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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辉知道芳琴,她是“客堂”的三等执事,身姿丰盈,摸样出挑,算是女弟子中的头一份。纵是一颦一笑,一嗔一怒,也总引得关注无数。两人同住一院,她自然最先知道。
万荣大吃一惊,失声询问:“她不是跟了澄国公世子吗?上个月……”顿了顿,确信没有记错,才接着说:“上个月十五,我去药园收药材时,还看见他们把臂游山呢!我可听说她们家连礼金都收了,难道没带她下山?”
容辉心中冷笑:“山上闹出这么大动静,谁还敢带人下山?”只听菱悦悄声说:“我前天陪她下了趟山,她悄悄去看了郎中,回来就神不守舍的。”她喝了一口热茶,悄声嘱咐:“我只跟你们说,别说出去!”
“人死脉绝,再无对症,也算全了名节!”万荣黯然心叹,这才问她:“是来拿药材吗?”
弟子缢死,必然通知家人,联合善后。时值盛夏,尸体易腐,只有用药材清洗,用冰镇压,才能拖延几日。菱悦想起来就怕,怯怯地说:“大黄、硝石、丹皮、薄荷之类的,看着给吧!”
万荣略作盘算,提笔沾墨,边念边写:“烈酒一斤,松油半斤,白矾一两,大蒜半斤,生姜半斤,薄荷一两,硝石一两,丹皮一两,大黄一两,丁香一两,”
容辉暗念药理,随着抓药。万荣写完,容辉刚好抓完,又嘱咐菱悦:“松油得去库房领,姜、蒜得去厨房!”说着打包装好,最后抱了坛烧刀子给她。
万荣难得偷闲,主动请缨:“我去帮你领。”提起酒坛,转身出门。菱悦低头莞尔,裣衽道谢。提起药包,随她出门。
青春梦好,红颜薄命,怎不引人黯然?容辉心叹一声,本以为就此揭过,不料没过两日,又有两名女弟子自缢身亡。均是客堂弟子,平时艳冠群芳。全山上下,一片哗然。
三家父母纠集上百亲戚,抬来棺材花圈,在山门口大哭大闹,要讨回公道。江湖同道难得看场热闹,纷纷帮忙造势。各大派推波助澜,相继置书谴责,或说“逼良为娼”,或说“草菅人命”,更有好事者翻出赵长老的老底,大加指责:“卖肉屠狗之辈,本性难改,令造化蒙羞!”
赵长老一面派陆潇诚和三家父母谈判,一面给各方名宿回书辩解。山上山下,都得管吃管住,还落得里外不是人。他怒不可遏,干脆许下一家一千两的底价,让陆潇诚再去斟酌。
人命如斯,怎不让人悲愤?这日流火未落,容辉照常约会潇璇练武,碰面就骂她:“你这么折腾三个死人,缺不缺德!”
潇璇穿着雪丝背心,窄袖纱衣。莲瓣短裙,凤尾膝裤,只戴了对珍珠耳钉。地气上涌,香汗微蒸。残阳依稀,晚霞漫卷。山巅石旁,倚剑眺望,端的是明媚动人。
“是吗?”她不以为意,嫣然一笑:“我还指望气死他呢!”心念闪过,忽然瞪着容辉叱问:“你敢骂我?”轻嗔薄怒,艳丽无双。
容辉心都化了,羞红了脸低下头,暗暗提一口气:“骂你,哥还要打你呢!”抬手一掌,直拍潇璇面门。内劲所逼,掌风呼啸,罩住了她全身要穴。身随掌动,乘风直上,直拍她胸口“膻中”。
“来得好!”潇璇随风飘去,借力用力,挥手一带。剑柄被引,金铁铿锵,“呛啷”一声,直飞出匣。她握住长剑,凌空翻起,迎风回扑,剑锋下指,直刺容辉。乘势取巧,轻盈飘逸,正是以绝顶轻功破内家掌法的高招。
“好一个‘风里钻’!”容辉哈哈大笑,抬手又是一掌。他掌发无间,风啸呼呼。潇璇乘风不坠,飘飘然直下山去。衣发飞扬,似在空中起舞。剑光闪烁,更添惊艳。
第二十章 风流旧账
江湖豪客们等着瞧“太虚观”的热闹,纷纷递帖子拜山做客。。访客激增,弟子们更加循规蹈矩。掌灯落锁,谁也不敢多说一句话,多行一步路。
容辉子夜练功,平心静气时,忽听衣袂带风,从屋上飘过。脚步细缩,从院旁走过。呼吸平稳,身法迅捷。错落有致,严密无间。他不由心惊:“想不到山上竟有如此实力。”
鼓响四通,已是丑时初刻。容辉敛气收功,正要睡下,又微风拂过。只道是巡夜的护法,却听硬物破风,“嘶—”,一声轻响,穿过窗户,急袭过来。
容辉大吃一惊,闻声辨位,探手抓住,只觉掌心一热,手臂酸麻。他急运一口气,才抵消石上后劲。摊开手来,果然是一颗石子。石外包着纸条,边角整齐,好像一颗冰糖。
“这丫头!”容辉哑然失笑,展开来走到窗前细看。时值中旬,月色正好,映出两行小字:
太极门外,生死相随。
字迹隽秀,正是潇璇所写。
“太虚观”的法阵由高人布置,夺天地造化,随日月生衍。旁人入若不知其中缘由,还道是潇璇要约容辉私奔。“这分明是调戏!”容辉收好纸条,一面腹诽:“哥等着,白纸黑字,你还跑得了?”一面掐算出“生门”和“死门”相连的方位。又穿戴整齐,待四下无人,才推开窗飞身掠去。
容辉身法如风,连穿两道花障。到了“太极门”外,只见薄雾中停着一辆青帷游车,车辕上坐着个白衣少女,正是潇璇。她见容辉过来,笑着招手示意。
星光弥蒙,夜凉如水,车中又有几声低语,更衬得月色凄迷。容辉心中微惊:“什么人半夜下山,非得让我们护送!”不由深吸一口气,快步迎上。
“上车!”潇璇更不多说,抬手一鞭,“啪—”,一声脆响。黑骡吐出一口白汽,抬腿就走。轮轴滚动,“吱呀呀”连声作响,更慎得人心里发慌。
容辉跳上车辕坐下,悄声问她:“这是去哪!”却见游车沿小径直去观中,忙问她:“不是下山吗?”
潇璇瞥眼轻斥:“少废话!”抬手又是一鞭。
“知战地,知战日,才能会战千里,这怎么是废话?”容辉一面腹诽,一面查看四周动静。骡车连过三道花障,也没碰见一个岗哨,最后进了“太始门”,直接停在一扇小门下。
容辉跳下车游目四顾,忍不住嘀咕:“这地方怎么这么眼熟!”
潇璇懒得理他,回头招呼:“到‘无量阁’了,下车吧!”帘中细索,探出一只素手。皓腕上带着两只玉镯,一红一绿,晶莹剔透。
容辉心中嘀咕:“原来是个姑娘,莫非是她大师姐回来了,非要见我?”心念拂动,不由羞红了脸,正想逃之夭夭,却见潇璇搀出一个锦衣美妇。那妇人看也没看他,就要推门进院。
他暗自庆幸,又见潇璇从车里抱下两个小孩。一男一女,都穿着真丝单衣,戴着如意金锁。小家伙睡眼惺忪,一个搂着潇璇的脖子,一个抱着潇璇的大腿。
潇璇好生尴尬,看向容辉求救。容辉哑然失笑,上前抱过男孩儿。门轴转动,“吱呀”轻响,开门的是潇娟。她穿着紫绸中衣,秀发低垂,戴了对紫兰耳坠,夜色中格外动人。潇璇如见“救星”,忙将身上的小女孩儿抱给潇娟,招呼众人:“跟我来!”自己当先带路。
“看样子,她不像是她们的师姐。”容辉满心疑窦:“难道是……”不由去看他肩上小孩儿,虽没看出什么,心中却有了猜测。瞥眼见潇娟走了,忙拴上小门,快步跟上。
众人从“无量阁”后转出,厅中寂静,只留了门灯和烛台。潇璇又招呼那妇人:“你跟我来!”转身带路。容辉和潇娟放下孩童,由那妇人牵着,去看明清真人。潇月从内室迎出,也向那妇人轻轻一福,不卑不亢,又去冲茶奉点。
容辉看到这里,那妇人的身份已呼之欲出,不由悄声打趣潇娟:“她就是你们的师娘吧,怎不去讨个红包?”
潇娟吐了吐舌头,反唇相讥:“拿你上去作个揖,喊声夫人,也少不了红包!”眉飞色舞,十分不屑。
“‘明清真人’是带发修行的居士,名垂江湖十余载,居然养着外室,传出去都没人相信。”容辉不由腹诽:“两个小家伙不是龙凤胎,看来绝非偶然。就不知道她是不是经常安排他们幽会……他都能当掌门,我的功夫未定不及他,岂非我也能当掌门,难怪赵长老敢争夺掌门……”
潇娟左右无事,看见容辉宜嗔宜喜,不由奇怪:“琢磨什么呢!”抬手就打了他一下。
此时此地,此情此景,容辉和她分享如此机密,忽然觉得她十分亲切,又悄声打趣:“不知道你师父还有几个相好要上山叙旧!”
潇娟羞红了脸,狠狠踩了容辉一脚,瞪眼嗔怪:“这种事都是她在管,你问她去!”又问容辉:“她怎么会带你来?”
“这等机密,关乎师尊名誉,该没人知道最好!”容辉也正奇怪:“若说她想让我护送这母子三人下山,让我在山门口等着即可,何必带我过来?莫非是让我来开眼界?”正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