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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待母子两人一前一后走后，圣主让人给莫憬端来椅子让他坐，“陪我这个老人家说说话吧。”
“好。”莫憬没有推托，就着侍卫拿来的椅子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拆离
“翛云，”圣妃面色稍霁，语气也没有先前在大殿上吼的那一声强硬，“你之前不是答应了我会带个世子妃回来吗？”
“儿子带回了。”北暕看着她，脸上与语气没有一点玩笑的意思。
“你简直是胡闹！”圣妃皱眉，“他可是男人。”
“儿子没有胡闹，也没有说过我带回来的人是女人。”北暕平静道。
“你！”圣妃气急，随手抓起手边的茶盏猛地砸向北暕。一旁的贴身侍女惊得想要出手揽却被北暕喝退，只得又退回圣妃身后。而北暕竟也没有丝毫闪躲的意思，茶杯撞击在他肩上，身子被这一击得一晃，茶水浸深了大片衣料的颜色，杯子碎裂落在地，能看到有血色渐渐自左肩蔓延而开。圣妃没想到北暕会不躲，怔愣之余又忍不住心疼，砸出茶杯的手有些发颤。
“母亲，儿子对他，的确是真心相待的，若您执意塞个世子妃给我，那么儿子也只能对不起您了。”北暕像是没有感觉到丝毫疼痛似的，面不改色一掀衣摆跪在圣妃面前。
“可你有没有想过，”圣妃声音中有一丝颤抖，身子微微前屈，“北域的未来该怎么办，这不仅仅是你一个人的儿女情长，还关系着整个国家的命运。”
“子嗣可以从宗族中过继。”北暕抬头看她。
“胡闹，这能一样吗！”圣妃一拍桌案。
“为何不一样，”北暕看向圣妃的目光有些咄咄逼人的意思了，“母亲还记得北域历代圣主应谨遵的训言是什么吗。”
“取君取贤，而非血缘。”北暕没有等她说话，自己便接了下去，“这样的话，既然是取贤，是不是我自己所出又有何关系呢？”
“你先出去，”北暕一番话堵得圣妃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疲惫地抬手按了按额角，“把莫憬叫进来，你去把伤口先包扎好。”
“不知圣主想与草民聊些什么？”莫憬大大方方在椅子上坐下，仍保持着一惯待人的微笑看向圣主。
“你与翛云的事，去西疆之前他便与我提到过。虽说我还算开明，可是对于自己的儿子和其他男子在一起而不是能够传宗接代的女子这种事情，心里依旧会有芥蒂，这一点你懂吗？”圣主是个直爽的人，没有和他绕圈子。
“草民明白。”
“圣妃那边，我可以帮着你们说。天下父母心，没有谁会不愿意自己孩子得到幸福的，你与翛云真心相待想在一起我不阻拦，可有一点你须得记清楚，若到最后你伤了他，我绝不会手软。”
“不会有那一天的。”莫憬笑得坚决，言语间没留有一丝余地，与生俱来的自信与能力让他从未怯懦过。
“嗯，”圣主毫不掩饰赞赏地点点头，“最后一个问题。”
“您请讲。”
“若是将来，北域与大兴不得不有一战，立时你会如何抉择？”圣主看向他的目光多了几分犀利的光色。
“草民不过是一介游民罢了，此等两国间的大事，是轮不到草民来抉择的，”莫憬毫不畏惧地迎上圣主犀利目光，“且草民能作保证，在草民有生之年，两国绝不会有任何内部战乱的时候。”
“你有什么凭据来保证你方才说的话？”圣主明显不会是如此轻易相信他人的人。
“不论圣主信否，这保证是一定属实的。”莫憬没再说其他，只微微笑着。
“那我且相信你一次。”圣主挥挥手正准备让他离开时，北暕从内间出来了，沾湿茶水的衣服将血晕染开了，莫憬心里一紧，与圣主谈时他便注意到内间的有砸碎物品的声音。
“没事吧？”莫憬顾不上说太多，只向圣主歉意地一点头，起身紧走到北暕身边，避开他受伤的左肩揽住他的手臂，好让他将身上的重量放在自己身上，看到他身上晕开的血迹忍不住皱眉，“怎么就进去这一会儿还能受伤。”
“没事，被碎片划破了而已，”北暕对着他笑了笑，抬手安抚般地在他手上拍了拍，“母亲让你进去。”
“好。”莫憬还是有些不放心，“你先去上药。”
“嗯，去吧。”北暕点头应了，从莫憬怀里挣开。圣妃不会伤到莫憬这一点他相信，尽管母妃再不喜欢，毕竟是大兴来的客人，一贯的礼仪与习惯让她不会太刁难人。
“咳咳。”圣主在一旁看着两人旁若无人地亲昵忍不住清了清嗓好示意两人这里还有人在，见到莫憬的反应他也算是更放心了不少，莫憬这人看着挺淡，其实是很多东西都放心里，面上不显呢。
可惜他低估了两人的冷静程度。听到圣主的声音莫憬只是挑了挑眉，而后便放开北暕自己进了内间去。而北暕也没有太大反应，鞠身向圣主行了一礼：
“臣先下去上药了。”
“……去吧。”圣主一挥手，在位置上坐着等了一会儿，便起身进了内间。
“你很聪明，应该知道本宫叫你进来为何事。”圣妃重新端起一杯新倒上的茶抿了一口。
地上的茶盏碎片已经被几个侍女收拾干净，看不出什么痕迹，只能看出桌案上的茶盏少了一只。
“草民愚钝，”莫憬鞠身抱拳行礼，“但草民只有一句话想说给圣妃听。”
“你说。”
“我不会放手，”莫憬直起身子定定地看着圣妃，从容不迫的模样倒是看得圣妃有些压力，话音微转他轻轻笑起来，“他也不会。”
“你什么意思。”圣妃好不容易整理起的面色一下又阴沉下去，握着茶杯的手一下子收紧，骨节隐隐发白。
“没什么意思，”莫憬轻轻一哂，态度客气，可说出的话却一点不客气，“只是想说句话让圣妃听听罢了。”
“若是圣妃气不过想用茶盏砸草民，”莫憬看一眼她握紧茶杯的手，很无所谓地继续笑着，“草民不会躲，相信方才世子也没有躲。”
那一瞬间，圣妃的确是想把茶杯狠狠往莫憬身上砸去。千钧一发之间她堪堪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只将茶杯往桌案上重重一放。圣主刚进来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莫憬便继续开口了。
“草民不想让圣妃生气，但草民此举此话也是不得已。”他敛了笑意，微微垂眸。
“不得已？”圣妃冷哼一声，“你若不想让我生气就离翛云远一些，他是未来的圣主，他应该有一个体贴温柔，能时刻帮衬他的世子妃和未来世子，而不是一个一无是处的男子！”圣妃难得说了狠话，话音间将“男子”二字咬重。
“那就只好对不起圣妃了。”莫憬不为所动地连眼皮也没有抬一下。
圣妃还想再说什么，圣主赶紧过来揽过圣妃没让她继续说话，方才谈的一会儿功夫也就能看出这莫憬是个吃软不吃硬的主，可偏偏自家圣妃又强势得很。
着实让人头疼。
“莫憬，你先下去，”圣主吩咐了圣妃身边一个侍女道，“你带莫公子去世子殿中。”
“是。”侍女领命便带着莫憬离开了大殿，圣妃没来得及说什么便看着莫憬下去了，气不过掐了一把圣主。
“你让他下去做什么！”圣妃狠狠瞪了圣主一眼，纵容年华逝去，但那双琥珀色的眸子依然漂亮得惊人。
“不然还让他留在这里气你吗？”圣主很无奈。
“我不同意。”圣妃冷冷看他一眼。
“这不是我们同不同意的问题了，我们若是不同意，他们也不会因为我们一句话就这么简简单单分开，若是这么容易，翛云是不可能带他回来的，”圣主笑笑，“况且翛云之前执意要去西疆就是为了他。”
“为了那个莫憬？”圣妃瞪大眼睛。
“嗯。”圣主叹了口气，“你就暂且迁就一下翛云吧，这么多年了，在大兴，一直明里暗里帮衬着他的也是莫憬，不然你以为就我们派去的那点眼线能让翛云平平安安在大兴待这么多年呢？”
“可是……”圣妃听着他好言好语地劝道也有些犹豫。
“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莫憬这孩子是肯定能信得过的，他不会让翛云出什么事。况且祖上传下的话也说了，立君要立贤，不能拿子嗣的事死压着他俩。”
“不行我还是……”圣妃皱眉。
“不同意也只能先这么着吧，你现在若是强行将静雅塞给翛云，静雅以后难过不说，和翛云关系也淡了，不是更便宜了莫憬吗？”圣主只好换个说法劝她，自己心里都有些唾弃自己的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