问他:“那你呢?”
“……什么?”
墨燃垂着眼帘,睫毛簌簌:“我……我那么笨,那么不懂事,那么不靠谱,我……我还做过许多不能原谅的错事。”
他顿了顿,小声道:“你会喜欢我吗?”
楚晚宁原本已经把脸抬起来了,一听他这样说,蓦地对上那双柔黑的眼,竟又心慌意乱,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猛地将手抽了出来,别过脸去。
他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
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
但墨燃清清楚楚地看到楚晚宁的耳根红了,红到了花枝般秀丽的颈。
“那个锦囊……”
“别说。”楚晚宁忽然闷闷出声,这下是整个面庞都红了,“不许说。”
墨燃望着楚晚宁不甘又羞赧,愤怒又茫然的模样,瞳水里光影流动,月光萦淌。
他坐过去,重新伸手,捉住了楚晚宁的指尖。
楚晚宁在颤抖,墨燃的手指也在轻颤,他覆着楚晚宁的修细五指,而后,一一叠住,以一种从所未有的方式——
十指紧扣,掌心贴合。
楚晚宁涨红着脸,把面庞别的更开。
这一次,却没有再挣开他。
于是墨燃握着楚晚宁的手,终于后知后觉地明白,忐忑不安地确认。
楚晚宁……也喜欢他。
他终于,知晓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仗剑出红尘,振袖落白雪,参鉴修改于《古剑奇谭一dlc天墉旧事》陵越台词,原句为“振袖拂苍云,仗剑出白雪”。
小剧场《今天还需要小剧场?》
薛蒙:咦?今天演小剧场的人呢?
肉包:你猜。
薛蒙:mmp我师尊呢???
肉包:哎嘿嘿。
薛蒙:……
街角卖盒饭的梅含雪小哥哥:别找你师尊了,坐下来,吃一碗鱼腥草炒肉盖浇饭吧,大人的事情,小孩子就不要问了。
薛蒙:???
第180章 师尊,何以辜负卿
对于楚晚宁而言; 这是第一次与墨燃掌心紧贴,十指相扣。
他觉得够了; 太多了,幸好墨燃没有更多的举动; 不然他大概真的能从百尺高空一跃而下; 逃之夭夭。
真是幸好。
而对于墨燃而言; 这是他不知第几次与楚晚宁掌心紧贴,十指相扣。
他觉得不够; 太少了; 但幸好自己没有更多的举动,不然牵了手就想亲吻然后就想索取更多,食髓知味。
真是不好。
但即使这样; 墨燃依旧能够觉察到,楚晚宁好像在逃。
当天他们从剑上落地,楚晚宁二话不说转身就跑; 跑了两步; 觉得步伐趋急,又立时慢下来。
慢下来走了没两步; 听到墨燃在身后跟着他,羞恼惶急之下,便又开始疾走。
“……”
墨燃看着他大步流星; 心里又痒又疼,又热又软。
眼见着楚晚宁埋头走向一棵大树,墨燃立刻道:“小心——!”
“砰!”
还是撞了个正着。
他忙过去; 问:“疼吗?让我看看。”
楚晚宁捂着额头没吭声,过了一会儿,又往前走。
墨燃想跟,结果听他说了句:“你别跟着我。”
“我……也要回去休息啊。”
“你先站着吹一会儿风,吹凉了再进来。”
吹凉了?
墨燃笑了,怎么吹凉?
握了你的手,这一夜,心都是热的。
但他还是听话,没有继续跟着。他站在清冷的月色下,目送着楚晚宁走远,直至消失在墙垣后不见,而后走到那棵楚晚宁不慎撞过的树前,静了一会儿,把额头贴在树干上。
树痂粗糙,他闭上双眼。
楚晚宁……
喜欢他。
飞花流水,孤岛如春。
皓月当空,清云蔽日。
潮汐暗涌,水天一色。
人间再好,都比不过得一句,楚晚宁喜欢他。
饶是他再是言辞匮乏,资质愚笨,这一刻亦是心潮澎湃,文思泉涌。爱意能让墨微雨这般简单粗直的木头变成诗人,楚晚宁喜欢他,楚晚宁……楚晚宁喜欢他!
他以额头碾着树皮,想要镇定,想要隐忍,想要“凉下来”,想要……
不行,做不到。
他再也镇定不了,隐忍不住,凉不下来,他闭着的双目在微微颤抖,睫毛间隙里浸着柔情与狂喜,他的嘴角卷起,脸颊边的酒窝愈来愈深,盛载着的蜜意越溢越多。
楚晚宁喜欢他。
喜欢他。
是……是他痴恋的那个人,是世上最好的那个人,是他余生都想要揣在怀里的那个人,是楚晚宁……是楚晚宁……
堂堂前踏仙帝君,现修真界墨宗师,居然就在这荒蛮无人烟的洁白沙地中,抵着一棵枝叶瑟瑟的大树,闭着眼低着头,肩膀微颤,笑出声来。
因为楚晚宁喜欢他,所以他闻到的风都是甜的,听到的涛声都是甜的。
楚晚宁,喜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