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项羽睁开两眼,看荆天明已经办完事了,翻身跳起,大声说道:“弄完啦?走吧!我躺的屁股都疼啦!”
接着伸手朝高月的头上一拍,骂道:“笨丫头,八成又想到乌断那个女的,觉得人家可怜吧?”
高月哼了一声,也不回嘴,拿手把脸随便涂抹一番,拾起地上的锦套,小心翼翼地将半截冷月霜刀给包好了,捧在怀里,这才说道:“走吧。在这黑漆抹乌的树林子里头,也实在待得够久啦。”
于是三人离开了小破庙,留下公羊御依然独自跪立的身影,以及另外半截断落在地的宝刀,他们顺着来时路,穿过树林。
荆天明和项羽一边走着,一边谈起贲育和龟蛇二仙的一场对战,谁也没有发现,高月跟在后头,又偷偷拿袖子抹去了好几把眼泪。他们更不知道,高月之所以姓高,虽然是让荆天明后来给取的,却恰好就是她真正的姓氏。
高月本来就叫高月,她只是由于某种不可告人的原因,必须放弃原有的身份才能活下去。
在他们前方,森林的出口隐然出现,树林子上头,东方天际已经染上一层淡金色晨光,项羽忽然回身一喊:“小乞丐,走快点,回去吃早餐啦。”
高月展开灿烂的笑容,点头喊道:“太好啦,我肚子正饿呢!”
接着加快脚步,走到荆天明和项羽身旁,三人终于离开这片森林,将一个长长的夜晚摆在他们身后,有说有笑地,讨论起早餐究竟是要吃包子呢?还是要吃烧饼油条好呢?
册四 诸子百家·
第一章 颖川双侠
话说荆天明、高月、项羽三人眼见东方乍白,不约而同皆往日出处走去。行之未久,只见两侧身旁的林木渐渐稀疏起来。三人迈步又行片刻,森林的出口已隐约可见,虽说整晚没睡颇有困顿,这时却是谁也不肯睡了。
“好耶!好耶!”
高月眼见即将走出森林,第一个拍手欢呼起来:“到了前面村庄,我铁定要吃它三张大饼,”
高月舔了舔嘴唇若有所思的又补充道:“嗯,最好再喝上五碗豆浆,沙漠荒山的走了这么久,真让人受不了呢。”
高月兴致勃勃的转头问:“臭包子,那你要吃啥?”
“吃得了这么多吗?”
荆天明笑道:“我嘛……有什么我就吃什么。”
“你这个人很奇怪耶。”
高月将手搭在他肩上,一副哥儿俩好的模样边走边对荆天明道:“我怎么觉得你老是没什么主见耶?有什么吃什么?你就没什么真正想吃的东西吗?啊?”
“我想吃酱鸭子、水晶肉,如果有的话,最好再配上两碗热腾腾的黄酒。”
项羽突然插话道。
“喂!我有问你吗?”
高月将鼻子翘得高高的,哼了几声,“酱鸭子!水晶肉!哼哼,你还真是个养尊处优的大少爷呢。”
高月虽说是满口不屑,但是想起旧时自己在项羽家中宅邸吃过的那些好菜好饭,顿时垂涎欲滴起来。只不过光凭想像并不能使水晶肉、酱鸭子突然来到自己面前,只好把那些流到嘴边的口水又都给咽回肚中。高月越想就越觉得那些好菜好饭离自己越远,忍不住捶打起项羽来,“都是你不好!都是你不好!”
“干么啊你!”
项羽好端端的走着路,竟白白挨了高月好几下拳头,不解的问道。
“哼!还敢问哪。都是你的错。”
高月气鼓鼓的回道。
“我做了什么了我?”
项羽看着横眉竖眼的高月,哪里想得到自己一番话惹得高月肚中馋虫作起祟来?只见高月又挥拳向自己打来,项羽不愿还手只得笑笑,抱头向前跑开。
“别跑!”
高月手指项羽大喊道,随即冲上前去继续追打。荆天明一边看着高月、项羽两人追打嬉闹渐渐跑远,一面不疾不徐的继续走着。
“别跑!你还跑。”
“你打不着我,你打不着我……”
“嘿!打着了吧……”
“唉……唷,痛痛痛……”
初时两人的嬉闹声还纷纷传进荆天明耳中,令荆天明不禁莞尔,后来两人的声音渐渐远去,终至消失。刚开始荆天明还不以为意,想那二人不过是跑得远了些,但隔了好一阵子皆未再听到二人发出任何声音,他这才注意到,自己耳中竟是什么声音也无。这最后一段下坡道上,既没有人声,也没有鸟啼虫鸣流水溅瀖之音,放眼望去,林中树木因为无风吹拂,连枝桠最尾端上的树叶都一一静止不动。
明明听觉未失,却偏偏一点声音都听不到。
荆天明停步伫立,之前因为有高月、项羽在侧,他毫不感觉这无声之声竟有如许张力。此时不见二人身影,唯独自己一人处在这静到极点的荒山野岭之中,才感到自然所带来的压力。荆天明顿时慌了起来,顾不得连路下坡,施展轻功只是向前急奔,在极险恶的山中小径上一路东闪西躲,奔出不到里许,已望见项羽、高月两人背影,初升不久的太阳将两人的影子给拉得长长的,直直的延伸到山林下坡与平地的交界处。
荆天明见到两个好友背对着自己并肩而站,顿时松了一口气,并为自己突起惊慌感到好笑。荆天明猛地奔到高月、项羽中间收足站定,一手搭上一个朋友肩头,低头道:“你们两个干什么站在这儿发呆?也不说话。害我平白担心……”
荆天明连说了几句,高月、项羽两人非但不回话,连动也没动过一下。荆天明这才注意到二人脸上都是一副惊呆了的表情,他急问道:“怎么了?出了什么事?”
高月、项羽两人脸上还是那副不可置信的表情,仿佛无法说话似的。高月举起右手向左前方指去,荆天明顺着高月的手势望去,整个人不禁也为眼前所见给震慑住了。
原来三人来到森林出处,前方良木已尽,却哪有什么野村客店之流。举目所见是一大片平原台地,时逢初夏,平原上油然碧草根根笔直、野野丛生,草深处可没人,草至浅处也及腰际,浓密狂草遮蔽住三人目光不能及远。荆天明遂解下腰间所系青霜剑,连剑带鞘插入地下,使一个金鸡独立式稳稳踏上剑端放目远眺。他不看还好,这一望不由得他不倒抽一口冷气。只见目光所及之处尽是陌陌荒原,草连着天、天连着草,百里草绿之中连树木都不曾见得,再不提更有他物。
“怎么样?怎么样?看见人家了吗?”
高月见荆天明收起青霜剑,忍不住着急问道。荆天明沉默的摇摇头。高月一抹泛红的双眼,紧抿双唇,竭力掩饰心中失望,追问道:“那么一定有看见道路了?羊肠小径也算喔。”
荆天明没有回答,只是摇头。项羽见荆天明如此表情也不多问,索性坐倒在地,抱头苦思起来。
三人至此除了前进已无退路,几经商议,终究决定折返森林补足水囊食物。临行前荆天明唯恐三人走散,提议撕下各人身上袍服前衿后摆,卷成长索系在彼此腰间,这才步入眼前这铺天盖地而来的草林。
荆天明等人初时还自恃准备充分,三人并肩踏草而行,间或谈笑。但走不到一炷香时分,两旁蔓草越发拔高起来,渐渐拂过腰际膀间,随着草越漫越高三人也越发沉默,就连平时最爱吵闹的高月都再也说不出话来,只能时刻留意别被芒草割伤脸面。荆天明注意到此,当下改横为纵,换做自己打头为高月拨草辟路、项羽殿后随行前进。再走半日,荆天明心知不好,宝剑虽能轻意将掩过自己的野草劈开,但几个时辰下来手臂却早已隐隐发麻,一堵一堵的草筑高墙却依旧没完没了的逼近身来,有时压得他几欲窒息,有时却又让他产生瀚海漂流、载浮载沉的幻觉。
走得几日下来,三人竟是谁也不曾言语。夜间极节省的吃过干粮饮水便匆匆裹衣而睡,日里等得金乌升起便赶紧朝东而行,怎奈这广袤无边的草原台地竟化作了深邃迷宫,总是要到夕阳西沉,三人才又发现太阳并非在自己后方坠下,不是偏左、便然偏右,竟似是连头上一轮红日都跟着这片莽原联手嘲弄他们一般,如此十数日下来,三人若非彼此相伴,早已发狂。
这一日,三人几经推让终于半强迫的将水囊推到高月手中,荆天明、项羽二人眼看着高月吞下最后几滴琼浆,毅然决然的拉起半瘫在地上的高月继续往前走。
在口干舌燥、眼冒金星的情况下,又向前硬撑过两日,项羽袋中虽仍有干粮,却是谁也吞不下去,三人尽日嚼着草茎,只为求得连唇也润不湿的水。到得后来,荆天明再也无力使剑,高月仅仅是抓着腰间长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