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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感谢您临时为我安排时间,我知道您时间宝贵,但是我真的需要帮助。
Z,你是我最看好的学生,我永远会留时间给你。
对不起,老师,不得不请半天假……
如果你心里的问题没得到解决,恐怕还不是半天假的问题吧?
是。如果事态发展不好,我可能真的不能继续行医了。我……我情绪失控,对他做了类似我大学时对方屿做的事——就像我爸爸会做的事一样。那一刻我想起了他,我还是变成了我最讨厌的样子。这么多年事情又一次发生了,我仍然没有任何改变,伤害了身边最亲爱的人。
你生父对你的影响很深。他受到了怎样的伤害?
他……他差点休克。他有心因性的性功能障碍,我一直想要治好他,却没控制住想要治好他的这份欲望,过于急躁。如果就此让他PTSD复发……对不起,我觉得我真不是个合格的心理医生。
继续说。
他是个典型的抑郁血质的人,悲观主义,无欲无求,在感情中处于被动地位,从来不会提出抗议或要求。当他来到我的治疗室的时候,我看出他急需人介入他的生活,一旦介入,不能轻易脱身,尽管如此我还是做了这个人。我是慢慢感受到他的吸引力的,我反思过,他的人格对我的性格来说就是一种致命吸引,是我潜意识里选择一个较为弱势、利于掌控的人成为我的爱人,这就是为什么我这么爱他,为什么违反了职业道德守则也想要他,我爱上的是他的病态。
你的病人中只有他一个符合这个模子吗?
……我想不是的。
你最近有时候有想要施虐的欲望吗?
我想自从我成为医生开始,这个问题就被我很好地控制住了。
他有没有长期被施虐的经历呢?
……有的。
有没有可能,因为他成长时期受伤太深,承受的痛苦留下过于深刻的印象,此后不自觉重复制造环境以体验当时的痛苦,潜意识中希望能扭转当年的情况。
您是指斯德哥尔摩情结?不,是强迫性重复?
你一直在他身边,根据你的观察看呢?
他幼时经历过家暴,遭受虐待时已经成年,受虐过程中的每次抗争都被暴力镇压,此后再也不敢抗争,逆来顺受,更像习得性无助行为。老师,我感觉我们在分析教学病例,今天的病例不是我吗?
你啊,一会找你算账。你在和他相处中有意识到这些吗?
对不起老师,我应该更多一些耐心。
唉……病人永远是第一位的。
是。
嗯。
发生了这种事情……我不知道我应该如何跟他继续。目前我让他继续住在南郊,我自己住医院公寓,我认为我们现在应当保持安全距离。
他的病情现在如何了?
我接诊的三个月后,他的症状就稳定了下来,可以独立生活,按照开始的约定他可以搬离我家了。可是如果我和他在一起会让他受到伤害,那我宁愿……
可是你心里不舍得是吧?你小子,我一直警告你们不要爱上自己的病患,不要爱上自己的病患……既然遇上了,如果是真的爱了,我又怎么好把道德的枷锁挂在你脖子上?还有什么问题吗?相信你能自己整理好情绪,承担后果。好了,时间到了,快去交接班吧。
*斯德哥尔摩情结:受虐方对犯施虐方产生情感、依赖心,甚至反过来帮助实施施虐行为。
*强迫性重复:一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在人际关系尤其是亲密关系当中,不断重复童年时期印象最深刻的创伤或者创伤发生时的情境。
*习得性无助:一个人经历了失败和挫折后,面对问题时产生无能为力的心理状态和行为。他会将不可控的失败结果归因于自身,持续无助、抑郁的状态,自我评价及动机水平随之降低。
作者有话要说:
感情才没有那么简单呐!虐归虐,这样两个人格的融合必然会产生冲突。挖出毒瘤,以后就畅通无阻啦。虽然挖的过程有些疼。
我可是只背半天书,应用心理学就考了八十分的!
第11章 云开篇
郑御德打了个哈欠,目光飘向窗外。
昨天他在公寓角落翻出来一包游戏币,下了班就去凯德广场电玩城打了一晚上游戏。他突然想起他带余诗安来玩的那天,外头也是这样的阴郁。啊,阴雨天,心情总是格外压抑。这就是为什么下雨的时候余诗安容易抑郁吧,他离开曹州复员的那天淋了雨——啊,他什么时候告诉他的?郑御德不是很确信。无数种有关余诗安的细节被无限放大,化形为目所能及的每一个物件,每看一眼都是思念。没事,他自我宽慰,我们还是生活在同一个城市,头顶同一片蓝天——不,是雨天,下雨了。
今天他接诊了一个幻听的高中女孩、一个婚姻失败的女人和一个拒绝和外界交流的自闭幼童,他分别变成了一个朋友、一个丈夫和一个老师,经历了三段人生轮回。记完病历,他很快就抽身回归了他的治疗师角色,但是,他骤然发现,“一个抑郁患者的爱人”这个角色,他入戏四个月,从未脱身。
他现在在干什么呢?昨天晚上,他睡在哪个房间、哪张床上,有没有梦魇?不,不要再想他了,说好了要给彼此留足空间——但是他今天的药服过没有?
郑御德开始拨电话。听筒传来“嘟嘟”两声,被人接起。对方没说话,但是他发誓他听到了熟悉的呼吸声。
好吧。郑御德闭眼。还是得我先。
“吃了吗?”他拿捏着一种温和的语气。
“吃了。”
“吃的什么?”
“饺子。”
一段沉默。
“郑医生今天吃什么?”
“我还没下班,回去大概还是叫外卖吧。”
“哦。”
又沉默了。郑御德等了等,交接班的同事刚好进来敲门,他忙用下巴夹住手机,双手去挪动今天整理的资料文件。
“那,郑医生你先忙?”
“啊,哦,好,你注意身体。”
“嗯。拜拜。”
“拜拜。”
助理过来搭了把手,他手上的重量减轻,耳边已是忙音一片。他怅然若失地盯着手机,后知后觉地想,他好像忘了嘱咐服药的事。罢了,其实也是借口。
走到家门口,外卖小哥刚好送餐上门。他出了医院门就下了订单,步行回公寓的时间刚刚好,这是他从前一贯的小伎俩。这次他点了上轩斋的东北水饺,拆开塑料袋东找西找没找到一次性筷子。商家居然忘给了。郑御德转身进厨房拿筷子。厨房的餐具盒里空荡荡,朝上的盒沿落满灰尘。他苦笑,刚恢复独居生活没几天,公寓太久不住,都没点人烟气了。到底哪个地方更像家呢?
气流冲开了阳台门,天空乌云翻滚着,一滴雨落下,接着,是无数滴。冬天的雨是冰凉的,裹着尚未成形的雪籽,极速砸向这夜色阑珊的城市。郑御德听到大风穿梭在楼宇间的呼啸,以及远处隐隐约约的雨声。熟悉的酸痛造访胸腔。他一直看着窗外的落雨,好像这么多年来,雨从未停过。
嗯,余诗安那,也下雨了。
周四清晨,郑御德收到南川银行的到账提醒短信。他滑开解锁瞟了一眼,不多不少正是余诗安欠他的数目。他觉得有必要打个电话确认到账。
“郑医生收到了吗?那我就不欠你的了吧?”
郑御德有些恼火,他马上深呼吸平复,“最近感觉还好吗?有什么疑虑和我说,我——我给你介绍最好的心理医生。”
对面沉默了几秒。“和你说不行吗?”
“是这样,诗安,”郑御德急于解释,不自觉用上了亲切的称呼,“在心理治疗中,一旦病人对医生产生依赖性,误认为爱情或发展成□□移情,以及医生对病人产生反移情,一般都会转介给别的医师。因为这样的关系影响医生的客观性,对病人来说是很危险的。”
“我已经一个月没抑郁了。”
“是,但是这种影响不会随着治疗结束就此消失。比如欧美国家对双重关系的时间限制是两年——治疗结束的两年后双方才能作为伴侣再接触。”
“可是,可是我很少去科室门诊找你,除开医生这重身份,我更多接触到的是你作为郑御德的一面。我喜欢上的不是我的医生,而是你。”
郑御德的呼吸声加重了几分。实在没想到这个时候听到告白,却是他决定放手的时候。他迅速转移话题:“今天有没有好好吃药?”
“有的……”余诗安的声音轻如一声叹息。
中午科里开会,交流各自近一段时间的行医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