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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木蓉道:“那第一位女子想来便是发簪的主人了?那簪子如今还在你的头骨之中吧?”
屋内卫庄压低了声音,模模糊糊的不知道回答了什么。荆天明在屋外无论如何专注精神,也只能听出卫庄语带哽咽,却再也听不清他的说话。“真没想到,卫庄也会落泪?”
荆天明心中有一种说不出的感觉,“这到底是为什么?”
“小兄弟!你怎么在这儿?”
荆天明内心正处纷乱不清之时,却突然有人在他肩上拍了一下。荆天明急忙回头,却见颖川双侠之中的高石然,正站在走廊中开心的望着自己。“小兄弟,怎么这副模样?”
高石然见荆天明一脸愕然,便道:“莫非小兄弟忘记我曾答应过要来桂陵吗?”
“是……是……高大侠啊。”
荆天明有点结巴的说道:“刚才我……我只是有点出神了。”
荆天明强行定下心神,反问道:“莫非……高大侠也住在这间客栈?”
高石然道:“我们刚到不久。内人与两位内弟皆在此处。小兄弟要见一见吗?”
荆天明此时不知为何,极不愿让高石然发现卫庄便在木门之后,急忙点头道:“还请高大侠引见。”
“那好极,我顺道跟他们说上一声,待会儿还要劳烦小兄弟带我去拜望一下呢,你师父肯定也在桂陵吧?”
高石然不知他的心事,边朝食堂走去边说,荆天明对那扇隔住了卫庄、端木蓉的木门看了最后一眼,这才赶忙拔脚跟上了高石然。
“婆婆,这样捶背还舒服吗?”
客栈前方食堂中站在姜婆婆身后,用一种极尽谄媚的声音正在说话的不是别人,正是那对不知好歹、不敬老贤、不识大体,做人做事完全没有分寸的“谈不拢”马大声、“说得透”马先醒兄弟。马大声看马先醒为董婆婆捶着背,上前一步抢着说道:“婆婆,捶背算什么?还是让我帮您捏个脚吧。”
说罢便蹲下身去,打算为姜婆婆服务。
“混帐!”
姜婆婆拿着拐杖,坐在桌边,嘴里骂骂咧咧的说道:“这大庭广众之下,你一个堂堂五尺男子汉,帮我捏脚,像什么样子?”
马先醒见自己兄弟挨骂,一反常态,非但不生气反而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兄弟挨骂了喔。不是我说你,兄弟,你打小人就长得笨,到了今天,虽说吃了几十年饭,只可惜饭都吃到猪身上了,只长肥肉、不长大脑。”
马先醒换捶为拍,两支手在姜婆婆肩膀上轻轻的敲击着,“哪,婆婆,还是捶背舒服吧?”
马大声听马先醒骂自己,本想回嘴,但一眼瞄到姜婆婆那张老脸上的皱纹,毕竟还是把怒气给吞了回去。“那、那,你闪开点!”
马大声用手将马先醒一推,“让我来帮婆婆捶背。”
“想得美!明明是我先来的,”
马先醒非但不让,反而沉了个马步,牢牢的守住姜婆婆身后位置,“为什么要让你啊?”
“什么你先来的?别胡说八道!是我先来的。”
马大声振振有辞的道。
“你才胡说八道!刚刚走进客栈的时候,我看得清清楚楚的!我两支脚都走进客栈的时候,你的左脚还留在客栈外头!”
“谁跟你说客栈!我是说我们出生的时候。我比你早出生一刻钟!我放声大哭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哪!”
“瞎扯!这跟捶背有什么关系?”
“怎么没有关系?这就是说,我先来、你后到!我先来的就应该让我先帮婆婆捶背!”
“你、你、你瞎扯蛮缠……”
两兄弟为了谁能帮眼前这个丑老婆子捶背,你一句、我一句争论个不休,让众集在食堂中的各路英雄豪杰们都看傻了眼。也住在城西客栈的东瓯天鹰杨隼、玉碎昆仑辛屈节,在英雄大会上亲眼见到这马氏兄弟连儒家掌教端木敬德老爷子的面子都不给,如今竟会对眼前这位垂垂老矣的佣妇如此巴结,两人面面相觑,甚至没留心到那位正走进客栈来的白袍儒生。
那人虽身穿儒家洁净白袍,却天生长得一副武人模样,宽肩长背、高额阔唇,正是儒家黄带弟子之一的谈直却。这谈直却出身于豪富之家,原本只爱练武,后来听闻儒家学说,索性变卖了千亩良田、三代祖宅,追随端木敬德去了,二十来岁年纪也不娶亲,生平只好结交朋友,端地是一位视金银玉帛于无物的豪迈人物。
谈直却尚未走进客栈,人在门外已听到马氏兄弟喧哗的声音。待得见到两人那种奴颜卑膝、极尽巴结之能事的模样,不禁眉头一皱,向他们投去鄙夷之至的眼神。若不是临出门之际,大师兄杨宽文再三交代要以和为贵,他恐怕早已开骂。谈直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假装没看见那对活宝,径行走到辛屈节、杨隼桌前,躬身一倚,开口道:“辛前辈、杨前辈,我师恭请两位到官廨一晤,有要事相商。”
辛、杨两人见谈直却亲自来请,都感极为荣耀,两人急忙起身,杨隼更客气的让道:“谈兄过于谦虚了。前辈什么的在下如何敢当?你我年纪相仿,况且谈兄弟好客之名远播华北,真所谓车马轻裘与朋友共。跟我这只会玩轻功、走飞檐的人,哪里能论什么前辈、后辈的?”
谈直却一拱手,话中虽有谦让之意,但已经将“前辈”换成了“兄弟,回道:“是杨兄忒谦了。小弟如何敢当一个好客之名?只是心慕子路之行,处处仿效而已。”
谈直却一边回头吩咐店家将八卦门、杨隼等人的帐目记在自己名下,一面招呼二人道:“两位如无不便,能否移樽就教?”
三人边谈边往客栈外头走,经过姜婆婆那桌时,马家兄弟却兀自争论不休。谈直却见桌旁那丑老太婆一副仆从打扮,显是受雇佣妇之流,偏生马大声、马先醒却待她如上宾,对自己师父端木敬德却是毫无礼数可言,心中愤慨实在难忍,遂小声骂了一句,“真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
说罢脚下不停,就往外走。
“小伙子!你。”
谈直却未出门口,姜婆婆沙哑的声音已从身后传来,“你方才说什么?我老太婆耳背,听不清楚。你再说一遍。”
谈直却回过头来,见是那丑老婆子对自己说话,毫不客气的道:“怎么?一个操持贱业的人,难道还要端出身分,教训我谈直却不成?”
“你有胆就再说一遍。”
姜婆婆声音难听至极,“就当是圣人之徒,教诲教诲我们这些不识之无的女子、小人好了。”
马家两兄弟听到姜婆婆与谈直却斗上了口,哪肯放弃这为婆婆效劳的大好机会?两人虽不敢与儒家八俏剑阵较量,但拿起九齿钉耙、月牙铲揍一顿眼前这年轻小伙子的勇气还是有的。
马大声、马先醒接连抄起家伙,宛如一对门神似的挡在姜婆婆身前。马先醒大声喝道:“对啊!你这小子,有种的就再说一遍!”
马大声也道:“对啊、对啊,再说一次!我很想听。”
其实刚才这两人自己斗嘴都来不及,压根儿没听到谈直却说了什么。
“说就说。”
谈直却毫不畏缩,“我就是说了一句『唯小人与女子难养也!』,看看你们这副模样,就是最好的见证。”
“大哥,他这是在骂我们?”
马先醒问道。
“废话!难不成他只骂你不骂我吗?”
“可是我们不是女子?”
马先醒又问道。
“对喔!且慢,兄弟别忘了女子前面,还有小人两个字。”
“疑?可是我们都是长得人高马大的……”
马先醒再问道。
“混帐!人家都欺上门了还顾着斗嘴?”
姜婆婆怒气上升,紧紧握住了拐杖,尖声道:“给我打!”
两兄弟听到姜婆婆斥喝,难得有志一同,抡起耙铲,就往谈直却头上砸去。谈直却岂是省油的灯,随即闪身向右避过。他本是带艺投入端木敬德门下,当下也不拔剑,脚尖就势一勾,以巧劲儿将身旁矮桌整张顶起,两支手在桌脚上一推一拽,那矮桌登时如圆盘般飞转起来,桌上酒水菜肴竟丝毫不曾洒出,谈直却将桌子往两人面门前一送,叫道:“请你们喝酒!”
马氏兄弟见谈直却如变戏法般的使桌子飞将过来,都是大吃一惊。他二人自幼犯着傻气,高深一点儿的内功自是不曾学过,要他们亦以巧劲儿接下这飞转而来的一席酒菜,那是万难做到。但两人都力大无比,于是一个砸、一个扣,将好好一桌酒菜连着桌子、桌脚都砸了个稀巴烂。
“哼!”
谈直却见马氏兄弟毁去了好好的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