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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岂止传艺于他,他本来是个海兽,我还把他像狗一样一手养大,可是他却反咬一口……”老人气得山摇地动也似的,“我只有一个女儿,他也敢——”
铁手忙道:“也许,他只是挟持令爱以自保,并没有伤害她……”
“胡说!”
老人气得一掌拍在摇椅龙头扶手上,发出一声断喝:
“——给他掳劫了多日,你以为摇红还嫁得出去!?”
他恨得牙齿咬得格登山响,“她若已作出羞家无耻的事,我——我刚才下的命令,是杀了他,不管他还是她,这两个人,我都要他们死!”
铁手拂然色变,“我说过,我是捕头,来这儿是办事。个是手手,更不是你养的杀手——不该杀的人我绝不杀!”
孙疆怒吼了一声,全身都抖动了起来,他庞大的身躯像在山腹里炸起了一场地震。
他双手按在椅把子上。
躬背。
俯身。
这一霎间,铁手都以为这怒豹一般的老人是要向自己出袭、
可是,孙疆并没有出手。
因为一人出现了。
这人不高不大,短小精悍,剑眉星目,冷静沉着,十分年轻,一脸严正,但一出现,就有一股邪味儿。
——那甚至下是“杀气”,而是“邪气”。
他跟一直带有一股“死味儿”的猛禽似是“天生一对”。问偏偏又有着许许多多的不同,以致刘猛禽一见着他,全身都逼出了浸浸然的煞气来。
不过这人却没理他。
他是缓缓的走过来,缓缓的走到“灰飞烟灭”孙山君与铁手之间,缓缓的向孙疆一揖,缓缓的说:
“禀山君,三伯来了。”
看得出来,孙疆的态度马上收敛了。
跟翰林的读书人一祥,武林中的人物,也多分成三类:
一是挟技从政的。他们可能以一身惊人艺业当上大官。将军,总之是以武问路,一展抱负所长。
二是就在武林上以过人技艺,称雄称霸,变成纯粹的武林人士,像少林、武七、昆仑、崆峒、峨嵋、华山各派,甚至七帮八会九联盟皆如是。
三是行侠济世之士,他们以个人艺业除强扶弱、替天行道,是谓侠士之流。
四是以武逞一己之欲的盗寇好恶。
五是将势力结集,自组成帮派会社,以扩大自己的权力和声望者,例如,权力帮、金风细雨楼,迷天盟、六分半堂,诡丽八尺门等皆如是。
六是清流之士,豹隐江湖,不到必要关头,决不轻易出手,平时只注重自身的修炼,既不愿同流,更无意合污。
其实这样的分类,在读书人亦如是,异曲同工,也并路同途。
其实都一样,不管文坛,武林、翰林、侠坛,都是为名为利为权而结党联手求晋身,也都在翻云覆雨后时不利之际悄然引退,或在党同伐异中成了事又遭众叛亲离时求全身,到底都是一样,团结为了斗争得到胜利,到头来也为了斗争的最后胜利而分裂,重新组合,重头再斗。
“山东神枪会”也大约分成六个派系:
“一贯堂”是最重要的派系,他们负责“山东神枪会”孙家一切决策与行政事务。
“正法堂”是负责“大口孙家”的赏罚。
“得戚堂”管理“神枪会”一切外务和人事关系。“安乐堂”则负责孙氏一族的经济资源。
至于“一言堂”,便是“山东孙家”的武力部队;“拿威堂”负责研创训练出“神枪会”更进一步,更独步武林。称霸江湖的武功绝技来。
这六大分堂中,最有实力的,当然是拥有“武力”最强大的人:也就是说,谁拥有最多高手子弟,谁说的话就最有份量,那一堂便最有号召力,最有势力。
尽管谁都不能缺少了“安乐堂”所提供的“资源”,而“山东神枪会孙家”的对外关系也不能没有了“得戚堂”的经营,可是,真正拥有“兵力”。“绝技”的,还是“一言”。“拿威”两大分堂。不过,再怎么说,一言堂和拿威堂仍得受“神枪会”负责决策的”一贯堂”层峰领袖所操纵,而也得听命于“正法堂”的奖励。惩罚。
这是“山东神枪会大口孙家”的内部结构,而这种内部结构也是一般势力庞大的江湖帮会的组合模式。
——”老字号”温家是如此,“蜀中唐门”如是,连“六分半堂”、“大连盟”。“金风细雨楼”,“象鼻塔”。“迷天盟”的组织方式也多如斯。
——孙家的人虽紧紧联结成为”神枪会”,但也难免各自营谋拉拢壮大自己的实力。
孙疆在“一言堂”里就是大权守握的人物,因而,他在东北神枪会孙家里也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可是,他一听“孙三伯”来了,整个人都不一样了。
甚至连脸色都变了。
只听他哑声道:“他在哪里?”
那很“邪”但很好看的青年沉声道:“他们刚离‘不值岛’现到了‘老街’。”
孙疆这才轻吁了一口气:“那还好,他可能是去‘拿威堂’,孙拔牙,拔河这对‘活宝儿’只怕是在劫难逃了。”
那邪气青年冷冷地道,“我看他是来这儿的。”
“你看?”孙疆刷地涨红了脸,几乎一手把这邪气青年揪到他自己的面前来,且一口把他吞下去,而他的血盆大口一张,也确能一口就啃掉任何人的半颗头颅。
“你凭什么看出来的?”
邪气青年却连眼也不眨,甚至不口答他这个问题。
他只看他。
冷冷地。
平静的望着孙疆。
孙疆揪着他,僵持了半晌,终于将自己揪住他衣襟的手指一只只的放开,叹了口气,居然还用粗大的手替这青年抚平了折皱的衣袄,嘿嘿笑道:
“好,他来这儿,他应该是来这里的,你看的,好,那就八九不离十了。”
然后他向邪气青年吩咐道:“那你带这位铁手名捕和刘捕爷到处走一下,他们问什么你答;他们要去哪儿,你负责。”
邪气青年点点头,这才向铁手这儿望了一眼。
但他却没看铁手。
只望向刘猛禽。
两个人打了一个照面,仿佛都打了个冷颤。
他嗅出了对方的死味儿。
他也闻到了对方的邪气。
然后那邪气青年冷冷静静,全下热情也毫不热诚的将手一引.道。
“铁捕头,请。”却没向猛禽招呼。
然后临去之前,又向孙疆附加了一句:“禀山君,孙三伯是带同屠狗一起来的。”
世上没几个“孙三伯”,也没几个人能今“山君”一听他名字就“神容大变”。
就算在全是姓“孙”的”一会六堂”里,“孙三伯”也只有一位。
那是负责“正法堂”的孙忠三。此人处事刚正不阿,铁面无私,是以“神枪会”里,对他无人不心悦诚服。
他是“正法堂”堂主、副堂主便是孙屠狗。
铣手和猛禽是从“一言堂”大堂“九鼎厅”的内院退走的,由于孙疆显然有些情急,所以那邪气青年也急急带引两人迅速离开。
不过,“一言堂”的建构十分特别,许是为了方便只要孙疆在大堂“九鼎厅”内一坐便能雄视四方、峻视八面、一览无遗吧,所以,就算避过院子,走出围墙,绕道而行,但大堂里坐镇的人仍可以在围墙的石台间看到院落外、花园里的一举一动
当然,如果眼尖,留神,花圃和院子里的人也一样可以隐约看到“一言堂”大堂内的动静。
铁手早就想到“一言堂”四周看看。
他要实地勘察一下。
何况他出关北上,除了为救孙家小姐,抓拿铁锈之外。他也正想来这儿找一个人。
——一个“老朋友”。
可能刘猛禽也是同样想法吧,他也急急离开了大堂,但跟铁手一样,不时在院墙的石窗孔上留意大堂“九鼎厅”里的变化。
来的果然是一老一少。
远远看去,老的也不如何高大,可是威严:但这威严又不是肃杀的,反而十分慈和。
——可能那是因为那人的眼神十分有感情之故吧?
就算距离那么远的铁手,也感受到这双眼睛有一种说不出来但可以感觉得出来的:慑服人的力量。
那年轻人却像一把剑。
——还是一把年轻的剑。
他一见孙疆就说:“你以为我们是到‘拿威堂’那儿去了吧?所以我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速赶了过来,让十一叔您意外意外。”
——像这样的话,一定是个很年轻、极年轻、年轻得过份年轻的年轻人口里说出来的。
这种人,一定没有吃过什么专,至少是还没吃过什么亏,才会说出这样子的话来。
——虽然,他说的话是真的,对的、他仍也真的来得很快。
这人年轻得锋芒毕露。
像一把出了鞘的剑,连锋也不藏。
铁手隐约间还听到了他接下去的一句话:“听说你女儿出事了,失踪了,我们要查明……摇红姑娘貌美如花,我心仪己久,没想会出了这事,实在太可惜了,要个然,我倒想跟她结识结识——”
铁手摇首,心忖:这是什么时候了,这孙屠狗居然还这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