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致我不亲爱的孟先生-第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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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如同她的一身衣着,她的年龄也让人心生疑窦。
  爷爷生前的同事、朋友,同时也是大院里的邻居,在这间大院里共住了大半辈子,好比寄居在同一头牛身上的牛虻,互相知根知底。见了她,人们都勉强露出尴尬的笑容,那笑容里藏着几分骇然,像一粒石头扑进水里,倒影竟分外扭曲了。
  这样就算打过招呼,也等不及她回应,便匆忙地撇过头去,大声谈论起来,显出一副忙于攀谈的神气。
  这时我妈走过来,责怪地瞪了我爸一眼,大声对我说:“别在这碍事!那边玩去。”
  到处都是大人,我不能在人前疯闹,实在无趣,只好钻到人最多的地方,让耳朵被此起彼伏的谈话声灌满,才能确认自己没有被人遗忘。
  “她怎么来啦?好多年没看见了。”
  “少说也有七八年了吧?”
  “哪里才止!我看总该有十来年了。她老了很多。”
  “肯定的。毕竟在那种地方……疯人院那种地方。”
  “我看她一定还没有结婚。”
  “结婚!谁会娶一个疯婆娘?”
  “那不是成了怪物?”
  “我现在还记得她被疯人院抓走的那天,真吓人,把他她弟小何都抓出了血,像得了狂犬病。”
  “怎么能把疯子放出来?现在的人真是没有责任心。她今天要是发疯,那才热闹了。”
  让阿姨找到我的时候,我正挤在墙角的阴影里,她把我拽起来:
  “怎么坐在这儿?昨天刚下了雨,青苔里全是水,多脏,快起来。”
  我下意识挣了一挣,没挣开,只好跟着站起来。
  “不好玩吗?我叫潜声来陪你好不好?”
  我恍恍惚惚地问她:“我姑姑真的是疯子吗?”
  她一愣,脸上的笑不及收回就凝住了,被阳光照射着,透出怪异的光彩,像一只饱满的琥珀。
  “谁跟你说的?”
  我摇摇头。
  她并没有回答,又重复了一遍:“我叫潜声来陪你玩,好不好?”
  这次我点了点头。
  孟先生一出来,我就说:“你知道吗?我姑姑是个疯子。”
  他吃惊地瞪大了眼睛。
  我牵着他回到我父母身边。姑姑正坐在一张从屋里搬出来的藤椅上,望着街角发呆,对周遭的一切充耳不闻。
  我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因为那里只是街角,什么都没有。
  “她不是疯子,她只是在发呆。”
  孟先生说。
  “可是他们都这么说。”
  我说。
  “谁?”
  “所有人。连我妈都叫我走开。”
  孟先生不再争辩,也许他被我说服了。
  其实我第一眼也不觉得她像疯子,但所有人都这么说,现在我再看她,似乎的确有些痴痴傻傻的疯相了。试问哪个正常人会坐在椅子上一句话也不说,连眼珠子也不转一下?
  我越来越觉得其他人说得有道理,仿佛自己也掌握了真理,骄傲地挺起了胸脯。
  我从来就不是个固执的人,这是我为数不多的优点之一。
  到晚上时,院子里的小孩们就都知道了“何遇君有个疯子姑姑”,争相跑出来看。
  好的东西人们要看,要摸,这是人之常情;但坏得出奇,甚至让人有性命之忧的东西,人们宁可把脑袋拴在裤腰上也要探出去看个究竟,就实在匪夷所思了。
  然而当他们出来看见我的疯子姑姑并没有三头六臂,青面獠牙,只是顶着副庸俗的凡人面貌,都显出大失所望的神情。他们很快就不再注意她,如同不去注意在灵棚里乱窜的苍蝇。
  因此我姑姑是什么时候走的,没有人知道,当人们忽然惊醒想起她时,那张藤椅上已经空无一人了。
  也许她是化成一缕烟溜走的。
  这是妖怪的把戏。但在大多数人看来,疯子和妖怪,原本也并没有什么不同。


第6章 
  我小时候身体不好,我妈说我每三个月准时要病一回,不去医院就怎么也好不了。住在大院里的时候,倘若她腾不开,就托院里的某位叔叔阿姨带我去;后来搬了家,只能让我舅舅帮忙。
  我妈的兄弟姊妹不少,她排老三,上面是一个哥哥和姐姐,下面是两个妹妹和一个弟弟。我外婆很年轻就做了寡妇,如今腿脚不便,仍住在她的老房子里,我大舅舅一家和她同住。
  大舅原来在厂里工作,似乎还是个风光的车间主任,但与领导周旋不得章法,又常与同事工友们吵得脸红脖子粗,不仅没有步步高升,反而受尽了气。后来又赶上工人大批下岗——我爸早就劝他出来,却被他一顿臭骂——他与大舅妈双双陷入失业窘境,只得靠外婆接济,摆了个小摊勉强糊口。
  他们的孩子,也就是我的表哥,刚上初中,正是用钱的时候,两口子便提了烟酒上我家来。大舅拿烟味浓郁的手不住地摸我的头,仿佛在跟庙里招财的貔貅许愿。
  “小君越长越好啦,像他爸年轻时候,招人喜欢。秀琳,最近家里都好么?”
  秀琳是我妈的名字。
  我妈笑得亲热极了:“嗳,你们要来怎么不提前说一声!我好多买几个菜。”
  大舅四下打量,连连赞叹,停下话头,发现屋子里静极了,不由问:“国涛不在么?”
  “他去生意上的朋友家了,说不准几点回来,咱们不等他吃饭。快坐!嫂子也坐。”
  热切抚摸着我头的手放开了,冲我笑得两眼弯弯的舅妈也移开了目光:“瞧瞧真是!这样不巧。”
  大舅絮絮叨叨地说话,慢慢坐到了椅子上,极小心,仿佛坐重了椅子会跳起来咬他。舅妈也不住点头,用同样的姿势坐下了。
  那天之后,接连几天,但凡我爸在家,我妈总把我打发进房间,单独和我爸在客厅里说悄悄话。往往说着说着就吵起来,声音一大,我隔着门也能听见舅舅的名字。
  我听见我爸说什么“活该”、“没出息”,我不敢确定他是不是在骂舅舅,但不管说谁,这都不是什么好话。我妈的声音立刻尖利起来,像用针戳破了一个血泡。
  因此,每当我妈打电话让舅舅陪我去看医生,我心里都不大自在。走去医院的路上,他总要在我耳边一遍一遍地重复:
  “小君,大舅今天陪你,又要少挣几块钱,大舅对你好不好呀?你要记得。以后等你长大有钱了,要报答我,知道吗?”
  要是我不回答,他那熏得焦黄的手就会紧一紧我的手掌,说我不懂事,过一会儿,又自己把上面的话重复一遍,不厌其烦地说下去,比祷告的信徒更虔诚。
  我只好说:“知道了。”
  他就停下来,笑着问:“走累了吗?舅舅抱。”
  我偷偷把这话告诉我妈,她低头打毛线,头也不抬:“你不该吗?”
  我说我不喜欢听他说这样的话。他是大人,应当自己挣钱,指望别人,岂不没出息么?况且我又不是他的孩子。
  我只是信口一说,万万没想到会因为这话挨打。
  我妈用毛衣针抽得我屁股上全是横着的道道,鼓棱棱一条一条的,看上去像红漆新刷的斑马线。
  我已经很久没挨打了,嚎得撕心裂肺,我妈骂我白眼狼,忘恩负义的东西,说他们家从小没爹,受尽了别人的欺负,全靠大舅当哥又当爹,吃了数不清的苦头,书也没读多少,他们这几个做弟弟妹妹的靠着他混出来,一辈子也报答不上。
  我不敢争辩,大哭着说再也不说了,再也不敢了,她才放过我。夜里我抱着枕头疼得抽噎了半宿,也不记得是怎么睡着的。
  我到医院一定会输液,六年级那次也不例外。做完皮试,医生让我在外面坐着,舅舅去买吃的,让我等着他回来。
  他去了很久,我实在无聊,就走到外面去。医院里人不多,在抽血检验的窗口,我一眼就看见了让阿姨。她手里拿着花花绿绿的单子在看,没注意到我,直到我喊了她一声,她才慌乱地抬起头。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里?潜声说你发烧请假了,怎么又感冒了?嗯?”她柔声问。
  “我等我舅舅回来。让阿姨你也生病了吗?”
  “嗯。我也不舒服,原来跟你一样,也感冒了。”她笑了笑,“你要保密哦,不要告诉潜声。”
  “为什么?”
  “因为他怕生病被传染。”
  “他是胆小鬼。”
  “是哦,小君最勇敢,做皮试都不哭。”她又摸了摸我的头,“那阿姨先上楼了,你不要到处乱跑,医院细菌多。”
  我看着她的背影消失在阴暗的楼梯拐角,医院像是一头洪水猛兽,把她和她的影子连皮带骨全都吞了进去。
  我遵守我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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