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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濡以沫
这场攻防战打得甚是辛苦——我不想再浪费时间了,直接找范阿姨谈了一次话,她默默的沉思许久,没再说什么。
自此,我也总算可以名正言顺的陪着宗晨——从早到晚,毫无顾忌。
我帮他围的严严实实,拉他散步:“后天,我回爷爷家过年,不能来看你了。”
“哦。”他笑笑,“要红包吗?”
我恬不知耻:“越多越好。”
他又笑,“什么时候回来?”
我闪烁其词:“很久——哦,我是说,得待到放过春假——我家亲戚多,走也走不完。”
宗晨不再问什么,牵着我的手慢慢走,一圈两圈——单调,无聊,可这样的日子,天再冷都是温暖的。
于是我说:“咱们去哪玩吧?杭州的没意思,都玩遍了——你这身体也不能跑太远,去临安好不好?”
他停了下来,眯眼看我。
“额——我保证,天黑之前带你回来,这么瘦,论斤卖也不值多少钱呀。”
他静默片刻,开口问:“考驾照了没?”
“早考了,可别小瞧我。”
“那就好——”他笑笑,扔给我一把钥匙,“我先回病房迷惑敌人,你去我家把车开出去——记住,被发现去不了,我可不负责。”
待我将车开到医院附近时,宗晨已经换上平常的衣服,除了几片纱布,基本上无损他的英姿。
车刚开出天目山路,他的手机响了,宗晨顿了顿,接了起来,面不改色的撒谎:“妈?哦,我在张医生家,大概傍晚回医院,恩,你别担心了……”
我看了看他,揶揄:“撒谎技术,进步不小。”
他笑笑,伸手揉了揉我的发。
车程不到四十分钟,由于人多,进临安城大概用了一小时,我停了下来,征求意见:“去哪?太湖源,天目山,还是大峡谷?”
“哪都不去——就在这市中心逛逛。”他笑,“现在我可爬不了山,也涉不了水,更穿进不了峡谷。”
“……”我不死心,“开车那么累——至少去下青山湖吧?”
“哦,”他转过身来,一脸促狭,“想念你的孟律师了?”
青山湖,最有名的不是那湖,而是青山湖烧烤,我笑着回一句:“是啊是啊,他的烤鸡翅味道很正,回味无穷。”
说完我一踩离合器,车唰地出去,宗晨顺势往前一倾,他一下变了脸色:“开慢点。”
我忽然意识到什么,专心致志的开车。
出乎意料,今天来的人竟然蛮多的——多是些大学生,大概放寒假了,集体出来聚餐。
我和宗晨面面相觑——烧烤吧?啥都没买,散步吧?湖边冷风极大,受不了。
正杵着,有三四个女学生嬉笑着靠近,互相看了几眼,其中一人略微羞涩的开口:“请问——您是不是grip2005的设计大奖得主——宗晨宗先生?”
宗晨似乎心情极好,他笑了:“是——你们是设计系的学生?”
那女学生也笑,一下子放开拘谨:“是——我还以为认错了,以为谁和你长得像呢。”
“这位是您女朋友吗?长得真——漂亮。”
“不介意的话,和我们一起烧烤吧。”她热情相邀。
“好啊——”我马上接道,谁让她说我漂亮。
宗晨看了看我,便也点点头。
很快我就后悔了,宗晨几乎被所有人包围,一个接一个问问题——谁说现在大学生不上进好学的。
稍待消停,宗晨忽然说道:“其实我也有件事想请教——谁知道怎么烤出让人回味无穷的鸡翅吗?”
一群人哄堂大笑,接着便推出一个男生出来,宗晨竟然真的撩起衣袖,学烤鸡翅去了。
然后,他拿着金灿灿的鸡翅膀走过来:“简浅,我也会做回味无穷。”
那群人又是起哄。
“哇,好幸福——要是我男朋友也这么好,就圆满了。”
当你的幸福被人见证时,似乎真的就更幸福了——可若注定要离别呢?
我忍住眼底的泪,小口小口吃下去。
“宗先生,我能不能八卦一下啊——”先前那女生又开口,“你和你女朋友在一起几年了?”
宗晨怔了怔,笑道:“我们——才刚刚开始。”
“哦,那你们怎么认识的?”一提到这些问题,人人都来了劲。
“很早了——”他眯了眯眼,追忆往事,“我们同住一个小区,她那时很调皮,基本上没人不知道她的。”
我白了他一眼:“人身攻击了啊。”
“然后呢?”马上有人接着问。
“——然后,我和她妈妈学钢琴,她那时拽的很,每次看见我就跟没看见似的,后来,我当了她的家教,这才慢慢熟悉起来。”
“你那时候就喜欢上她了?怎么最近才在一起?都追了十几年啊——”说完那群人看看我,似乎有些不满,“真的好拽。”
“事实上,”我不得不为自己辩解,“是我主动表白的,也是我一直在追他……”我清了清嗓子:“我负责的告诉你们,女孩子,千万别主动和喜欢的人告白——过程有多辛苦你们看到了,整整十年——”
“你们不是在一起了呀——好浪漫……”每每说起别人的故事,总觉得浪漫,可谁知道,这浪漫底下得付出多少辛酸与泪水。
宗晨似有所感的握紧我的手,笑着与他们告别:“我们还得四处走走,再见。”
回到车上,宗晨关掉音乐,一本正经的对我说:“简浅,以后,由我来追你,十年也好,二十年也好——不会再让你辛苦。”
我把头别向窗外的风景,良久,才低低开口:“为什么,为什么突然转变那么多?”
即使我知道注定要分离,也想听他亲口说——为何在病房里会有那个吻,为何放弃了七年的坚持,一直口口声声的两不相欠,也就这么烟消云散了。
“我以为你懂得——简浅,这世上没人是傻子,会无缘无故的,为别人冒生命危险。只是那一刻,我什么都顾不得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那就是,你若死了,我便也无处可去。”
冬日温和的阳光投射进车窗,宗晨低诉着他的情话,这一幕,这一辈子,再无可能忘记。
他说——
以前我以为,只要知道你还好,能幸福的生活,那去海角天涯,也是无所谓的。
直到要彻底失去那刻,才蓦然醒悟——于这苍茫世间,若不能和你一起,那么再地远天高,也无处可安身。
“所有前程往事,误会怨恨,又有什么要紧,我只知道,不管你是怎么样的,不管你会变成什么样,现在的我——只想和你在一起,”他将头埋进我的后肩,“我爱你,浅浅——这句话来迟了那么久,可我真的爱你,一直爱你。”
我什么都没说,只是转过身去,疯狂的吻他,贪婪的汲取着他的味道,他的一切。
命运真是个无情的笑话。
当我义无反顾时,他决定放弃,而当他决然转身时,我却开始畏手畏脚。
我将车开回了市中心,依着宗晨,两人牵着手逛街。
临安是个小城,休闲而安逸,广场上有许多人牵着狗,更多的是玩滑轮的人。宗晨望着我笑:“当初在滑冰场,你竟然看不起我,本不想管你的——被你一激,反而卯上了。”
我恍然大悟:“我说呢,还以为你真那么有师德与爱心。”
临走时,我们买了许多核桃跟笋干,尽管早过了旺季,这边最不缺的还是这些坚果干货。
回到杭州,宗晨又说:“我们去看电影。”
我飞快的摇头:“不,不去,没好片子,不如回家看碟。”
“好,”他笑道,“那就回家看碟。”
“到时候范阿姨问起,你可别供出我。”我笑着停了车,挽着他的手去音像店。
我们站在斑马线等绿灯,我想起什么,抬头正要说话,宗晨忽然俯身,他的吻落了下来,带着暖意的手指从我脸颊滑下,一手紧紧搂着我的肩。
“好……好了,”我喘着气,从他怀里挣开,“憋死了。”
他的笑意加深,力气却越发的重,我推开他,“不用使那么大的劲——又不是拔萝卜。”
他并没有看我,低低开口:“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你想跑。”
“是吗,简浅?”
我笑着又推他:“完蛋了,你什么时候比我还敏感。”
我们买了很多碟片,真的很多——相对在一起的时间来说。可他坚持要买,说是一次性消费这么多,可以办张VIP。
他说——看不完,就慢慢看,时间那么长,怎么会看不完。
我们回了宗晨的家——他一个人住的单身公寓,窝在沙发上看一下午的碟,冬天阳光毫不吝啬,透过巨大落地窗,将半个房间笼罩在一种无法言喻的奇妙温暖中。
我像失去支撑的植物,靠着宗晨的肩,到处都是他的气息——这种感觉与之前不同,这种亲昵的存在,如空气一样自然,原来真正的情侣和朋友果然是有差别的。
每每抬头与他讲话,宗晨便会迅速在唇上一吻,一纵即逝,接着若无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