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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璇道:“你只要一举手间,立时可把我震死掌下,不知何以迟迟不肯出手?”
青袍人道:“你认为我不敢么?”缓缓地举起了左掌。
唐璇突然放声大笑,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你该看自己的危险了。”
青袍人转头望去,只见欧阳统双手托着一根长矛,距他后背的“命门穴”只不过半尺远近。
如若他一掌把唐璇拍毙掌下,欧阳统手中长矛,只一伸臂,立时将以迅狠的手法,刺入他后背的“命门穴”上。
这是人身死穴之一,武功再好之人,也无法练到刀枪不入。何况欧阳统内力充沛惊人,那矛尖又极锋利。青袍人不禁微微一怔,低声对唐璇道:“快喝令你的属下,收了兵刃,如果不然,立时将把你处死掌下。”
唐璇道:“不论到什么地方,小弟一定奉陪,纵然是死亡之路,亦不推辞。”
青袍人不答唐璇之言,双目中眼珠乱转,寻思脱身之策,一面暗加劲力,扣紧了唐璇的左腕。
只听欧阳统冷冷说道:“在下手中长矛,只要再往前推进一尺,立时可刺人你‘命门’要穴之中。”
青袍人道:“我只要微一加用手劲,立时可把他腕骨捏碎。”
两人虽然彼此之间,都说得十分狠毒之言,但谁也不肯抢先出手。
原来那青袍人心知自己一击,固然可以要唐璇之命,但欧阳统如若借势向前一探长矛,立时将把他自己前后胸对穿而过。
欧阳统怕他情急之下,先杀唐璇,也不敢胡乱出手。
这种对峙之局,足足有一盏热茶工夫之久,仍然是彼此相持。
但奇门九宫阵,却借两人相持的机会,开始了轮转,环排成一座严谨的包围之势。
欧阳统目睹唐璇咬牙强忍痛苦,心中大生不安之感,暗中叹息一声,高声说道:“滚龙王!”
青袍人一面寻思脱身之策,一面再留心默查那奇门九宫阵的变化。但唐璇胸罗奇学,九宫阵经过他一番变化后,大不相同,青袍人默查良久,仍然看不出一点破绽,想不出一个破阵之策。正感为难之际,忽听欧阳统相唤之声,当下转过头去,目光凝注欧阳统的脸上,但却默然不语。
欧阳统接道:“今日之局,已成了显明之势,你已陷入了我们重重包围之中。别说在下这手中长矛一推,可立时置你于死地,纵然这一矛刺你不死,你也难以脱出奇门九宫阵去……”
青袍人冷笑一声,打断了欧阳统未完之言,说道:“在下没有兴趣听你说教,什么事应快说出来。”
欧阳统道:“你们以寡对众,自是不敌,本帮主向不愿伤初次和敝帮结怨动手之人,只要你先行放开文丞唐璇,本帮亦可放你三人离开。”
唐璇正待开言劝阻,那青袍人已抢先说道:“好吧!我先放贵帮中的军师。”说完,果然当先放开唐璇左腕。
欧阳统想不到他说放就放,而且又放得这般豪气,只好一摆手,下令道:“你们闪避开去,让开一条出路。”
穷家帮素来规令森严,一听欧阳统喝叫之言,立时纷纷向一侧退去。
青袍人退后了两步,一伸手抓住了连雪娇,大步向外走去。
连雪娇回顾了上官琦一眼道:“要不要带他一起走呢?”
青袍人道:“现在强敌环伺,待机而攻,不用带他走了。”
连雪娇道:“留他在这里,岂不增强了敌人一分实力。”
青袍人略一沉吟,道:“好吧,你带他走。”
连雪娇一招手,低声喝道:“过来。”
上官琦听话无比,果然依言走了过去。
唐璇舒展一下手臂,微微一笑,接道:“今日一别,不知咱们何日才能再见!小弟这里送行了。”
青袍人冷哼一声,道:“再见面我非要把你震死掌下。”
唐璇道:“只怕事情难以如你心愿所想。”
青袍人仰脸大笑道:“可惜你这一番心血白费了。”
唐璇道:“十年同门,无情有义。小弟如不现身临敌,今日你决难脱出穷家帮奇门九宫阵重重包围。”
青袍人仰脸望着天际一片飘浮的白云,说道:“我原想江湖大势,变在三年以后,那时候各大门派中主要首脑大部已经死亡,新旧不接,形势转变于自然之中,浪淘英雄,代起才人,上合天理,下应人情……”
唐璇淡淡一笑,道:“可是因小弟出而作梗,使你心谋一变……”
青袍人道:“不错,你处心积虑十余年,自然是早已布置下甚多对付我的办法。”
唐璇道:“王爷料事如神,猜得一点不错。奇门九宫阵只不过是小弟预计对付你办法中的一环。”
青袍人突然放声笑道:“任凭你手段回天,但已无能挽救这一场浩劫。只要我一声令下,一夜间可以使天下各大门派的首脑人物,毒发身亡!”
唐璇笑道:“螳螂捕蝉,常忽略黄雀在后。王爷属下四侯,左右随侍,难道个个都对你存着效死之心不成?”
青袍人似是为唐璇这几句话说得心神震动,两道目光投注在唐璇的身上,冷冷说道:“如若能下得手,我确信你有这种能力,在我的身前左右,布置你的眼线……”
唐璇道:“霹雳手段,慈悲心肠,为武林同道谋命,小弟不得不仿效你一逞毒谋。”
青袍人点点头,道:“我该杀你于十年前黄山逍遥草庐,想不到一念仁慈,留下今日大患。”
唐璇一笑,道:“你杀我时机己逝,咱们一番同门情义今日尽绝。念适才你手下皆流未把我震伤掌下,小弟今日也网开一面。从此之后,势成水火,不再相让,生死胜负,凭决于胸罗韬略。前程珍重,恕我不再相送了!”
青袍人目光缓缓由唐璇和欧阳统脸上掠过,冷笑一声,转身慢步而去。
连雪娇紧随身后而行,上官琦却茫然随行在连雪娇的身后。
五○ 逍遥草庐
铁木大师突然长叹一声,叫道:“孽徒!”
欧阳统回顾了唐璇一眼,低声问道:“咱们当真就这般放他走么?”
唐璇苦笑一下,道:“奇门九宫阵已经困他不住,再打下去,必然会被他找出破绽,不如放他一马,让他心中始终疑惑不定。”
欧阳统轻声叹道:“此人武功的博杂,似是遍兼天下之长,可算我生平所遇中第一高人。”
铁木突然似想起一件重要之事,道:“老衲该早些返回嵩山本院,就此告别二位。”
唐璇轻轻一挥摺扇,道:“老禅师慢行一步,在下有事请教。”
铁木大师道:“武林间盛传先生之能,以书生介身江湖,纵横驰骋,才气飞扬,今日目睹一战,方知传言尚未尽道先生的才华。”
唐璇感慨万端地叹息一声,道:“老禅师过奖了,一介书生,只合埋首寒窗,读书自娱,怎敢有逐鹿武林之心。”
他回顾了欧阳统一眼,接道:“一则因欧阳帮主的盛情难却,不能见拒,二则为我这位师兄造孽大多,恩师遗命难违,不能袖手旁观,只好以手无缚鸡之力寒儒,介身于江湖的恩怨之中了。”
欧阳统黯然叹息一声,仰首望天,说道:“十年之约,已将届满。欧阳统言出己口,实难反悔。先生归隐在即,仍不能安心养息几天。仆仆风尘,奔波于江湖之间,想来自觉惭愧……”口气凄凉,言词一片无可奈何之情。
唐璇纵目原野,默然不语。
铁木原想追问唐璇有什么事情,但见此等之情,不便出口相询,合掌当胸,低宣一声佛号道:“唐先生。”
唐璇抱拳一礼,道:“老禅师。”
铁木道:“老衲有几句不当之言,说将出来,先生不要见怪。”
唐璇道:“老禅师尽管请说。”
铁木大师道:“方今武林正值多事之际,滚龙王武兼诸家之长,才谋阴险,更使人防不胜防。非先生之才,不足以制其凶焰,如若先生怀才归隐,放手武林中事,未免太……”他本是不善言词之人,说到此处,不知该如何再接下去,重重地叹息一声,倏然而住。
欧阳统低声接道:“先生……”短短两字中,充满着无比的沉痛。
唐璇欠身说道:“帮主有何吩咐?”
欧阳统道:“今日和滚龙王这一战,证实了穷家帮的命运,已难和先生分割。目下情景,乱象已萌,先生如若坚持归隐之心,不但穷家帮一败涂地,就是整个武林,亦将难免一场浩劫……”他抬起头,望着无际蓝天,接道:“欧阳统三生有幸,得遇先生。天下苍生何罪,先生在杀劫漫起之际,竟然相弃而去。”
铁木大师道:“老衲不善慰人劝人之词。穷家帮崛起江湖,时间虽然不久,但所立善功,实非任何武林宗派能及百一。欧阳帮主,早已成中原数省家户生佛。先生在此紧要之际,却要袖手而退,虽是早有前约,但形势移转……”
只听几声长啸,遥遥传了过来,打断了铁木大师未完之言。
欧阳统回头向那长啸声处,望了一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