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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通夹枪带棒阴阳怪气的混话劈头盖脸地砸下来,孟菊生脸即刻涂了层白|粉似的,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我一直挺瞧不起他,觉着他就不是个爷们儿,但要说烦,也不是烦,就是膈应,当他是个猫儿啊狗儿啊的,顺心了就打狗看主人,不顺心了,就趁着主人不在,可劲儿踹上两脚,权当撒气。
事后一想,这事儿做的厚不厚道另说,关键是太他妈丢份儿!
正要错身离开,曹维捧着壶茶回来了,一见我和孟菊生的架势,立刻赔上笑脸,做起了和事佬。那厢送走了孟菊生,这厢趴我耳边儿嘀嘀咕咕道:“何必跟个戏子一般见识,跟他生了龃龉,回头万一傍上个位高权重的,吹吹枕边风,给你穿小鞋,你说你闹不闹心?”又道,“这茶甭喝了,还是回家舒坦。”
我背着浅井那伙人,拉着曹维匆匆离去。甫一离开,拦下辆黄包车,对曹维道:“回家收拾行李,咱们坐今晚的火车回奉天!”
“这么着急?路上长着呢,你刚伤了肺,医生说要在暖和的地方静养,奉天眼瞅着就入冬了,还不如在上海呆着呢,你再等等不行啊?”
当然不行,我在上海“位高权重”的圈子里混得风生水起,借着白崇山的光,谁不知道新来了一位“刘先生”?难保哪天不和浅井碰上,今儿初一是躲过去了,可还能躲过十五吗?
但这些话无法和曹维说个门儿清,我自己也满腹的疑问,关于白崇山和冯虚,关于浅井和孟菊生,还有那个关露。可忙叨了两个来月,连半个横撇竖捺都没打听出来,不免显得无能,若不是冯虚,这次恐怕又是要空手而归。
冯虚……冯虚……
一合计她就脑袋疼,如今上海呆不下去了,回奉天,就要面对刘国卿了。
说真的,比起在上海和浅井对着干,我更怕回奉天。
本想着能拖一日是一日,可时间不等人,不能因为我个人就耽误了情报传达,76号的间谍名单,比我的命,比冯虚的命,都要重要——得多。
曹维不大乐意,但听话,像只小狼狗,嗷呜嗷呜的跟在屁股后面,只跟外人呲牙。他一人拿俩箱子,我则两手空空,不好意思得紧,他却说:“你年纪大,体力不行,这种重活得让我们年轻人来。”
去你妈的年纪大!老子又不是七老八十,牙松齿泻了!他他妈就是不乐意,拿嘴巴挤兑老子!
我们上车是在凌晨,需要在天津转车到北平,再从北平回奉天。这些天折腾够呛,曹维买到了卧铺票,在头等车,花费了大价钱。我是没乘过头等车的,都是二等为多,又自恃身份,不肯与三四等人为伍,火车里的等级,就是人的等级,清晰、分明,奥妙无穷。
一张头等车的票,足够我肉疼好一阵子,又拉不下脸来训斥,显得自个儿穷酸,便猫被窝里一面咬牙,一面装睡。
一睡便睡了过去,大早上醒来,曹维正坐在我的铺子上,手里拿本书,屁股正对着我的脸,好像是个挡阳光的意思,但任谁一睁眼睛先瞅见个屁股,都不免泛嘀咕。只是这嘀咕还没出口,一股酸水涌了出来,“哇”地吐了满床满地,还有他的屁股上。
他一惊,蹦了起来,因着个子高,撞上了上面床铺的栏杆。我昏头涨脑地爬起来,瞪着一片狼藉,尴尬万分,曹维却不嫌弃,扶我去了他的床,伺候我漱了口,然后去撤床单、换衣服,又叫来了列车员清扫,安排完之后,他端着水杯坐过来,说道:“认识你时间不长,你倒是又吐酸水又掉江里的,打眼一瞅是个吕布,实际却是个林黛玉。”
我臊得慌,便不答话,手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肚子。算日子也有四个月了,穿上衣服不显,脱了衣服却可一目了然——肚子上的肉不复紧实,又凸起了一小块儿,刚开始看着别扭,眼下一天天过去,倒也习惯了。
曹维道:“你那床是不能睡了,晚上和我挤一挤吧。”
火车的床铺又窄又小,一个人睡都嫌抻不开腿儿,更别提俩人挤一块儿了,是能落摞儿啊还是搂脖儿啊,亏他说得出来!
“不用,”我说,“你睡你的,我坐着就行。”
“我能让病号坐着?咱俩掉个儿睡,抵足而眠,你放心,我脚没味儿。”
我一挑眉毛,乐了:“我脚有味儿,怕熏着你。”
“那我就不睡了,”他笑眯眯道,“我看着你睡。”
心脏啪地停跳了一秒,不只是他天性如此,还是有意为之,时不时就来点暧昧,一个小崽子装什么情圣?
遂转了话题道:“要说我一直没问,不是让你先回奉天,你咋还来上海?”
“还不是我夜观天象,掐指一算,算出你那日黑云罩顶,有水淹之灾……”
老子也没客气,照他脑袋糊了一巴掌:“满嘴跑火车!”
他嘻嘻一笑,掏出个梨来:“洗干净了,给你吃。”
我若有所思地看他一眼,没再接着问下去。
说不说在他,不过是路上偶遇,结伴同行,是我自以为是了。
窗外景色倏忽而过,渐变成了秋的景象。火车一路北上,挑在一个漫天飞雪的日子里,抵达了奉天。
作者有话要说: 写到一半,电脑忽然自动关机,重启后,半章全打了水漂,只好重新补,心塞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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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九章
冬天黑得早,出了火车站,除了满街霓虹,就是一团团上升的白色雾气,肺好像真的没大好,才吸了一口凉气,只觉胸腔里面翻江倒海火烧火燎,重重咳嗽起来。
照旧是曹维提着箱子,他要回复县一趟,不过天色已晚,转乘的长途车辆在冬夜里行驶很是不安全,加之回来得匆忙,我并没有通知家人来接,便想着带他去小河沿的房子凑合一宿,柳叔早配好了下人,回去还能吃上一口热乎的。
曹维脑瓜顶子上积满了雪,跟扣了一层瓜皮帽似的,甚是滑稽,一开口全是哈气,听声不见脸:“小河沿太远了,我先把东西给你提溜回家,然后再回宿舍就行。”
“又不用你走过去,累个啥?你回宿舍连个热水都没有,明天还要赶早,走吧走吧。”
言罢,不用分说招了辆黄包马车,行李堆在一侧,我和曹维一同坐在另一侧,晃晃荡荡往东边走。
马车时不时打滑,这匹瘦马似乎没有吃东西,走得东摇西晃,并不稳当,主人也不体贴,不用分说,下了狠手,凌空甩下鞭子,落到马后丘上,啪啪作响,像过年时点的炮仗。
我们运气不好,拦到的马车破衣烂衫,窗户关不严实,直往里灌风,可见虽有着高端的外表,但生活仍是拮据。我是真受不得冻了,喝上一口冷风就咳嗽半个钟头,几乎要把五脏六腑呕出来。曹维又是拍背又是顺气,见没有用,便侧过身去,用后背挡风。
他这个小崽子呀,很懂得尊老爱幼,在火车上他挡过阳光,在马车上又挡上风了。
挨挨蹭蹭到了小河沿,这的房子十几年没来过了,眼下住进了下人,亮着灯,门口小屋里有个打更的老头守着,窝在长棉袄里头,缩手缩脚,眼皮打着架。我上前敲敲窗户,他没醒,又拍拍窗户,他这才醒了。
我许多年没来过,他又是新招进来的,自然不认识我。我报上了姓名,他依旧不信,尽职尽责地窝着,除了说话和擤鼻涕,一动不动。
老子只好说道:“马姨在不在,她是个老资格,以前伺候过爷,你叫她出来认一认,不就结了?”
老头磨磨蹭蹭不爱动,大冷天的,连个喘气儿的都没有,他可不就不爱动吗!
我动了怒,抬脚便踹:“瞎了你的狗眼,老子跟你好说好商量,你个王八犊子还蹬鼻子上脸了,怎么着,还得老子给你塞点钱请你去不成?”
曹维微一皱眉,拉住我,对那老头斥道:“还不快去?自个儿主子都分不清,回头你还能有好果子吃?”
老头吃软怕硬,踹那一脚起了效用,吓得屁滚尿流跑进去报信儿。等他进了门,曹维转脸跟我道:“大冬天的,火气还这么旺。”
我勉强笑一声:“这帮奴才没怎么受过管教,倒叫你见笑了。”
他笑道:“你刚才还挺神气的。”
我一怔,感到意外。这要是刘国卿,准又数落我不尊重人了。
他忽然凑过脸来,摩挲了下我的下巴,手指头就那么一个过场,却撩拨得老子浑身鸡皮疙瘩都立起来了!
他像发现了新大陆,啧啧称奇:“我早就想说了,你这下巴,也没见你刮过,它咋就不长胡子呢?你其它地方可是长毛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