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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闻天却听得心里发急,心中暗道:这高半仙解了我倾家荡产之祸,总不能给他找顿苦头来吃,张总捕这等口气,实有些找麻烦的味道,正待开口劝解,却被张岚摇头阻止。
只见高半仙双目凝注在六枚铜钱上,口中念念有词,良久之后,才抬头说道:“卦里疑云重重,有若雾中之花,你们要问的应该是找人,如是我高半仙卦没有卜错,你们十文钱花的不冤,如是卜的不对,我是分文不取。”一面说话,一面动手收起了油布上的铜钱,心中似是顶有把握,赚定了这十文钱一般。
这时,高半仙如若抬头望一眼,定可瞧到张岚的脸上一片惊讶之色,事实上,不只是张岚,赵一绝和刁佩都不禁悚然动容,倒是李闻天脸上平静中微现兴奋之色,似乎是早在他预料之中。
霎时间,张岚对这位衣衫破烂,面带莱色的高半仙,态度大变。
须知这些人,都是善观气色,见风转舵,有着丰富江湖经历的人物,那高半仙一语道破几人来意,顿使几人心头震骇,这位高半仙如不是一位息隐风尘的高人,也是一位精研星卜,胸罗玄机的奇士。
张岚一抱拳,笑道:“神卦,神卦,兄弟有眼不识泰山,对高兄多多失敬。”
高半仙冷冷接道:“我高半仙给人卜卦从来不套交情,想要我少收卦钱,咱们免谈。”
张岚笑道:“卦钱应该付,而且还应重厚酬,你老开价过来,兄弟是无不从命。”
高半仙道:“一卦十文,多一个也不要,少一个也不行,我高半仙卜卦一向是老不欺,少不哄,王公贩夫一样看待。”
张岚道:“是,是,是,高先生是胸怀奇术的高人,自有风骨,兄弟一切遵照规矩,在下等确是要找一个人,还望你老先生指示一条明路。”
高半仙:“卜一卦,只能问一件事,你们刚才已经问过一件事了,现在问什么,还得再卜一卦。”
张岚伸手从怀中摸出一块碎银子,道:“高先生,这块碎银子,大约够了吧?”
高半仙接过银子,在手中掂了一下,道:“太多了。”伸手从怀中摸出一把铜钱,数一数放在油布上,道:“这个找给你的。”
张岚不敢不收,捡起油布上制钱。
高半仙又摇了一卦道:“这次你又问什么?”
张岚道:“兄弟要找一个人,希望能在明天五更之前找到他,不知是否能够如愿?”
高半仙摇摇头,道:“卦象里凶中藏吉,吉中含煞,明天找不到。”
张岚心中一凉,急急说道:“那是找不到了?”
高半仙道:“如是找不到,凶中那会藏吉,人是可以找到,只不过要多几天时间罢了。”
张岚道:“高先生能不能给在下一个日子?”
高半仙沉吟了一阵,道:“外象里变化多端,如若是具有非常才慧的人肯帮忙,二十五天后,我要讨你一杯酒喝,如是没有非常才慧的人从中相助,时间还得长些。”
张岚啊了一声,道:“多承指点。”
高半仙嗯了一声,接道:“不过吉中含煞,那是说你们纵然能找到人,也难免要大费一番手脚,这中间带有血光,只怕要有人伤亡。”
张岚道:“先生神卦,实叫人佩服的很,伤亡流血,那是意料中事了。”
赵一绝轻声接道:“高先生,在下想请教一句,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一条明路,方向?”
高半仙道:“那还得再卜一卦。”
张岚急急数了十枚制钱放下,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高半仙又摇了一卦,抬头四顾了一眼,道:“往西北方位找,线索不出十里,说不定就在京城。”
赵一绝道:“高先生,能不能给我们一点明教?”
高半仙道:“你是卜封啊!再算下去,还不如我高半仙去给你找人了。”
赵一绝轻轻咳了一声,接道:“如是先生真肯帮忙,我是感激不尽。”
高半仙冷冷说道:“我老人家年纪老迈,还想多吃两年安稳饭,这卦里带有血光,我老人家手无缚鸡之力,帮你们岂不是白送老命。”
赵一绝道:“那么我们再卜一卦如何?”
高半仙道:“卦不过三,再卜下去就不灵了。”
抬头望望赵一绝,接道:“不过我老人家可以送你一相。”
赵一绝道:“在下洗耳恭听。”
高半仙干咳了两声,道:“你的相形肖猴,猴有一副好身手,可惜你相里无子女,这一门至你而绝。”
赵一绝哈哈一笑,道:“灵极,灵极,我赵一绝娶了三房妻妾,就是一无所出。”
高半仙冷漠一笑道:“你生就一对好眼睛,能分辨天下人等形色,可惜缺少好心肝,只会看不会想。”
赵一绝愣了一愣,道:“这一点,兄弟还想不明白。”
高半仙道:“多用一点心,或可补拙。”收起卦摊,道:“上午生意不错,连卜了三卦,我老人家该去打酒喝了。”收了招牌,不再理会几人,径自转身而去。
四个人七只眼睛,瞧着那高半仙逐渐远去,消失不见。
赵一绝一手拍在顶门上,道:“好一笔‘画龙点睛’,我老赵啊,当真该多用点心思才成。走!咱们快回宾园,臭丫头,差一点把我瞒过。”一面说话,一面转身疾走。
这番话没头没脑,举动又突如其来,张岚、刁佩、李闻天三个人,都被他闹得莫明所以,只好快步追了上去。
张岚紧行两步,追上赵一绝,道:“赵兄,你说哪个臭丫头?”
赵一绝道:“除了那侍候新状元的桂香,还有那个,哼!这丫头,我第一次瞧到她时,就觉着有些不对,正想不出她怎会混入吏部,派在宾园。”
张岚道:“赵兄认识那位桂香吗?”
赵一绝道:“她根本不叫桂香,是燕子胡同素喜班的小素兰,怪不得我一见她,就觉着有些面善。”
张岚道:“燕子胡同,素喜班中的小素兰,正好和蓝掌门认出的那块黑沙黏土连在一起。”
赵一绝道:“哼!小丫头大约认为我已经忘了她,我见她一次还是三年前,那时候臭丫头还未开怀,刚出道的小清倌,那高先生说的可是真对,我赵某人生成一对好眼睛,瞧它一次,十年难忘,可就是没有一付好脑子,很多人似乎面善,就是记不起在那里见过面。”
李闻天道:“燕子胡同,可不在京城西北方位,那位高半仙,应该改称活神仙,才算名符其实。”
刁佩道:“卜卦卜的准到那等程度,确是近仙道之学,我刁某人走了半辈子江湖,可没有遇上过这等灵的卦卜先生,照兄弟的看法,那位高半仙,决非平庸之人。”
李闻天道:“刁兄,看他一身皮包骨,一张菜色脸,就算是高人,也不过是一位对星卜之学上有着大成的人,大概和武功无关。”
刁佩道:“难说啊!难说。有道是真人不露相。”
赵一绝一心念着桂香,脚步愈行愈快,不大工夫,己到宾园,张岚抢先而行,带头直入桂香轩,只见两个身着五色劲装的精干捕快,来回在厅中走动。
那厨师、老妈子、福儿等,仍然集坐在大厅一角,他们从昨夜被集中在这大厅之上,一直到午时过后未离开过,看守大厅的捕快,执令甚严,送入的茶饭,也限令几人在厅中进食。
行入桂香轩,赵一绝就大声嚷道:“小素兰,你给我滚出来,臭丫头胆敢作怪,往我赵老大眼睛里揉砂子。”一面喝叫,两只眼睛却已开始在厅里四下搜望。
两个当似的捕快,听得直发愣,不知赵一绝叫的什么。
张岚目光一转,已瞧出厨师,书童,老妈子都在,单单不见了丫头桂香,心里已经有些发毛,沉声对两个捕快说:“那个丫头呢?”
两个捕快齐声应道:“在啊!刚刚还见她吃饭。”转目望去,只见那厨师、老妈子和书童福儿,蛰伏厅角,单单不见丫头桂香的影儿。
两个捕快,这一惊非同小可,同时开始行动,直奔入状元卧室。
这些都是久办刑案的干练京捕,一发觉桂香失踪,立时想到,这厅中虽有一个后门,但已经封闭,而且还在两人目光所及之处,唯一能够避开两人目光的逃走之路,就是悄悄溜入状元卧室,越窗而去,两人的判断不错,只是晚了一步,但见卧室中窗门半开,丫头桂香显然已越窗而去。
一个捕快,一跃跳上窗前木案,向窗外扑去,却被随后而入的张岚一把抓了下来,道:
“人已经逃走很久了,现在追,还有个屁用。”
两个捕快垂首抱拳,道:“属下无能,愿领责罚。”
张岚冷冷说道:“你们仔细的问问那老妈子、厨师、和书童福儿,然后,把他们送入督府捕房,听我发落。”
两个捕快应了一声,退了出去。
这时,赵一绝、刁佩、李闻天鱼贯行了进来,赵一绝望望那半启的窗门,道:“那丫头跑了?”
张岚道:“跑了。”
赵一绝道:“不要紧,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