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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谓毒草,不过是番麻,回去用皂角洗几次手就没事了,不会要命的。”
摔在路边的时候许杭确实是没有什么新招数,看到路边的番麻才陡然心生一计,临危备下,只等合适的时机能用上,或许还能赚到一个主动的先机。
番麻没有太大毒性,只是碰到肌肤略有些红肿,清理干净就没事了。
如果不是丛林这种太聪明的人,或许还没这么容易上当。这就叫机关算尽太聪明,反落得一个被将计就计。
来不及多想,许杭紧夹胯下的马,飞速往山下而去。丛林自知上当必会有后招,此时当然是离得越远越好。
看了看天上的月亮,估摸了一下时辰,段烨霖此刻应该已经知道自己的消息了吧。如果不想让军统的计划得逞,他一定得赶在段烨霖出兵之前与他碰头才行。
这么一想,他骑得更快了。
山路都是碎石头,马蹄哒哒踏在上面,总有细碎的声响。突然有一声清脆的咯哒声,虽然不是很引人注意,可许杭及时‘吁’了一下,停住马。
翻身下马一看,马的两个前蹄都被人给做了手脚!
如果再跑一会儿,一定会马失前蹄摔下去——好一点的只是摔成重伤,差一点的可能跌落山崖而死!
这个丛林,实在不容小觑。
眼下后有猛虎不知何时会上来,前路又不知多远,许杭身上重伤未治,早已到了黔驴技穷的境地,膝盖一软,坐在地上。
风凌厉而残忍,总是想着要就吹熄火把。许杭一看干脆把火熄了,免得暴露目标。
虽是如此,可火一熄,山路更加难行。
他只能徒步往山下走,越走越觉得身上的伤口作痛。直到看到一块锋利的石头,许杭才蹲下身去,沿着锋利的一侧切割绑着自己手腕的绳子。
“唔……”
石头粗糙不平,许杭动作之间总是不小心把自己的皮肤割伤,手腕更是勒出深深的红印子。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才终于解放双手。
“呼……”精疲力竭的许杭先是坐在地上缓了一下,才撑着一边的树干让自己站起来。
原来的路是不敢走了,许杭只能换另一条小路去行。他扶着自己受伤的一只胳膊,跌跌撞撞,全凭一股韧劲往前走。
不能倒下、不能倒下、不能倒下。
他是许少棠,过去多少艰难险阻他都闯过来了,命途纵然多舛,岂能在这种地方跌到?
越是这么告诉自己,眼前越是漆黑一片。
迷迷糊糊之间,许杭耳中仿佛听到一阵脚步声,心里不禁发毛。
是土匪?还是丛林?还是军统的人马?
还是……?
就在他内心猜测的犹豫之间,一个熟悉入骨的声音像是一簇冬夜篝火,瞬间照亮所有凄迷。
“少棠!”
一抬头,如遇九天星辰。一身军装立于枯藤老树之下,羊肠小道之上,赫赫宛如战神。
段烨霖另辟蹊径从小路上山,没想到竟歪打正着与许杭碰上。
然而看清许杭的瞬间,段烨霖浑身血液倒流!只因许杭如行尸走肉一般,站都站不稳,满身鲜血,衣服破损,甚至在听到段烨霖的叫声,眼神也没有什么光亮。
段烨霖冲了上去,许杭宛如耗尽最后一点气力,直直倒进段烨霖怀中。
*番麻:龙舌兰,有毒部位是汁液,皮肤接触汁液后,会引起灼痛,发痒,出红疹,甚至产生水泡。
第55章
“段……烨霖?”许杭气若玄虚。
“是!是!你怎么样?”
许杭努力睁开眼:“还算命硬…”眼角余光看了看段烨霖身后的一点人马,抓了抓他的衣领,让他的耳朵凑近自己:“快…走……丛林在、在后面,再不走…怕走不了了……”
听到这个名字,段烨霖果然也惊讶了一下,只是来不及多想,打横抱起许杭,赶紧翻身上马,与来的一群人急匆匆下山而去。
疾风烈烈。
大约是放心了,许杭陷入了昏迷之中,段烨霖一面抱着他,一面更快地挥动马鞭。他此刻的心急已经远远超过如焚的感受,而是几欲灵魂出窍。
这中间夹杂着气愤、愧疚,恨不得一杆枪闯进军统府,在袁森脑袋上狠狠来一枪!
他捧在手上,如金丝雀一般痛爱的人,四年了,什么时候被人这么欺负过?
谁敢?谁竟然敢这么做?
骏马在崎岖山路上飞奔,眼看着离出山口越来越近,眼前出现一座吊桥,跨过这个吊桥,就算出了山,再往前两个时辰的马程就能进城了。
这个吊桥长约半百之米,桥下是湍急的河流,因为是木板拼成的,没法骑马而行,只能下马步行。将许杭在马背上放稳,段烨霖与一众人下马,当他踏上吊桥的时候,年代久远的木板发出难听的吱吖声。
吊桥左右来回晃荡,大家只能小心翼翼扶着绳子前行。
这时候,段烨霖的马用力跺了跺蹄子,发出粗重的喘息声,很不安地摇头晃脑。甚至很桀骜地往后撤。
段烨霖耳朵一动,眉头锁死,他猛然转头一看,然后冲所有人大喝:“往回走!快!”
众人来不及反应,只知道听从命令,纷纷拉着马退回去。说时迟那时快,当段烨霖的脚刚离开吊桥,摇晃的吊桥绳索突然崩断,整座桥分崩离析!
那一块块的木板好似被囚禁多年的犯人一朝自由,不顾一切地往外冲,霎时间就掉得所剩无几。而最后两个没来得及离开的士兵只能发出一声惨叫便坠入了河流之中,不见了踪影!
“好、好险!”一士兵拍着胸脯,心有余悸。
“这是怎么回事?刚才来的时候还很牢固啊!”另一个士兵也吓坏了。
段烨霖眼睁睁看着吊桥崩塌,便蹲下身看扎在崖边的桥桩,上头剩余的绳索有明显的割裂痕迹,但是割得不深,更像是个延时装置。
这就解释了为何段烨霖一行人来时没发现异样,直到现在才发生故障。看来这个圈套考虑得真是圆满,竟然连这条不起眼的小路都事先做好了准备。“这是想让我有命来,没命回啊。”段烨霖冷笑了一下。
士兵问道:“司令,现在怎么办?”
想了想贺州的地形,没了这座吊桥,绕路过去要多花半天的时间,无论如何在与乔松约定的时间内要回去是不可能了,与土匪的正面一战是避无可避。
在这一点上,军统的目的算是达到了。
段烨霖下令:“附近找个能休息的地方,歇一会儿吧。”
既然要打,还是先养好身体吧。
————
九荒山的清晨显得没有深夜那么可怖,麻雀落在枝头叽叽喳喳的叫声,将整个黑夜的残酷都驱赶走。
许杭醒来的时候,身上没那么疼,大小的伤口都被处理过了,身上裹着一件军大衣,人躺在一个小小山洞里。
这是段烨霖的大衣,他认得上面的军衔。
披着衣服往外走,就见到十几个士兵在河边清洗。段烨霖光裸着上身,一点也不怕冷地擦拭着自己,还和士兵们调笑几句,不似备战,倒似野炊。
回头看见许杭,才感觉走过来,手里还端了一叶子的泉水。
“醒了?来喝一点。”
许杭确实口干舌燥,将水喝下,问道:“为什么还不下山?”
段烨霖坐在石头上,等着身上的水干:“吊桥被人破坏了。我离开贺州城已经超过一天,就算等我绕道下山,只怕乔松也已经拿到出兵令了。”
上头一旦下了出兵令,那就非得上山剿匪不可了,否则就是重大的治军事故。
许杭不由想到丛林先前意犹未尽的话语,此刻方知这盘棋确实不好下。先是马蹄,再是吊桥,丛林也是很有‘心’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局势一环接一环,又被杀回了一招。
他点了点头:“他们这是要故意拖延时间。虽然我没有落在他们手里,他们的目的还是达到了。”
“不,不一样,”段烨霖盯着许杭的眼睛看,“你不在他们手里,我就没有后顾之忧,可以放心打。”
明明仍身处危险之中,可许杭觉得身上的大衣暖和非常,犹如雪中送炭。
山洞里还有一簇快烧没的篝火,段烨霖拿了一根棍子,在灰烬里捅了捅,扒拉出一大块黑黑的圆球,然后用拳头一砸,里头竟有丝丝肉香飘出来。段烨霖手脚麻利地拆卸,原来是一只用荷叶包裹,裹上黄泥烤的鸽子。
许杭怔怔的看着他,从军的人应该是很擅长野外生存的,不过他没见过段烨霖这种样子。段烨霖将肉一点一点撕碎,放在干净的竹叶上,把骨头都卸下来。本是军旅草莽之人,偏偏英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