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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会,决无此事。‘玉女剑十九式’本是华山派女弟子的功夫,何况小师妹学的本
领越多,我越是高兴。唉,总是独个儿在崖上过得久了,脾气暴躁,只盼她明日又
再上崖来,我好好给她赔不是。”这一晚说甚么也睡不着,盘膝坐在大石上练了一
会气功,只觉心神难以宁定,便不敢勉强练功。月光斜照进洞,射在石壁之上。令
狐冲见到壁上“风清扬”三个大字,伸出手指,顺着石壁上凹入的字迹,一笔一划
的写了起来。突然之间,眼前微暗,一个影子遮住了石壁,令狐冲一惊之下,顺手
抢起身畔长剑,不及拔剑出鞘,反手便即向身后刺出,剑到中途,斗地喜叫:“小
师妹!”硬生生凝力不发,转过身来,却见洞口丈许之外站着一个男子,身形瘦长,
穿一袭青袍。这人身背月光,脸上蒙了一块青布,只露出一双眼睛,瞧这身形显是
从来没见过的。令狐冲喝道:“阁下是谁?”随即纵出石洞,拔出了长剑。那人不
答,伸出右手,向右前方连劈两下,竟然便是岳灵珊日间所使“玉女剑十九式”中
的两招。令狐冲大奇,敌意登时消了大半,问道:“阁下是本派前辈吗?”突然之
间,一股疾风直扑而至,径袭脸面,令狐冲不及思索,挥剑削出,便在此时,左肩
头微微一痛,已被那人手掌击中,只是那人似乎未运内劲。令狐冲骇异之极,急忙
向左滑开几步。那人却不追击,以掌作剑,顷刻之间,将“玉女十九剑”中那六式
的数十招一气呵成的使了出来,这数十招便如一招,手法之快,直是匪夷所思。每
一招都是岳灵珊日间曾跟令狐冲拆过的,令狐冲这时在月光下瞧得清清楚楚,可是
怎么能将数十招剑法使得犹如一招相似?一时开了大口,全身犹如僵了一般。那人
长袖一拂,转身走入崖后。
令狐冲隔了半晌,大叫:“前辈!前辈!”追向崖后,但见遍地清光,哪里有
人?令狐冲倒抽了一口凉气,寻思:“他是谁?似他这般使‘玉女十九剑’,别说
我万万弹不了他手中长剑,他每一招都能把我手掌削了下来。不,岂仅削我手掌而
已,要刺我哪里便刺哪里,要斩我哪里便哪里。在这六式“玉女十九剑’之下,令
狐冲惟有听由宰割的份儿。原来这套剑法竟有偌大威力。”转念又想:“那显然不
是在于剑招的威力,而是他使剑的法子。这等使剑,不论如何平庸的招式,我都对
付不了。这人是谁?怎么会在华山之上?”
思索良久,不得丝毫端倪,但想师父、师娘必会知道这人来历,明日小师妹上
崖来,要她去转问师父、师娘便是。可是第二日岳灵珊并没上崖,第三日、第四日
仍没上来。直过了十八日,她才和陆大有一同上崖。令狐冲盼望了十八天、十八晚
才见到她,有满腔言语要说,偏偏陆大有在旁,无法出口。吃过饭后,陆大有知道
令狐冲的心意,说道:“大师哥、小师妹,你们多日不见了,在这里多谈一会,我
把饭篮子先提下去。”岳灵珊笑道:“六猴儿,你想逃么?一块儿来一块儿去。”
说着站了起来。令狐冲道:“小师妹,我有话跟你说。”岳灵珊道:“好罢,大师
哥有话说,六猴儿你也站着,听大师哥教训。”令狐冲摇头道:“我不是教训。你
那口‘碧水剑’……”岳灵珊抢着道:“我跟妈说过了,说是练‘玉女剑十九式’
时,一个不小心,脱手将剑掉入了山谷,再也找不到了。我哭了一场,妈非但没骂
我,反而安慰我,说下次再设法找一口好剑给我。这件事早过去了,又提他作甚?”
说着双手一伸,笑了一笑。她愈是不当一回事,令狐冲愈是不安,说道:“我受罚
期满,下崖之后,定到江湖上去寻一口好剑来还你。”岳灵珊微笑道:“自己师兄
妹,老是记着一口剑干么?何况那剑确是我自己失手掉下山谷的,那只怨我学艺不
精,又怪得谁来?大家‘蛋几宁施,个必踢米”罢了!”说着格格格的笑了起来。
令狐冲一怔,问道:“你说甚么?”岳灵珊笑道:“啊,你不知道,这是小林子常
说的‘但尽人事,各凭天命’,他口齿不正,我便这般学着取笑他,哈哈,‘蛋几
宁施,个必踢米’!”
令狐冲微微苦笑,突然想起:“那日小师妹使‘玉女剑十九式’,我为甚么要
用青城派的松风剑法跟她对拆。莫非我心中存了对付林师弟的辟邪剑法之心?他林
家福威镖局家破人亡,全是伤在青城派手中,我是故意的讥刺于他?我何以这等刻
薄小气?”转念又想:“那日在衡山群玉院中,我险些便命丧在余沧海的掌力之下,
全凭林师弟不顾自身安危,喝一声‘以大欺小,好不要脸’,余沧海这才留掌不发。
说起来林师弟实可说于我有救命之恩。”言念及此,不由得好生惭愧,吁了一口气,
说道:“林师弟资质聪明,又肯用功,这几个月来得小师妹指点剑法,想必进境十
分迅速。可惜这一年中我不能下崖,否则他有恩于我,我该当好好助他练剑才是。”
岳灵珊秀眉一轩,道:“小林子怎地有恩于你了?我可从来不曾听他说起过。”令
狐冲道:“他自己自然不会说。”于是将当日情景详细说了。岳灵珊出了会神,道:
“怪不得爹爹赞他为人有侠气,因此在“塞北明驼’的手底下救了他出来。我瞧他
傻乎乎的,原来他对你也曾挺身而出,这么大喝一声。”说到这里,禁不住嗤的一
声笑,道:“凭他这一点儿本领,居然救过华山派的大师兄,曾为华山掌门的女儿
出头而杀了青城掌门的爱子,单就这两件事,已足以在武林中轰传一时了。只是谁
也料想不到,这样一位爱打抱不平的大侠,嘿嘿,林平之林大侠,武功却是如此稀
松。”令狐冲道:“武功是可以练的,侠义之气却是与生俱来,人品高下,由此而
分。”岳灵珊微笑道:“我听爹爹和妈妈谈到小林子时,也这么说。大师哥,除了
侠气,还有一样气,你和小林子也不相上下。”令狐冲道:“甚么还有一样气?脾
气么?”岳灵珊笑道:“是傲气,你两个都骄傲得紧。”陆大有突然插口道:“大
师哥是一众师兄妹的首领,有点傲气是应该的。那姓林的是甚么东西,凭他也配在
华山耍他那一份骄傲?”语气中竟对林平之充满了敌意。令狐冲一愕,问道:“六
猴儿,林师弟甚么时候得罪你了?”陆大有气愤愤的道:“他可没得罪我,只是师
兄弟们大伙儿瞧不惯他那副德性。”岳灵珊道:“六师哥怎么啦?你老是跟小林子
过不去。人家是师弟,你做师哥的该当包涵点儿才是。”陆大有哼了一声,道:
“他安份守己,那就罢了,否则我姓陆的第一个便容他不得。”岳灵珊道:“他到
底怎么不安份守己了?”陆大有道:“他……他……他……”说了三个“他”字便
不说下去了。岳灵珊道:“到底甚么事啊?这么吞吞吐吐。”陆大有道:“但愿六
猴儿走了眼,看错了事。”岳灵珊脸上微微一红,就不再问。陆大有嚷着要走,岳
灵珊便和他一同下崖。
令狐冲站在崖边,怔怔的瞧着他二人背影,直至二人转过山坳。突然之间,山
坳后面飘上来岳灵珊清亮的歌声,曲调甚是轻快流畅。令狐冲和她自幼一块儿长大,
曾无数次听她唱歌,这首曲子可从来没听见过。岳灵珊过去所唱都是陕西小曲,尾
音吐的长长的,在山谷间悠然摇曳,这一曲却犹似珠转水溅,字字清圆。令狐冲倾
听歌词,依稀只听到:“姊妹,上山采茶去”几个字,但她发音古怪,十分之八九
只闻其音,不辨其义,心想:“小师妹几时学了这首新歌,好听得很啊,下次上崖
来请她从头唱一遍。”
突然之间,胸口忽如受了铁锤的重重一击,猛地省悟:“这是福建山歌,是林
师弟教她的!”
这一晚心思如潮,令狐冲再也无法入睡,耳边便是响着岳灵珊那轻快活泼、语
音难辨的山歌声。几番自怨自责:“令狐冲啊令狐冲,你往日何等潇洒自在,今日
只为了一首曲子,心中却如此的摆脱不开,枉自为男子汉大丈夫了。”尽管自知不
该,岳灵珊那福建山歌的音调却总是在耳边缭绕不去。他心头痛楚,提起长剑,向
着石壁乱砍乱削,但觉丹田中一股内力涌将上来,挺剑刺出,运力姿式,宛然便是
岳夫人那一招“无双无对,宁氏一剑”,擦的一声,长剑竟尔插入石壁之中,直没
至柄。
令狐冲吃了一惊,自忖就算这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