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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民宿主人笑答。
向怀秀蹲身细瞧,扬声喊男人来:「严君临,你快来看,这朵牡丹花开得好漂亮——」
男人缓步而来,民宿主人正要开口说些什么,便听他道:「那是芍药,不是牡丹。」
「咦?」青年又多看了几眼,不好意思地干笑。「抱歉我眼拙,它们长得太像了。」
旋即又道:「我们可以买一盆回去养吗?」
男人张了张口,最后却什么也没说,轻点了下头。
那时,他没去细究男人意味深长的眼神,一直到后来,他才明白,男人送他这盆花,以及那道眼神背后的寓意。
那临别前的赠礼,名曰:将离。
* * *
严君临工作繁忙,也不可能陪他出游太久,两天一夜的周休假期已经是出乎意料地诚意满满了。
从出游到归来,向怀秀心情都维持在高度愉悦当中,回来时一点也不觉得累,一边哼歌一边整理行李。
「你护照办了吗?还有学校那方面的相关手续?有什么需要说一声。」
「咦?」严君临突然开口,让抱着盆栽正要往阳台放置的向怀秀回头,一时没能理解。「什么?」
「学校不是推荐你出国深造?」
「你怎么知道?」他明明没说啊!旋即,便自己有了答案,八成是从他系上教授那里听来的。
三年前,是严君临为他作保,才让他得以继续留在学校求学,这三年当中,男人以他表亲身分,与学校那头关系打得还不错,连学生资料里的紧急联络人,填的都是他的名字。
这种事,严君临哪会不知道。
「系上就举荐两个名额,这是很难得的机会,你自己要好好表现,不要丢学校的脸。」
他当然知道这个机会有多难得,有院长帮他写推荐函,还有全额奖学金,他只需要负担自己的生活费用,傻子才不去。但……
「你眼里权衡的,难道就只有利益跟现实的考量吗?」
严君临回他「不然呢」的眼神。
从他的表情,向怀秀悲哀地发现,他是真的不懂,不是在装傻。
理所当然觉得他会去,也本来就该去,就跟一加一等于二,一样的理所当然,没有讨论的空间。
我舍不得你。
这个理由,突然之间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商人重利轻别离。面对这样淡然平静的神情,如何说得出口?
男人无所谓,也不认为,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深到牵绊彼此的地步,相较于早打定主意要为对方放弃进修机会的自己……好蠢。
他的心意,瞬间变得廉价无比。
心,一寸一寸的凉。
男人瞅视他,突来一句:「三年到了。」
「什么?」他恍惚地,一时没能意会过来。三年?什么三年?
「当初说好,就三年,过后,你的人生自己负责,没有人可以庇护你一辈子,有担当的话,自己的前途,自己去闯,我们就到这里为止,以后也不必再联络,有听懂吗?」
「懂……」再也无法更懂了。
原来,这一年多,只是他自己自作多情,他们之间,还是那道交易关系,并不存在他以为的可笑感情,而交易,随时可以中止。
他,一直都只是男人买来的商品,而现在,对方玩腻了,想丢弃。
他从来没有一刻觉得,那么、那么地冷,手脚寒透。
「出去!」他听见,自己用着前所未有的冷漠音律吐声。
「向怀秀……」男人还想再说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进去,事实上,他比较想将手中的盆栽往男人身上砸。
「请你出去!我知道房子是你的,但我现在不想跟你独处,我会尽快找到地方搬走,这段期间请你不要再来。」
「我没有那个意思,一直到出国前,你都可以待在这里。」
人家都赶他赶得这么明显了,他哪来那么厚的脸皮?
「你放心,我不会赖着你,你也不必烦恼得扛我这个麻烦一辈子,希望这样说能让你安心一点。」
反手将男人往门外推,「砰」地一声,重重关上房门。
第十章 相思
向怀秀问了几个私交还不错的同学,有人在外住宿,毕业后房子要退租回家,可以让他承接短期租约,他便收拾简单的行李连夜搬了过去。
严君临那儿,他连一分钟都待不下去。
以往,以为是他们温暖的小窝,那晚男人的话,却像是迎面狠狠打了他一巴掌,嘲弄着他的自以为是。
难堪、屈辱、还有更多说不出来的情绪,塞胀着胸口,让他完全无法再面对这个男人,因为他不确定,自己会不会口出恶言。
这个混蛋、混蛋、混蛋!无情、冷血、功利……
就算是宠物,养了三年也不会没有感情,那人却可以面不改色,用谈天气的口吻叫他滚蛋……心根本就是石头做的!
明明在心里痛骂了千百遍,夜里,一个人窝在被子里,想起了那个人,却还是会忍不住眼眶酸热,三年……那么多、那么多的回忆,哪能真的说抹消就抹消,他甚至没志气地想,如果男人这时叫他回去,他一定会回头,假装那些事都不存在。
这期间男人传过几通讯息。
第一通——你在哪里?
他那时火气正旺,很呛地回了他:严总要我滚蛋,小的不敢赖着不走。
很赌气,用词幼稚到了极点。
男人似乎没被激怒,耐着性子又说了一次:我不是那个意思。
他回:你不是说要结束吗?
——是。
短短一个字,瞬间就把他激怒了。
他关了手机,不想再被气到吐血。
一个人抱膝,在床上坐了好久、好久,直到小女孩跑上前来,拉拉他的袖。
「叔——」
「什么事,小宁宁?」
「你在哭吗?」
「没有。」
「红红的。」小女孩指了指他的眼。
他抬起头,看向对面的穿衣镜,双眼赤红,容色憔悴,这几天,食不下咽,睡不好。为什么一个对他毫无留恋的男人,他却把自己搞成这样?
尤其,每天小女孩一睁眼,总是问:「爹地呢?」
男人送他的一切,他全都没有带走,但小宁宁却一样也舍不下,没有爹地送的小被被,她睡不着;没有爹地买的小枕头,她会哭闹……
一个孩子都这么有感情,他要怎么告诉小女孩,那个男人不当他们是一回事,抛舍得毫不留情?
严君临后来,耐着性子打下一封长讯息:
妹妹有慢性鼻窦炎,季节交接时要多注意;晚上睡前不要再给她看卡通,她会兴奋得不想睡,很难哄。还有太寒的食物不要给她吃,她会拉肚子……
他不过就一次失手而已,小孩肠胃本来就不好,是要鞭几次?
除了这些,难道就没别的好说了吗?宁宁的习惯,他哪样不知道?上次睡前给她看狮子王的也不晓得是谁,害宁宁兴奋地用高八度音来回跳针似地唱歌(其实跟尖叫没两样),差点引来邻居抗议,还好意思拿出来说!
忍怒看下去,字字句句都是交代孩子的生活习性,还说让小孩去接触一下国外人文也不错,培养小孩的语文能力,宁宁很聪明,一定适应良好……
原来半年前,他提议让小孩去上托儿所,男人没给予正面回应,是因为那时根本就已经打定主意,半年后就要撵走他们了!
他再次气得关机,并且用最快的速度向学校递申请书,办好相关手续。
离开台湾当天,早熟又聪颖的小女孩,似乎也嗅到离别的味道,格外的乖巧,安安静静窝在他臂弯,期间只小小声问过一句:「我们要去哪里?以后还看得到爹地吗?」
寥寥几字,不经意引出阵阵鼻酸,刻意压在心底的痛楚,瞬间哗啦啦倾泄而出,用了等候登机的时光,他将该给的眼泪,尽数为对方流尽,过后,他会如男人所言,开启自己全新的人生,从今以后,再也没有那个人。
待情绪稍稍平复,他无比平和地开启手机,打下这串文字:
严君临,我今天要离开台湾了。
对不起,前阵子情绪不稳定,表现得很失礼,请不要放在心上。
谢谢你这三年的照顾,如果不是遇到你,现在的我不会是这样,也许在某个不知名的黑暗角落里沉沦,过着践踏尊严与肉体的日子,爬不上岸。虽然,我们的关系也谈不上多磊落光明,但至少,你给了我明天,让我看见,未来还有希望。
这些,我点滴都放在心里。未来若是再遇上,我不确定会不会假装不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