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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心之隔-第1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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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聿铭接了几个兼职,每天连轴转。去陪妹妹的时候困得抬不起眼,差点在病床边睡过去。周影露看到他摆在床边的手,修长优美的十指上挂着新鲜的细小伤痕,不由发问。周聿铭犹豫了一下,没有告诉她自己已经开始在学校食堂勤工俭学。他只给她拣开心的事讲。
    周影露只问过他一次,为什么舒云棋没有来过。周聿铭沉默了很久,最后还是告诉她,他们分手了。妹妹瞪大了眼睛,他虚弱得发不出声,呓语般呼出几个字:“不要再问了。”
    没有人问,就可以假装不必再想。
    赵深直接进了病房,看见周聿铭时愣一愣神,差点没认出他来。周聿铭瘦了许多,往日的衣服拢在身上都有些不合适,袖子底下一截瘦骨支棱的手臂,手腕纤细得一伸手便可握住。肌肤犹是光润的,由于没有血色,雪亮灯光下便是玉一般的质感。那一瞬间,赵深确确实实是想握上去的。
    周聿铭看见赵深便不自主地瑟缩了一下,噩梦的恐惧深埋在他骨子里,此刻又被这个衣着摩登、笑容倜傥的男人唤醒了。赵深打扮得精致,身上还喷了荷尔蒙浓郁的男士香水,但周聿铭闻着更是痛苦万分——那男人的气味透过空气被他摄入,就好像又侵犯了他一次。
    但他妹妹还在这里,他不敢表现出异样。他浑若无事地和赵深一起走出去,站在走廊上,赵深特意站得离他很近,他便不着痕迹地往后退。
    周聿铭告诉赵深,他想让妹妹转院,私立医院的昂贵毕竟是他们无法负担的。赵深哂笑一声:“我都替你付了,你还有什么可担心的?”
    周聿铭绷紧了背,强忍愤恨:“我们之间又没有什么关系。我受不起你的大恩。”
    他从钱包里掏出钱来还给赵深。那是他没日没夜拼命工作换来的钱,一睁眼就要数一遍,贴身带着,视若珍宝。这些钱来之不易,可他实在是不想和赵深有什么牵扯。他和他上床,他替他垫钱,这背后的含义令他恶心。
    赵深见了鬼一样瞪视着他,扫一眼他憔悴的脸庞,再低头看看那些皱巴巴的钞票。他忍不住笑了:“这才几千块?打发乞丐也不止这个价吧。头一回有人这样来打发我。”
    他的笑声肆无忌惮地飞扬在走廊上,周聿铭的脸色先是绯红,再陡然一白,突然倒了下去。赵深连忙把他扶起来,高声叫人,心中惴惴地想:莫不是把他气坏了?将他柔软的身体揽起来,才惊觉这样轻,忍不住搂紧了几分,怕他从臂弯里落下去。
    他火急火燎唤来几个医生,看完都说没大碍,只是低血糖,以及饥饿引发的胃病。赵深难得有耐心坐在病床前看他打点滴,还是惊奇不已:原来人真的可以一下就穷到这个地步?他仔细端详周聿铭的脸庞,那本是漂亮鲜活的一张脸,睡着了却很显小,文静稚弱,瞧着是有别平时的楚楚风姿。
    他把手伸进周聿铭衣服里,稍一按压便触到了肋骨,越摸越是惊心。周聿铭迷蒙间感受到自己胸前游走的手,就像夜夜的噩梦一样,霎时惊醒过来,喉中溢出一声破碎的尖叫。
    赵深却全不以被抓现形而羞耻,好整以暇地收回手,望着床上的人笑了笑,懒洋洋地说:“瞧你这小模样也真是令人心疼,不如做我的人,我养你吧?”
    
    第十四章
    
    他眉梢斜挑,眼角飞扬,端的是一副神色自若的笑模样,好像全不知方才自己说出的话何等荒唐。周聿铭几乎要疑心在自己昏迷的这段时间里,世界整个颠了个个儿。但赵深一向是折磨他的天才,他每次异想天开,落到周聿铭的身上都会成为不可承受之痛。
    这个人他惹不起,躲不开,恨再深也不敢写在脸上。周聿铭脊背绷成一张弓,蓄势待发又死死捺住,低着头说:“我没有什么地方值得你另眼相看,你又何必拿我寻开心。”
    赵深却觉得自己这突发的奇想十分不错,他拿定了主意,语调一转,绘声绘色地谈起了那天舒云棋对他的冒犯之举。他讲得饶有兴味,仿佛只是偶然旁观到的一桩笑话,周聿铭却在温暖如春的病房中听出了一身冷汗。末了赵深问他,我这个人向来睚眦必报,你说我丢的面子向谁找补的好?
    周聿铭觉得自己被一只无形的利爪攫住了,那利爪就是赵深的怒火。他不知道舒云棋已被他的老师保下了,他只以为赵深在以此要挟。舍不得动舒云棋,就来动他,毕竟人人眼里他都是烂命一条,贱人一个。
    他把口中泛起的血的腥气都咽下去,麻木地说:“你要买我吗?你就一定要用金钱来折辱我?”
    赵深心里闪过一刹那的茫然,他的打算原本无关其他人其它事,只是一点欲念,一份冲动。对他来说,多一个少一个情人并无分别,周聿铭这样大动干戈对他来说反而超乎常理。他脸上现出一个含着轻蔑的笑,气焰森森:“不提钱,难道你还要我和你谈感情吗?脑子放清醒一点,做我的情人你稳赚不赔。”
    临走之前他用手指轻轻摩挲过周聿铭的脸,触手处肌肤如丝绵,让他回想起了那个荒诞狂乱的夜晚,他心里有渴欲的猛兽在复苏嘶吼。于是他抛下了一句话:“我给你一周的时间考虑,一周之后,就别怪我先礼后兵。”
    他的礼是糖衣炮弹,裹了砒霜的蜜。名表珠宝明目张胆地就送到学校来,被差来送礼的人一个个大张旗鼓,鸣锣开道,一时间学校里风声四起,谣言如火。他的兵也来得气势汹汹,周聿铭莫名就被几个打工的店家辞退,问起理由都是支吾结舌,不肯、不敢言。
    四面楚歌。
    周聿铭搬走的那天,认认真真地在房子里做了一整天的大扫除。什么也不想,只是反反复复地劳动着、劳动着,直到实木地板上蜡光荧荧,映得出他行尸走肉的身形模样。他不小心打翻了水桶,手上还机械地动作着,过了好半晌才停下来,就地瘫坐,欲哭而终究无泪,他没有脸面在这里哭。
    他的手来来回回抚摸着墙纸,那是他和舒云棋当年亲手贴上去的,抚摸它就好像触碰到了很久之前情人的指尖,那么一点萤火虫的微暖。他用了太大的力气,几乎掐出裂痕,吓得颤颤巍巍收回手,只敢用眼神顶礼膜拜,如同朝圣。
    这里曾经是他一直以来梦寐以求的家。他的圣地,他的茧壳,他的避难所。他终于还是失去了,就像二十年来他无可挽回地失去的每一件东西。
    落锁的时候,周聿铭把钥匙留在了茶几上。这间屋子里再没有他的痕迹,行李都装在了赵深派来的车里。很多年后他重登故地,是因着舒云棋的死讯。那时他想,还不如一生不重回来得幸福。
    赵深连着几天心情都十分畅快,周围人都察觉到了他的兴奋,打趣他说:“赵少最近精神头真不错。”其中不乏心思活泛之辈,拐弯抹角地打听到原是新收了个小情儿,便投其所好,要去奉承恭维。但赵深将他护得很紧,等闲不许人透出风声,于是便有人调笑莫非是动了真心。毕竟这既不合他们好色之徒的规矩,也不像是赵深的为人。
    只有他自己知道真相并非如此。可要他回答,他也答不上话。他起初只是怀着猫抓老鼠似的玩弄之心,可是日子一长,就算只是把那人像一株绿植一样种在他空荡荡的房子里,远远地看过去也觉得欣慰,像是留住了一抹春天,落进他长年枯寂的眼睛里。
    赵深把周聿铭安置在旧城区的园林别墅里。那里还残留着殖民时期的建筑风格,一处处红瓦白墙的公馆,一树树裁剪精致的绿荫,窗户间明快的阳光里隐隐透着红茶咖啡的香味。这样的地方只适合作童话剧的布景,而不是贵公子秘不可宣的藏娇金屋。
    周聿铭习惯了居于贫街陋巷,置身于这样的奢华之中只觉得格格不入。他讨厌这房子,讨厌房子里的东西——尽管他自己也不过是被赵深摆放到这房子里的一件陈设。当然,他最讨厌的还是赵深。
    最开始赵深只是一周来见他一次,说不上两句话就把他拖进房里,扒光衣服掰开双腿,挺身直入。做爱的时候周聿铭始终不肯看着他,不肯出声,只是死死盯着天花板上璀璨耀目的灯光,被那钻石般坚硬冰凉的光辉一次次刺痛眼睛。
    赵深察觉到他的不驯,心中惹起万丈怒火,发了狠地狂冲猛顶,又使出浑身解数挑逗他。他从前在万花丛中练出的招式,全用在了周聿铭的身上。这具美丽敏感的身体经他一再开垦,每一寸肌理都浸染了他的欲液,沾染了他的欲望。怒火每每以化为欲火做结,对赵深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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