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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舒州城内的守军,似乎已然全无生气,都死过去了一般。
难道那把火,真的就这么燃尽了他们的斗志?!
完颜雍微微皱眉,转眼望向一脸阴沉的金兀术,正欲开口,忽地觉得面前明灭微变,耳畔已传来女真军士们惊天动地地欢呼声:“熄了!熄了!”
抬眼处,那横亘在舒州城下的大火,终于在这漫天漫地的狂风暴雨面前,吐出最后一缕火苗,完全熄灭了下去。
黑烟如柱,任是暴雨也打不散,直冲云天,与漫天漫地的风雨交织在一处,罩得舒州城下对面难见。
“嗬呼!”
“轰!”
正自抬着巨木撞击城门的女真军士却尤自沉浸在那大火方熄的激动雀跃之中,手上更自加了几分劲,整个舒州城下,弥漫着他们的呼喝叫喊声。
…………
是时候了!
在滂沱大雨中站得笔直,周身湿透却自恍若无觉,只是一直遥望着舒州城方向的刘子方,霍然转身。
等待着他眼神的柳之顺举起手中令旗。
数千名大宋骑军,就在那刹那间已然从各自的隐蔽方位中站起身来,列阵完全,却是几近于无声无息。
便尤如这支军队只是在方才那一瞬间才由那满地泥泞之中生长了出来。
刘子方凝目,扫过身前这只周身沾满泥水,尤如泥人般的军队,在漫天漫地的风雨中站得笔直。
那是一张张早已被奔涌的战意烧得通红的脸。
这一个多月以来,前线战局如火似荼,而他们却是一直只能困守在这里,心中那种想冲出去跟女真鞑子拼个痛痛快快拼个你死我活的念头,在每一个人心里,都不知已经转过千遍还是万遍。
现在终于是时候了。
他仰天,长长吐出一口气,对着眼前那些早已蓄势待发的军士,却只说了四个字:“顺昌!杀敌!”
眼前数千军士,几乎就在他话音落地的同一时间内翻身上马,却只发出一声轻响。
漫天的大雨,浇不熄他们胸中的战意,却浇燃了他们满腔的热血。
哪怕迟至今日他们仍对于这场大仗到底打得如何所知甚少,哪怕刘子方口中进军的方向是顺昌而不是舒州,他们也没有一个人感到一丝的困惑,甚至无暇生起半分的思索。
月余来的困守潜伏,月余来的风雨冲刷,早已经将他们心中任何多余的东西都自剥离了开去。
如今他们每一个人的心中都只剩下一个最简单的念头!
杀!
杀光眼前所有的敌人!寻找所有可能出现在眼前的敌人来杀!
数千人,数千骑,就这么携着风,裹着雨,带着满腔沸腾的鲜血与战意,疾奔而去。
刘子方与柳之顺对视一眼,都自看出了各自眼中的赞赏之意。
此时眼前这支骑军便尤如一支蓄满了势道的离弦之箭一般,一往无前,锐不可挡,足于将横栏在眼前的一切射穿、击碎!
刘子方蓦地一声大笑,策马,急追而去:“柳兄,去迟了只怕你的神箭就轮不上杀金狗了!”
柳之顺微迟了半晌,也自策马,奔进那片风雨。
他们的大笑,铺天盖地,比那暴雨更要浓烈上几分。
…………
“城破了!城破了!”
“轰隆”一声巨响,厚重的舒州城门,终究再不能给身后的舒州城提供半分屏障,随着攻城巨木的最后一下撞击,轰然倒地。
女真人纵声欢呼着,再顾不上正烈的风雨,还有那城门倒地时溅起的满身泥泞,潮水般地涌入城去。
女真人奉行以战养战之法,历来行军打仗之时,就地劫掠,以资军需,而至于平辽攻宋之役,遇有攻破坚城之时,更是见人便屠、遇财则抢。辽宋二国立国逾百载,均自富甲天下,城中积取,实是让那些久居塞外穷困之地的女真人大开眼界,每个人都着实发了一笔财,也自成为当日鼓动着女真人不断征战四方的动力之源。
而今这舒州城虽小,他们却人人均知南国皇帝在这城中呆过一段,甚至现下应当仍在城中,南国皇帝最为奢华,单单帝王随身之物便必然是价值不菲,而若能先行擒住南国皇帝,无疑更是大功一件。
城破之时,舒州城中之物在女真人看来已然尽数是无主的战利品,先到先得,是以哪怕人人尽知城中应当还有残余守军,正欲做困兽之斗,却仍自无不毫不迟疑地涌入城去,生恐落在人后,一时连催马上前的金兀术、韩常等人,也被拦在了外面。
城破之后放纵士兵劫掠已是女真军队的惯例,便连金兀术,亦不能在这等情势下止住汹涌而入女真士兵。
金兀术鞍马,脸色阴沉得似要滴出水来。
舒州城内,女真人的呼喝叫喊之声已然响遍了每一个角落。
却唯独没有听见他所预期听到的任何一种声音!
第66章 刑场
“每年冬至、立秋之际,前线几州统军诸司送给宗年兄的银两,十余年来虽各各数额有差,却是从未间断,宗年兄可敢说并无此事?!”万俟卨目射寒光,瞪着站在自己不远处的宗颖,大声问道。
宗颖似也是微微愕了一愕,过了好半晌,却是摇头叹笑:“年兄果然耳目众多,那些赠金于宗某的,均是家父旧部叔伯兄弟,怜惜宗某家中有老有小,却是一直未能外放实职,俸金微薄,难以持家,是以均自大力加以周济支撑,而除了与家父本自生死之交的几位父执长辈所赐,宗某不敢有所推辞之外,其余长者所赐,宗某尽皆加附书信,原金璧还,往来账目都自清楚无比,年兄耳目如此精灵,想必早已是一清二楚,又何必故做此问?!”
“具体账目如何,实在无关紧要。本官感到好奇的是,那些每年送到宗年兄府上的财物钱帛,每年都是在同一天内送到,十余年来,无一日误差。要知道,这些与宗年兄之间有财物往来的,尽皆是镇守一方的统兵将领,这十余年来,我大宋与金国交战不息,前线形势紧张无比,宗兄说那些将领只不过念及旧日之谊,周济支持,却居然在军情紧急,戎马倥偬之际,十余年如一日,掐着点给宗年兄送钱,未免太过不可思议了吧?!”
万俟卨向来巧言善辩,此时声音冷冷,却是一言一语无不含沙射影,暗暗抹黑,端的阴毒无比。
此时围观人众已是越聚越多,刑场外面里三圈外三圈,围得水泄不通,黑压压的一大片。
历来押赴刑场的人犯,已然尽皆是审结定案,并历经各道手续,已经被刑部批复斩决的死囚,是以他们所能看的热闹无非是刑场之上、一刀两断,哪曾见过如今日般这等未着囚服的死囚,与监斩官当堂折辩,侃侃而谈的场面,不由得都自兴趣大增,不断窃窃私语,议论了开来。
万俟卨看着围观群众的反映,脸上神情也自舒展了些许,嘴角微微牵出一丝笑,说道:“前线军情战务,如火如荼,这十余年中有五、六年时间,这些将领们连上书天子官家的报讯问安奏章,都多有延误,给宗兄递送的财物钱帛,如果不过是供宗年兄周济支撑之用,那些前线将帅又如何能在这等烽火连天的日子里时时在心、刻刻不忘?!难道给宗年兄递送周济的银两,倒要比向天子官家传讯问安来得重要?!所以本官可以断言,给宗年兄运送些许财物钱帛不过是个幌子,宗年兄所起的,实则是一个居中联络策应的作用,那些将领想通过宗年兄联系上某个人,同时借此联成一个网络,本官说的难道没有道理?!”
围观民众一派寂然,都自盯着宗颖。
万俟卨久任刑名,推鞫问案,罗织罪名,颇具经验,深明避重就轻之道,绝口不提此案甚至未经正式推谌等种种不合理之处,却是捉住这一处不合常理的地方,大做文章。
他虽然也是刚刚才拿到卷宗,但此时说出这一番话来,纵有不少牵强附会之处,却至少表面听起来是推断明晰、义正辞严,一时间倒有不少百姓被他的话所打动了,都自对宗颖生起了疑心来。
万俟卨看着围观民众的眼神,心下也不由得微微得意,双目微注宗颖,说道:“是以各部会勘,给宗年兄定下勾连外官,交结朋堂,欲行不轨之罪,实无半分冤枉之处。毕竟那几位与宗年兄相交结的将领名号本官此处不便多说,但却足足掌了大宋逾半兵马,若是有何异心,只怕大宋河山不保,这临安城,再难有今日般太平景象!”
他这话半真半假,一时也叫人难以辨白,周围民众却是听得清楚,一时已是低低地骂开了。
宗颖望着万俟卨,脸上表情似笑非笑,眼神中却是透出一股悲哀的神色,淡淡说道:“年兄巧舌如簧,耳目精明,怎么就忘了看清楚那几位叔伯长辈每年遣人上宗某家中来的到底是哪两个日子?他们何以十余年来,可以延误递送天子官家的报讯问安折,却是不敢错过半日递送钱物进京,其实应该问的是年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