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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千里之外。”
万顺和道:“听见没,李爷,古今能听见做皇上的这句话的,恐怕您是第一人,也是最后一个人。”
李诗知道,这是千真万确的实情,虽然他未必是最后一个,但绝对是头一个,他感动,也激动,道:“草民没有亲人,也少有朋友,皇上跟万总管,就是草民最知近的人。”
皇上道:“李侠土,我知道了。”
万顺和道:“李爷,我想哭。”
说着,他竟真流下泪。
李诗更感动了。
只听皇上道:“李侠士,坐吧!”
李诗忙欠身:“草民不敢:”
“李侠士,你我是君子之交,你也是我最知近的人。”
“无论如何,请让草民维持一个君上与百姓之间最起码的礼。”
“李侠士,你让我觉得咱们之间又远了。”
李诗没说话。
皇上也没再让他坐,道:“我刚召见过纪玉。”
李诗颇感意外,微一怔,道:“是。”
“我也让他复职了。”
李诗更感意外,猛一怔,一时没能说出话来。
“你是不是很感意外?”
李诗定过了神,一阵激动,肃然道:“皇上仁德厚,古今没有任何一位人君能比,玉贝勒是位奇才,威名也震播远近,闲置了可惜。”
“这是我给他的最后一个机会,相信他自己也知道。”
“草民相信,玉贝勒一定会竭智尽忠,不惜肝脑涂地以报皇上。”
他这是千真万确的由衷之言,这样的仁德宽厚,的确是绝无仅有,碰到这么一位主上,谁能不赴汤蹈火,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对眼前这位皇上,李诗不只是敬佩,让他为这位皇上赴汤蹈火他都愿意。
“我只是让你知道一下,不谈他了。”
“是。”
“谈你。”
李诗又一怔:“谈草民!”
“我要做主,把纪翠许给你。”
李诗心头震动,忙道:“皇上这是问草民的意思,还是……”
“问你的意思?难道你还有别的意思?”
“是的。”
皇上觉得意外:“你真有别的意思?”
“皇上恕罪,草民不敢从命。”
“为什么?”
“这有违……”
“我知道了。”皇上抬手拦住了李诗:“这不关你的事,你不必操这个心。”
“草民不能不为翠格格着想!”
“我当面问过纪翠,她愿意放弃一切,成为庶民,再加上我个皇上做主,你还有什么好顾虑的。”
“皇上的恩典,翠格格的好意,草民感激,无如……”
“无如什么……”
“草民一事无成,不敢成家。”
“你怎么能说一事无成。”
“皇上,草民现在是一人饱,一家饱……”
皇上笑,万顺和道:“那太好办了,皇上赏李爷您一个……”
皇上一点头:“对!”
李诗道:“万总管,要是能那样,当初我早就领受了。”
他这也等于是告诉皇上。
万顺和道:“李爷,现在跟当初情势不同了。”
“对我来说,永远没有什么不同!”
皇上忍不住道:“李侠士,究竟为什么,给我做事,有什么不好?”
“草民不敢,只是皇上知道先父是个什么样的人,草民不敢有违先人之志。”
皇上皱了眉:“可是你总不能长此……”
“皇上放心,或自己创业,或为人做事,草民在近期内总会作个决定的。”
“无论如何,就是不占官?”
“皇上恕罪!”
“那你的意思就是等立业以后再成家了?”
“草民没有让谁等的意思,草民也不敢耽误别人。”
“李侠士,你究竟什么意思,不妨明说,你是不是对纪翠……”
“启禀皇上,翠格格是位难得的好姑娘,对草民也恩义深重,但是草民这种人不适合她。”
“可是纪翠愿意……”
“翠格格的好意草民感激,但是草民只有违拂她的好意。”
“我话都对纪翠、纪玉说了,你让我怎么再跟他们开口?”
“草民不得已,草民死罪。”
“你要是只为纪翠想,有我做主……”
“万请皇上收回成命,否则草民只有逃躲。”
万顺和道:“李爷,怕翠格格受不了啊!”
“万总管,这是一辈子的大事,长痛不如短痛。”
“我明白了。”皇上道:“我还以为你……我应该先问问你就好了。”
“万岁爷……”
皇上抬手拦住了万顺和:“万顺和,这是一辈子的大事,不能勉强。”
以他的年龄来说,他懂的可真不少。
“奴才知道。”万顺和道:“可是现在怎么办哪?”
“怪我。”皇上道:“我原以为李侠士也愿意,他们唯一的难处在纪翠的身份,我想我来做个主,把这个难处给他们解决了,一方面我做个好事,另一方面也算为李侠士尽点心,没想到……怪我,只有我来告诉纪翠了。”
李诗一听这话,心里自是感到过意不去,他怎么能再让皇上面对这个难题,他只有道:“启禀皇上,不如让草民自己……”
“不!”皇上道:“难题是我自己找的,我怎么能推给你,让我自己解决。”
“皇上是为草民……”
“李侠士,你真愿意面对纪翠?”
天知道,这种事,李诗怎么会愿意面对纪翠,可是他不好承认,也不愿意否认,不免为之略作犹豫。
只这一犹豫,谁都明白了,皇上那里已然道:“李侠士,还是让我跟她说吧,万一她有点什么,宫里人多,我还可以照顾她,你一个人怎么办?”
听皇上这么一说,李诗为之心神震动,他还真不敢再说什么了,他欠身道:
“草民辜负了皇上的恩德,自知罪大……”
“不,你不要这么说。”皇上道:“历朝历代,皇上做主的婚嫁固然不少,可是我不以为做皇上的应该勉强男女婚嫁,做一门婚固然是好事,是阴德,可是做一对怨偶,那就是罪孽了。”
这位小皇上可真是了不得。
李诗惊异的抬头望皇上。
皇上道:“忘了?我皇阿玛就是个最好的例证!”
李诗心头一震,他没说话,他能说什么?;万顺和忽然哭了,他低下了头,悲声道:“奴才死罪,万岁爷,他老人家好苦啊!”
皇上没说话,可是旋即又道:“从今后,皇家也好,官里也好,民间也好,我绝不让这种事再发生。”
万顺和忽然跪下了地:“万岁爷,这才是德荣,天下臣民有福了。”
皇上道:“起来。”
“是!”
万顺和起来了。
李诗一躬身:“敢请皇上告诉翠格格,草民有负她的好意……”
“我会告诉她。”皇上道:“不过我会让她知道,你这是救人救己,纪翠是个明白人,她应该不会怨你。”
“草民宁愿她怨,也不敢误她一生。”
“好吧。”皇上道:“这件事就此打住了,不谈了。”
“是”李诗道:“皇上要是没别的旨谕,草民想告退了。”
“李侠土出宫去吧,以后不要等我宣召,常进宫来让我看看。”
“是!草民以后会经常进宫请安。”
“不是给谁请安,,是你来看看我,也让我看看你,万顺和,送李侠士出去。”
“是!”
李诗一礼,退出了御书房。
万顺和也一礼,跟了出去。
第 四 章
天黑了。京城各处早上了灯。
郊外没灯的地方夜色浓,西郊李家宅院这一带,夜色更浓。
李诗没点灯,就站在茅屋前,浸沉在浓浓的夜色里,看碧空满天星斗,听树梢沙沙风声,他心头沉甸甸的,他自己知道为什么。
他担心纪翠,他希望纪翠能明白,能接受,能泰然,不过他知道,那真不容易。
他又一次的伤了纪翠的心,恐怕纪翠的心要碎了。
但是他自问,他做错了么?他不能承认。
风在树梢,带来了沙沙声,还带来了别的声响。
那声响极其轻微,常人听不见,却没能瞒过李诗。
“那位?”他淡然问。
“是我。”一个女子话声传来,熟悉的女子话声。
“恩姨!”李诗忙叫。
一条人影翩然出现在跟前,是贾姑娘,她一身黑衣:“少主!”
“恩姨怎么来了?请屋里坐,我点灯。”
“不,就这样,这样好。”
贾姑娘拦住了李诗,望眼前李家宅院,话声有点颤抖:
“少主,我仿佛回到了当年……”
“恩姨,人、物俱非了。”
贾姑娘没说话,但听得见,她一身衣裳簌簌作响,显见得她颤抖得很厉害。
李诗忍不住叫道:“恩姨,不要难过了。”
又过了一下,听不见簌簌声响了,才听贾姑娘道:
“少主为什么一个人在住在这儿?”
“恩姨,就因为只我一个人。”
“少主,我想哭,想大哭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