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铜雀锁金钗-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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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萧阎脸色也变了,想上前看看,却被许杭一巴掌打掉了他的手。
  “你想逼疯他吗?他血虚很严重,太受刺激就会晕过去,现在他看了你就会害怕,不想他出事你就先回避!”
  “你再说一遍?”萧阎不满许杭的态度。
  “你都敢到我家抓人,自然知道我是什么人。究竟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你要是想他活得好好的,你就出去,要是想他现在死在这里,你就为所欲为吧!”
  许杭这番话虽然有危言耸听的意味,但也十分有效。
  他其实是在试探,就是想看一看,这个鬼爷到底是把沈京墨放在什么位置上。他看出来了,刚才那一瞬间,萧阎眼里一闪而过对沈京墨的担心可半点杂质都不含。
  萧阎的手僵了一下,看着缩头缩脑有些畏惧的沈京墨,只能把手缩回去,退后了两步。
  “我只给你一个小时,你…你让他冷静一点。”
  说完就带着所有人到走廊里等着,段烨霖也跟着出去了。
  房间里只剩下他们两个人,沈京墨闻到许杭身上的药香,熟悉的气味会让他宁心静气,不再害怕。
  许杭像哄小孩一样拍着沈京墨的背,问他:“沈老师,他说的可是真的?”
  沈京墨闭上眼,逃避般没有回答。没有回答,也就是回答了。
  “他是不是你一直害怕的、躲避的那个人?”
  摇头。
  “那你怕的是章家人吗?”
  迟疑了一下,点头。
  “他们都对你做了什么?”
  沈京墨觉得身上每个针孔都开始疼起来了:“我不想说,小杭,别逼我说好不好?求你了…”
  许杭按住他的肩膀:“不是我在逼你说,是你在逼我问。沈老师,你真的以为缄口不言就能太平了吗?就算你躲回贺州,躲进金燕堂,那个鬼爷还不是找到你了!我不妨告诉你,章修鸣、章饮溪兄妹也在贺州。”
  沈京墨背脊一凉:“他们、他们也…”
  消磨人的心理防线有时候不能一味用软的,或许像萧阎这种用点激烈手段才奏效。许杭试着刺激他一下,再安抚他一番:“谁是你的威胁?谁是你的敌人?你必须告诉我,我才能知道,怎么去保护你。你信我,好不好?”
  到了尾句,带了点乞求语气。
  沈京墨的心墙一下子就被许杭抽了一块砖头,新鲜空气吹进来,然后更多的砖石自己轰然倒塌了。
  原本一想到就会说不出话的事情,如今好像也有了讲述它的力气,又或许是之前憋得太久了,一时不知道从哪里说起比较好,直到现在才理清头绪。
  “小杭,你开开窗户好不好?我不喜欢消毒水的味道。”
  许杭听话把窗户打开,夏夜的湿热空气溜进来,医院里的人讨厌夏天闷热生菌,可是沈京墨闻着觉得很舒服。
  呼吸了几口,他才开始回忆。
  “他们,关了我五年,五年零十三天。”沈京墨的左手揪着床单,慢慢用力,“我记得也是像医院病房一样的房间,白色的墙,白色的床单,消毒水的味道……还有一只又一只针头。”
  ————
  时间倒回去五年以前。
  某个夜晚,沈京墨在绮园的墙头放好最后一本给许杭的医书,然后匆匆和一个男人离开了贺州。
  那个男人,他才认识不过一个月。
  初次见到,那个男人是新来的老师,他温和有礼,见识多,也很会说话,渐渐的,两个人关系好了起来。
  沈京墨母亲去世的早,很少被人用心呵护,觉得这男人如父如兄,十分感动,渐渐也交出赤诚之心。
  后来,男人怂恿他去大上海找份营生,他本意是不愿的,可是男人可怜兮兮地求了很久,沈京墨到底还是答应了。
  沈京墨自己想想,其实那个时候,多少是动了一点心的吧。
  这就是作茧自缚的开始。
  在船上,那个男人说:“等到了上海,那里车水马龙,高楼林立,还有很多金发碧眼的外国人,我再给你买一把新口琴,好吗?”
  说得沈京墨都开始憧憬起来。
  他踏上上海滩的第一步,还来不及看看上海有多么繁华,码头上突然涌出来一批人,架着他的胳膊,把他带到了一个精致的庄园里。
  在那里,他再一次见到自己的生父,和头一次见到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妹。
  “这个就是奶奶天天念叨的孙子?啧……”
  说这话的是章修鸣。
  章尧臣自从抛弃了糟糠之妻,他们就算断了父子情份,那个时候沈京墨还小,所以没太多感情。
  但是章奶奶很喜欢沈京墨的母亲,连带着对章尧臣很是不满,更不用论章尧臣后娶的妻子和章家兄妹了。因为章奶奶的坚持,章家族谱里,长子的位置必须给沈京墨,即便他不在自己的膝下长大。
  如此尴尬的重逢,章尧臣说的第一句话就是:“你妹妹身体不好,需要用你的血,京墨,你是当大哥的,不会不愿意的吧?”
  沈京墨傻乎乎地抬头,看见他那个面无血色的妹妹,坐在天鹅绒的椅子上,身上的蕾丝洋裙一层又一层,脖子上的玛瑙项链和脚腕上的绿松石都是他没见过的富裕。
  更不用说这房子的五彩玻璃窗,珊瑚玉摆饰,羽毛般触感的地摊,洁白的瓷器以及进口的能躺下两三人的沙发椅子。
  富贵人家大约就是这样,上海滩的富贵,远远不是贺州城能比的。
  唯有他,粗布麻衣,显得那么格格不入。
  “你…是骗我来这里的?”
  他仰着头,直勾勾看着那个哄他过来的男人,男人不好意思地偏过脸,说:“对不起,京墨,我们家需要参谋长的帮助,你…你就当是积德行善吧。”
  沈京墨仿佛第一天认识这个人,不可思议,不能理解他说的每一句话。


第104章 
  “从一开始,你就是骗我的?”
  “对不起。”
  章尧臣高高在上的样子,一点不像个父亲,反而像个打赏下人的老爷:“京墨,你不用担心,只要小溪身体好了,我会给你一大笔钱,让你回贺州过好日子的。”
  沈京墨不知道该心痛还是该心寒,回了一句错误的话:“我若不愿意呢?”
  无论他愿意不愿意,这根本由不得他选择。
  他立刻就被关在了那个白色的病房里,穿着白大褂戴着口罩的医生鱼贯而入,把他绑在病床上,用针头戳进他的皮肤,取了一整袋的血。
  他挣扎,可是双拳难抵挡十几只手,他除了像条搁浅的鱼任人拿捏以外,竟然别无选择。
  血液从身体里流出来的感觉那么明显,好像灵魂渐渐被抽走一样。
  趴伏在床上,毫无尊严地被取血,满脸惊恐的他抬起头来,看见门边那几个表情不一的人。有看好戏的章修鸣,有不屑一顾的章饮溪,有假模假样的章尧臣,还有那个有些不忍心看却无动于衷的男人。
  他们每一个人,都无视他的哀求和抵抗,强迫他接受这样的折磨。
  那个时候他忽然明白,在这个庄园里,没有人把他当成一个人来看待。
  当天夜里,他手脚都上了枷锁,困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的时候,他想到母亲了。
  母亲一直都知道,自己血型特殊,轻易不能伤着碰着,每次出了血,她都会心疼的不行,炖煮很多补血的红枣汤给他喝。
  如果母亲还活着,知道他现在这副模样,心怕是要疼死了。
  从那之后的每隔几天,每到一定的时间,就会有人来取他的血。
  渐渐地,他也大约知道,章饮溪身患重病,时常呕血,需要输血才能活下去,接受治疗。而章尧臣不舍得章修鸣遭这份罪,自然只能让他这个倒霉儿子来了。
  也只能是沈京墨。
  因为章尧臣血型特殊,以至于他的子女都随了他,想找一个匹配的血缘真是打着灯笼也难寻,正是因为如此,沈京墨这个被他忘在脑后的儿子才重新被提了出来。
  至于专门派了个人去骗他,大概也是怕万一直接到贺州抓人,来的途中出了什么意外,得不偿失吧。
  一袋一袋的血被输送出去,沈京墨从最开始的挣扎,到后来的放弃,再到本能反抗,结果都是一样的。
  每日都因为贫血而昏昏沉沉,肌肉酸痛,五脏六腑时常抽疼。他甚至都不敢有太多情绪,稍微激动一点,就容易惊厥休克。
  章饮溪渐渐身体好了起来,沈京墨的身体却渐渐衰弱了下去。
  五年呆在同一个房间是什么感觉?
  沈京墨时常觉得自己应该是疯了,不疯也在疯的边缘。那个房间什么都没有,不被取血的时候就没有人会靠近这个房间和他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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