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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越顺着她的眼光看去,前面便是九江了,只见天边云下,一片茫茫碧水,浩瀚烟波,一望无际。轻波调荡中,无数渔舟荡漾湖面,不少渔家姑娘在船头结网捕鱼。隐约间,还有动听的渔歌传来。
“真得很美!”容越其实提不起欣赏美景的兴致,转头又瞥见方拓眸中流露出的难以掩饰地疲惫,问道:“今天不走了?”
“不走了!”方拓轻轻的叹了口气,眼中神情变幻,忽悲忽喜,似乎在思索着什么。过了半晌,似乎很悠闲地道:“你不是打算好好逛逛么?”
“可是……”
“没关系!”方拓打断她的话,又盯着她看了一会儿,突地笑了起来:“现在,你还是赶快回去洗脸吧!”
“啊?”容越一惊,见对方正瞄着自己的眼睛,立刻醒悟。窘迫地低下眼去,
转身的刹那,耳中却听的一声悠长的叹息,忍不住又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却被方拓那白得纤尘不染的长衫如同白热的日光灼痛了眼睛……
※※※
容越整理好了头发,跟着方拓从客栈走出,却见她手中并无来时携带的行李,停住了脚,然后疑惑地问:“不是说要去庐山么?怎的不退房?”
方拓回身,奇怪反问:“什么庐山?”
“你方才不是说好好逛逛么?”容越见她这种反应,忍不住抬高声音:“我还以为你要带我去庐山呢!”
“你误会了!”方拓解释道:“从这里到庐山,往返间起码要耗费半月光景,等不得阿!”说到这里,脸上的表情凝滞了片刻,旋即又笑起来:“这江州也是好地方啊!”
容越想想也有道理,便不再多说跟着她往城内走去。没过多久,前面出现了一座依江临水而建的三层阁楼,春日微风扑面,送来阵阵酒香。
方拓不由停住脚步,指着那阁楼前高大的望杆道:“那就是有名的浔阳楼了!里面可有不少的好酒!”又询问:“你早饭没吃吧?饿么?”见她点头,便率先朝那浔阳楼行去。
这时,酒楼机灵的伙计已经带着笑脸迎了上来,打拱问好。
而方拓的身影却蓦地停滞了。怔怔的望着酒楼对面,目光经过一瞬间的游离变幻,黯淡了下去,变得灰蒙蒙的,呆住了,连神前伙计的招呼似乎都没有听见。
容越感到奇怪,顺着她目光望去,只见街对面的墙边,一个衣衫破烂的妇人蹲在泥水里,手脚上满是淤泥,很是肮脏。而古怪的是,她那干枯的手臂竟紧紧抱着一根小木桩子,仿佛,她怀里抱着的是件价值连城的宝贝,护得死死的。还沾着草屑的乱发下,呆滞迟钝的眼珠子巡视着往来的行人,里面布满了戒备和恐慌。明显是个女疯子。
“真可怜!”容越见了心头发酸。忍不住开口。
这一说话,那女疯子听到了她的声音,也向这边望来,但当她的目光触及方拓身上时,却似乎看到了什么恐怖的事情,惧怕得尖叫起来,一手抱着木桩子,一手支撑着身体,匍匐着后退,而容越这才发现,对方的双脚竟是残废的。
这一下,容越心中更是同情了,从怀中掏出些银子,想想觉得不够,又取出一些握在手里,慢慢的走向那女疯子。
谁知她刚迈步胳膊便被人拽住了。
“你做什么?”她诧异的回头,冲方拓道。
“不要过去!”方拓面色难看,眼中有种复杂的神采在浮动。
“为什么?”容越皱眉:“她很可怜啊!我想帮帮她!”又看了眼那女疯子,觉得方拓有些不可理解:“我要是不帮忙,会觉得良心……”说到这里,她抬头,突然发现对方脸上的一丝凝滞,愣住了。
方拓的目光中掠过一丝忧郁,长长的叹了口气,抓着她胳膊的手却垂下去了。
容越见她松开自己,心中虽对她的古怪行径产生了疑问,可是也没有想到许多,转身继续走向那女疯子。
谁知道,那女疯子见她向自己走来,显得更是害怕了,后退的动作更快了,似乎打算快些离开这里。等容越到了她身前的时候,她已经蜷缩到了墙边,再没有地方可躲避了。
“不要怕!”容越小心地走上前冲瑟瑟发抖的女疯子露出一个和善的笑容,接着俯下身,打算将银子塞到那女人的怀里。
那女疯子却对此置若罔闻,眼睛依旧一眨不眨的盯着方拓。蓦地,似乎又想到什么,抱住木桩子并用身体掩护住,空出的一只手对着半空疯狂的挥动着。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容越根本不能将手递过去,正一筹莫展呢。突然那女疯子大声吼叫起来:“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容越微微一愣,直起身看向方拓。见她正低头看着脚面,虽然看不见脸上的神情,却也能让人感受到她那绝对不平静的心情。
容越的眼睛在方拓和女疯子之间巡视了好一会儿,刚待开口询问,却有一道恬静平和的声音传到她的耳中:“容妹妹,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顺着声音望去,一位光彩照人,背负长剑的女子正带着淡淡的微笑向她走来。这时正有一缕春风吹过,她身上白衣便飞扬了起来,片片衣袂飘拂不定,带着清逸出尘的韵味,仿若云中的仙人,引得路人好阵痴迷。
“卢姐姐!”一丝欣喜在眼中绽开,容越连忙迎了上去,高兴地搂着那女子转了好几圈:“太好了,竟然能在这里看到你!”
那女子被她搞得面色通红,挣脱开她的怀抱,嗔道:“年纪都不小了,怎的还这般疯?”说着,不经意的看向容越身后,目光正与听到动静转头望来的方拓相遇。
“卢姑娘!”方拓愣了愣,上前抱拳招呼道。这女子不是旁人,竟是在草原上有过接触的侠女卢喜妍。
“方……方公子!”卢喜妍的脸上闪过一丝迟疑,眨了眨眼才福身回礼。
“你们认识?”容越感到意外。
“踏歌公子方拓方公子,我怎会不识的?”卢喜妍浅笑起来。这一笑犹如百花盛放,俏丽不可方物……
※※※
浔阳楼的四层。
容越将银子交给了酒楼的店伙计,嘱咐对方下楼去给那可怜的女疯子准备些吃食衣物,交待完毕后,便兴冲冲地拉上卢喜妍的手开始叙旧。等伙计将酒菜摆放道桌子上才发现自己竟然完全忽视了同来的方拓,歉意的转头,却见她眼望着窗外,面色阴霾,眼神飘忽,不知在想什么出神。
“兰……”容越那句兰姐姐刚要出口,猛地醒悟,看了身旁卢喜妍一眼,连忙又换了称呼:“方大哥,你怎的闷闷不乐的?”
方拓闻言回神,轻轻叹道:“我在想那个疯了的女人!”说到女人二字的时候,声音却止不住抖动了一下,泄漏了心里复杂难平的情绪。
“你们……”容越脸色微变,她从方拓种种的表现上察觉了其中不寻常之处。
“我们认识!”方拓点点头,眼睛蓦地放出一道毫光,一闪之后又恢复了略带沧桑的沉静。叹了口气,伸手给自己斟满了酒,仰头一饮而尽,紧接着却又笑了起来:“算了,别说这些扫兴的事情了!”说完又拿起了酒壶倒酒,再不开口了。显然不愿意提起这件事。
容越聪明的不再多说,重新拉过一脸迷糊的卢喜妍,问道:“卢姐姐来江州办事的么?”
“我在这里停留七天了!”卢喜妍先是看了看两人,才答道:“在等我师姐!”随即又郁闷的说:“不知道怎么了,原本说好马上就到的,却耽搁了这么多天也不见踪影!千万别发生什么意外才好!”
“师姐?”容越脸色一变,小声地询问:“那个董梅?”
卢喜妍知道她与董梅的关系不好,还曾经吵过一架,见她如此表情,讪讪的笑道:“妹妹糊涂了,我只有她一个师姐啊!除了她还能是谁?”
容越闷闷地撇嘴,心里却在犹豫要不要先把彭泽发生的事情告诉对方。最后还是觉得这么说出来不太妥当,便叉开了话题:“卢姐姐你们要到哪里?”
“我?”卢喜妍听她这么一问,不知怎的,脸色腾地红了起来,抿了半天嘴,才诺诺道:“我先回趟岳阳老家……”身上再看不见半分的侠女气概,看了眼二人,扭捏地说:“然后会去京兆……成……成亲!”
“成亲?”容越很费尽的听清楚她的话,一下子站了起来。指着卢喜妍不敢置信的道:“那个岳阳卢氏竟然是姐姐你?”江湖上已经传开了消息,青叶公子柳长风将迎娶岳阳船商之女卢氏。世人都道那个卢氏只是一个普通女子,谁能想到她竟然是在江湖上颇有侠名的卢喜妍?这一下,便连方拓也停下了喝酒的动作,朝她望去。
“这是家里人定的亲事!”卢喜妍脸色却更红了,声音一下子低到了极点。
“那不是委屈了你?”容越嘟起嘴,替她打抱不平道:“姐姐这般漂亮能干,怎能给人当续弦夫人?”
“我已经不小了!”卢喜妍似乎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