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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大伦又道:“不知怎的,厉大哥到了西昌,这件事她们也知道了。但和她们接头的那一人,如不知道厉大哥也是在我这儿、她倒还请他打探厉大哥的消息呢。”
李敦诧逍:“拙荆从未见过厉大哥,她却是怎地知道的?”
厉南星道:“公孙燕是从大凉山来的,想必是她告诉了李大嫂。”
关大伦笑道:“这位公孙小姐倒是很挂念你呢,要不要告诉她你在这儿?”
厉南星摇手道:“我看不必多此一举了。”李敦也道:“不错,她们虽然是受聘而来,但一定也是有人监视的,咱们的人不宜和她们多通消息。”
厉南星知道了公孙燕已经来到西昌之后,心绪甚不安了。这一晚翻来覆去,睡不着觉,暗自想道:“她一定是瞒着竺尚父偷偷的来找我的,咳,想不到她对我竟是如此关心,不惜为我冒性命之险!只可惜我是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恐怕是要辜负她的心事的了。”话虽如此,但厉南星一闭上了眼睛,公孙燕那娇憨可爱的影子就在他的眼前摇晃。
第二日己是到了帅孟雄结婚的“吉日”,婚礼定于中午举行。厉南星、李敦二人扮作关大伦的随从,跟着他进了将军府。
将军府挤满了本地官员与各方贺客,礼堂外面是一个大院子,东面有一台戏上演,西面则是说鼓书和清唱的乐家班子,另外花园里还有几台戏。自问没有资格进礼堂观礼的人,都集中在院子和花园里看戏听歌。
关大伦等人挤到了院子,只见周围已经布满了便衣卫士。关大伦是在将军府当差的认得这些卫士,其令得他们吃惊的是,在礼堂门口,站着一个六合帮的香主董十三娘。
在董十三的两旁站立的是青符道人与圆海和尚,这三个人都是金睛火眼的注视着每一个进入礼堂的人。厉南星涌到了台阶下面,正好听得圆海粗声粗气地说道:“金逐流这小子化了灰我也认得,他若敢来,我舍了命也得替你报昨日之仇。”董十三娘道“你嚷什么?是要出我的丑吗!哼,我只怕这小子不来!”圆海道:“是,是,你不许我说话我就不说好啦!”可是他还是忍不住咕哝一句道:“也难怪你生气,你昨天吃的亏委实是太大了!”
原来董十三娘给金逐流用重手法点了穴道,本来是要十二个时辰之后方能自解的,史白都等不见她回来,派了青符、圆海两人来找,找着了她,替她解了穴道,这才能够及时赶到。她吃了如此大亏,当然是不肯把金逐流放过了。帅盂雄得知金逐流确实已到西昌,心里也不禁暗暗吃惊,因此也就更加强了防备。
夫大伦本人是有资格迸礼堂观礼的,但却不便带随从进去。董十三娘等人在礼堂门口虎视耽耽,李敦和厉南星虽然业已改容易貌,也怕瞒不过她的眼睛。无可奈何,只好放弃进入礼堂的打算:在院子望假装看戏,混进了人丛之中。
厉南星又惊又喜,心里想道:“逐流果然是来了,礼堂看守得这样严密,他若是已经混入礼堂,一定会给人发现。里面既然没有闹事,想必他是在这院子之中。”手上戴起了金逐流父亲给他的那个戛玉戒指,希望金逐流见了这个戒指,认出是他。同时他自己也在暗中留意院子里的客人。
看来看去,没有一个人像金逐流,也没有形迹可疑的人拥到他的身边。厉南星好生失望,心想:“逐流一定会来的,却怎的还不见他来呢?”
此时乐家班子的姑娘都已排列台上,李敦的妻子何彩凤正在说鼓书。李敦拥到了台下,厉南星等不见金逐流,也只好姑且听书。
公孙燕用青布包头,手抱琵琶,扮成一个班子里的姑娘。她虽然化了装,但那双灵活的眼睛,厉南星一看就认出来了。
厉南星正在盘算用什么方法和公孙燕打个招呼,忽听得哨呐声响,鼓乐齐鸣,鞭炮噼噼啪啪的爆了起来。新娘的花轿已经抬到府门。
史白都护送妹妹紧跟在花轿后头,院子里的客人闪开条路,史白部把妹妹扶出花轿,一个伴娘一个丫头一先、一后的牵着新娘步入礼堂。这个丫头就是史红英那个心腹厂鬟牡丹。她是下了决心来与史红英同生共死的。正是:
主婢同心闯虎穴,要将热血洒华堂。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问分解。
第三十六回 帕上脂痕刀上血 镜中俪影雾中花
当史红英踏上台阶,缓缓走入礼堂的时候,台上台下急煞了几个人。
在台上着急的是公孙燕与何彩凤,在台下着急的是厉南星和李敦。
这四个人都是想协助史红英行刺帅孟雄的,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接近帅孟雄的机会,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史红英走入礼堂。
何彩凤参加的这个乐家班子是清一色的女班,本来以为可以进入内堂演唱,以娱官眷的,谁知却被安排在院子里登台,和本地的几个戏班同样看待。众目瞪瞪之下,在台上演唱的何彩凤心里着急,可还不能不强颜欢笑,按拍轻歌,生怕唱漏了词儿,和错了节拍,给人家看出了破绽。
台下人头挤挤,厉南星认出了公孙燕,公孙燕尚未发现厉南星,她心中的焦虑,亦是不在何彩凤之下。
但最着急的还是厉南星,他是怀着赎罪的心情,决意舍了自己的性命,来救史红英的。但礼堂门口有董十三娘等人把关,史红英旁边又有史白都监护,他找不着金逐流,却是孤掌难鸣,即使不顾性命,亦是无济于事,厉南星在一时激动之下,本来就想不顾一切冲进去的,幸亏李敦将他拉往,厉南垦听了李敦的劝说:“冒昧出手,只会打草惊蛇,反而误了大事。”这才稍稍冷静下来。
只有史红英的心情却是十分平静。她中指套着的指环压着一枚毒针,这是金逐流给她的。金逐流她给她的那个纸团藏在袋中,那十二个字深深的印在她的脑海:“我已来,毋惊恐,此毒针,留备用。”
她有着一份对金逐流的信赖,她知道金逐流说出了这样的话,那就是舍了性命也一定要保护她的了!
但是史红英也并不企求侥幸,如果金逐流能够救得了她固然很好,救不了她,她与帅孟雄同归于尽,那也正是她的所愿。对她来说,最重要的是:要金逐流明白她的心迹,知道她是爱他。如今她已经知道金逐流是一定会来的了,她能够让金逐流亲眼看见她行刺帅孟雄,她写的那封信即使交不到金逐流手上,金逐流也会明白她的心迹的了。死有重于泰山,有轻于鸿毛。这样的死,无负于知己,有助于义军,这还不是最大的幸福吗?
史红英轻轻捏了一下牡丹的手,这个与她情同姐妹的丫头是决意来陪她同死的,此际她唯一的心事就是觉得连累了这个丫头了。她发觉牡丹的掌心淌着冷汗,她轻轻捏了她一下的手掌,这是一个无言的安慰,这也是给了她一般无形的力量,使得牡丹惭复了镇定。
礼堂里奏起琴瑟调和的乐曲,婚礼就要开始了。
挤在院子里的没资格进去观礼的客人,此时都已无心看戏,每一个人都是伸长了脖子望入礼堂。虽然隔着数十级的台阶,礼堂中的情形,在院子里其实是一点也看不见的,看见的不过是,把门的卫土,和靠近门边的一些客人的背影而已。
厉南星紧紧抓着李敦的手,低声问道:“怎么办?”
李敦也想不出好主意,苦笑答道:“只好见机行事吧!”
乐声悠扬中,忽然有三个人来到乐家班子的这座戏台之下,此时何彩凤还在台上说书。
这三个人一个是将军府的总管安俊庭,一个是连城虎,还有一个则是擅于使毒的贺大娘。
他们三人悄悄而来,院子里热心于“观望”婚礼的客人都没有留意,李敦却是早就看见。
李敦这一惊非同小可,连城虎是给他收服了的,此际竟然和将军府的总管安俊庭同来,那还能否什么好事?李敦情知不妙,便与厉南星暗暗跟在他们后面。
乐家班的班主看见总管来到,连忙上前招呼。安俊庭道:“别打断这位姑娘的说书,照常的唱下去吧!”
何彩风勉强唱完一段,正要换人,安俊庭又道:“这位姑娘唱得很好,我要请她赏面,再给我唱一段红拂夜奔!”
“红拂夜奔”正是何彩凤那日在大明湖畔唱过的一段鼓书,那日曹振嵘的儿子带了护院与家丁前来抢她,这段鼓书是连城虎曾经听她唱过的。
如今安俊庭指名点唱这段鼓书,不用说是连城虎出的主意,也分明是要试探于她的了。
何彩风情知他们来意不善,但却不能不唱,她暗自咬了咬牙,心里想道:“我一定要镇定、镇定。决不能露出丝毫破绽!”
安俊庭圆睁着骨碌碌的一双眼睛,锐利的目光向着台上扫去,似乎像在搜索什么。过了一会,与连城虎交换了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