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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雁不料仲孙双成会如此安详,略一迟疑,问道:“姐姐如此信得过他?”
话一出口,便猛觉失言。
果然,仲孙双成面色微变,语气稍带不悦地道:“柳含烟文武双绝,顶天立地,义薄云天,誉为盖代奇男绝不为过,前事他不耻为,后事他不屑为,你我相处虽短,姐姐为人当应深知,为恶人掩过,岂是我仲孙双成所为?故而敢以性命担保,难道妹妹信不过我?”
一番话说得正气凛然,听得路雁暗为心折,惊然动容。
这也是路雁曾有恩于她,同时二人感情已亲逾手足,若换个别人,仲孙双成怕不立即翻脸才怪!
路雁也是巾帼奇女,深知错在自己,闻言不但不为忤,反而陪笑说道:“姐姐请不要生气,小妹知过也!”
微顿面色一肃又道:“小妹也不信此事是他所为,但是后者为魏忠亲目所睹,他本人也是侥幸脱险逃归,同时此事不久将传遍江湖,届时众口铄金,柳相公功力再高,难敌公愤,在独自一身与百口莫辩的情形下,小妹不得不为姐姐担忧!”
此言一出,仲孙双成顿感歉疚之余,焦虑惊骇之情也倏然生起,一时间急得六神无主,手足无措,不知如何是好。
怔了半晌,突然向路雁道:“妹妹,那魏忠可还在此?”
路雁微点螓首,道:“还在,姐姐是否要见见他?”
仲孙双成点头道:“姐姐正是此意,不知可蒙妹妹见允?”
路雁略一沉吟,毅然说道:“事到如今也顾不得这许多了,姐姐请稍候!”
随即扭转娇躯,向窗外扬声喝道:“春兰,传谕魏忠,立刻前来见我!”
只听春兰在院中应声呼道:“姑娘有谕,魏忠立刻参见!”
“属下遵谕!”苍劲之声又起。
随即,一阵脚步声由远而近,至门外倏然停下。
春兰在帝外恭声道:“禀姑娘,魏忠传到!”
路雁轻喝一声:“进来!”
春兰领着一个身躯高大,精神奕奕的威猛黑衣老者应声掀帘而入。
黑衣老者一进绮室,闪动着一双精光四射的眸子一扫室内,恭身疾步上前向路雁微曲一膝为礼,然后站起身形向后退了二三步,躬身恭声道:“不知姑娘传属下来,有何吩咐?”
路雁尚未答话,仲孙双成黛眉微蹙轻轻地望了她一眼。
路雁会意,微微一笑道:“今夕不同往日,一切俗礼暂且免去,把头抬起来吧!”
黑衣老者一声:“属下遵命!”依言将身子站直。
路雁面色突然一沉,冷冰冰地道:“这位姑娘是我结拜姐姐,稍时大姑娘有话问你,不得过分渲染,亦不得轻漏一字,记住啦!”
黑衣老者身躯猛地一颤,忙恭声答道:“属下记下了!”
路雁冷若冰霜的娇靥上浮起一丝微笑,点了一点头,转向仲孙双成笑道:“姐姐,有话请问罢!”
仲孙双成心中虽对路雁对黑衣老者的态度有些诧异,但此时已无暇思忖,螓首微颔,向黑衣老者柔声道:“陕西境内十余名各派高手惨遭击毙一事,可是魏师傅亲眼所见?”
黑衣老者恭声答道:“不敢,此事正是魏忠亲目所睹,而且魏忠是唯一侥幸在凶手掌下逃生者。”
“怎见得凶手是柳含烟?”
“凶手行凶以前曾道:‘柳含烟倒要看看你们这些欺世盗名之辈有甚能耐。’并且扬言在半年以内,要使各派掌门在他掌下个个授首。”
仲孙双成微“哦!”一声,暗忖道:听口气倒像是他,如依他一身功力来说,这件事倒不是难事!
心中虽如此想,口中却问道:“凶手的武功、长像如何?”
魏忠精神矍铄的老脸上一红,嗫嚅地道:“十招不到,各派高手个个在他一双肉掌下丧生,手法不一,死状极惨,魏忠眼拙瞧不出他的招式路数,至于长像,仅可看出他是个计上下的年轻白衣书生,因他面蒙黑纱,无法窥及面貌,不过,就他一身服饰及潇洒的举止,可以猜想他是个颇为英俊的人。”
如此一来,这凶手除了面貌无法窥知以外,其余无论服饰、武功、身材、举止、口气竟无一不与柳含烟相仿,这件事如果真是他所为,那么前者他也脱不了关连。
仲孙双成一颗芳心慑估顿生,惭惭下沉,显然地,她此刻对柳含烟的信念已逐渐微生动摇。
虽然她心中暗自狂呼不是他!绝不会是他!但是摆在她面前的冷酷事实,却又不得不使她对自己的想法重新估计。
她此刻暗地里可以说是已芳心片碎,伤心欲绝!但是她极力抑制着内心的激动狂涛,不使上露,双眉一挑,强笑道:“魏师傅,有劳你啦!”
转向路雁又道:“妹妹,我问完啦,请魏师傅回房休息去吧!”
路雁螓首微点,一挥手,春兰领着魏忠躬身退出。
路雁目送二人去后,扭转螓首关切.也急道:“姐姐是不是他?”
仲孙双成神情黯然,沉黑片刻,略现苍白的面庞上掠起一片幽怨,轻喟一声,道:“姐姐此时方寸已乱,况且兹事体大,不敢贸然出口……”
话至此,突然面上现出一片坚绝之色,毅然又首:“姐姐有个不情之请,请妹妹即刻陪愚姐到外面走一趟,一察此事真伪,如果此事果真是他所为,姐姐要亲手将此万恶之人除去,以免他继续害人!然后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爱之深,责之切,她此时根本未考虑到她那一身功力与柳含烟比起来相差天壤,何异以卵击石。
但是她此刻理智已为一腔悲愤所掩,早已将自己生死置之度外。
路雁虽然心中也极为仲孙双成痛惜,但是到底是事不关己,心中并不如仲孙双成那般紊乱,仍能保持一份冷静。
沉吟半晌,道:“小妹本就说过要陪姐姐走一趟江湖,现在不幸发生这桩事,小妹理为武林中人更是义不容辞,但是……如果万一不是他呢?”
仲孙双成幽幽一叹道:“姐姐也曾做如是想,但是事实横在眼前,又是魏师傅亲目所睹,却又使人不得不信!”
“如此说来,姐姐也认定是他啦?”
仲孙双成黯然地道:“姐姐心中只存万分之一的希望,唉!妹妹别说啦!姐姐心中乱极啦!收拾收拾,我们去罢!”
路雁未想到她竟是这么心急,颇感意外地,愕然问道:“姐姐之意,是要连夜下山?”
仲孙双成妙目中异采一现即隐,双眉一挑,默默地点了点头。
路雁略一沉思,便也猛一点螓首,黛眉双挑,道:“好!”
第十二章 群英酒楼
这天,天刚拂晓,晨曦由天边一片鱼肚色的层云中透射而出。
为这临潼县青石砌成的高大城墙,抹上了一层金黄。
两扇铁铸巨大城门也在晨曦中,响起了“隆”“隆”之声,缓缓向内打开。
瞬间,宽大的城门中进进出出的行人已有如穿梭般络绎不绝。
在城门右边的城墙下,仁立着两三个人指着城墙上张贴着的一张白纸,指手划脚交头接耳,各人的面上神情显得异常沉重而神秘。
这种情形,立即吸引了来往的行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接二连三地纷纷拥了过来。
不到片刻,原来只有两三个人的白纸下已围满了一大堆行人,在那里指手划脚的议论纷纷。
片刻之后,有些行人面上流露着一股悲愤,不住摇头叹息地走了!
这样来来去去,一批又一批,转瞬间已有不下上千人到过此处,但是那张白纸下却仍是围着一大堆人。
这时,由官道远方飘然走来了两个一青一白两色儒服的年轻书生。
这两个年轻书生俱是人如玉树临风,一般地神仪晶莹,俊美绝伦。
这两个年轻书生人是长得美极,只可惜那两张白里透红的嫩脸儿上隐隐地透着一般妩媚,显得有点儿脂粉气而缺少丈夫气概。
两个俊美书生走在左边的那个着白衣的,年纪似乎看上去要比右边的那个穿青衣的要大上一点儿,身形也较右边的那个为高。他面色深沉,埋头赶路。
右边那个年纪较小的青衣书生面色更不如白衣书生那么深沉,但却不时以关切的目光深注白衣书生一眼,然后摇摇头轻叹一声。
正行走着,青衣书生顾盼之间,远远的已看见城墙下正围着一大堆人在那儿指手划脚的谈论着。
他心知有异,倏然驻足,伸手一拉走在左边的那个白衣书生。
白衣书生正满腹心事,埋首行走间吃他这一拉,也自倏然止步,偏过头来神色愕然地看着青衣书生。
青衣书生一指城墙下那堆人,道:“快看!”声音尖尖地。
白衣书生不解地顺着他手指方向看了一眼,怔了一怔,然后扭过头来向他射出两道探询的目光。
青衣书生双眉微轩,小嘴向前一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