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恩,怎能再下此毒手?再者你们俱会法术,我如不死,少时蛊一现形,易为你们觉察,未必能伤着你们。不如仍由我收了去,以报不杀之恩,也省却你们许多手脚。至于传话给仙娘一层,因她今晚子时前后必来报仇无疑,无须前去招呼。况且我姊妹若是行那毁身报仇之计,尚还有话可说,而我姊妹只是一念情痴,背了她来约你们逃避,又为你们所擒,更丢了她的颜面,已然犯了百死难赎之罪。怎敢再去相见?我姊妹一回去便须设法避祸,连夜逃出千三百里外,觅地潜伏,方能活命了。”
说时,那榴花只管拉着她的手臂,依依哀哭,一言不发。一双泪眼不住向元儿瞟去,好似情热犹炽。众人只顾听玉花说话,元儿倒被她看得不好意思起来,又不便喝破,只得拉了纪异,假装取物,走向室内。
真真却把双目注定玉花,不住冷笑。等她把话说完,正在禹步行法,将所放恶蛊收走之际,猛喝道:“且慢动手。你以为你那恶蛊厉害么?你先站过一旁,我让它先现出形来你看。”玉花闻言,便停了手,面现惊疑之容。真真便请众人稍微退后,说道:“昔日随侍家师,曾说生平各异派中能人俱都会过,只未和养蛊的人打过交道。我一时无心中间起恶蛊怎样制法,家师便教我炼了几样法宝,一直未曾用过。今趁妖女未来以前,且拿它试手,看看有效与否。”说罢,便从囊中抓了一把似针非针之物往前掷去,手扬处便有千万道银雨直射湖中。那湖水先似开了锅一般飞珠溶沫,波涛飞涌。
正在这时,耳边似听玉花失惊,噫了一声。纪异被元儿拉进室去,纪光、花奇俱都面向湖中,不曾在意。只南绮心细,时刻注意玉花举动,见银光飞去湖中波涛飞涌之际,玉花伸手入怀摸索了一下,又用拇指和中指弹向空中。虽不见有什么东西,知是弄鬼无疑。因真真词色甚是自满,只得静以观变,并未给她叫破。
约有半刻工夫,真真忽大喝一声,将手一招。湖中浪花开处,千万丝银光忽又贴波飞起。每一根银丝上,大都钩着一条赤红晶亮,似蚕非蚕,细才如指,长有三尺的恶虫,朝岸前直驶过来。下映湖波,幻成一片异彩。真真回头向玉花道:“我知此蛊与你生命关联,要死要活,快快说来。”说时心中得意,以为玉花必要哀声求告。谁知玉花答道:“此蛊均系化身,死活随你的便。我的本命元神已在你行法时遁走,你虽有法力,也未必能擒得它住。只是我仙娘已派人出来寻我,恐半途撞见不便,尚未离开这里罢了。”真真见她神色自如,料是所言不差,方才惊愧。玉花忽然狂叫一声,口吐鲜血,晕倒在地。
榴花忙伏身看了一看,大哭道:“你们既然放我妹妹,如何又下此毒手,用法宝把她元神禁住?索性连我杀死,也倒痛快。”说罢,抱着玉花尸身痛哭起来,真真好生不解,喝问道:“我既允放你们,岂能失信?她不是说元神已然遁走了么?怎的又会如此?”榴花哭诉道:“你们害了人,还要装模作佯么?她因见你们用法宝去拘金蚕,恐遭毒手,元神本已遁走。不知哪个用甚法儿,又将她元神捉了来。此时如能饶她,放了还好,再过一个时辰,便七窃流血而死了。”说时,哭得甚是凄惨。
纪光忙问众人可有什么作为,俱答无有,好生惊讶,方疑是无名钓叟暗中前来将她元神收禁,榴花猛一眼看见元儿、纪异自室中走出,手里持着一个网兜,里面隐隐放光,狂喊一声:“你这狠心肠的小鬼,连我也一起杀死了吧。”一面哭说,忽然从地上纵起身来,朝元儿飞扑过去。南绮见她拼命,恐有差池,一纵遁光,追上去拦在前头,迎个正着。喝一声:“休得无礼!”手起一掌,便将榴花打倒在地。榴花还要挣扎上前时,真真已赶过去,一把将她拦住。榴花哪里敌得过真真的神力,急得双足乱蹦,哭喊道:“你们还赖,你看我姊姊的元神不是在小鬼的网里面么?”
这时南绮方才看清元儿手中所持,乃是那面千年金蛛丝结成的网兜,内中网着一条金红色似蚕非蚕的长虫。便问元儿是哪里网来的。元儿道:“我两人去到室中闲谈,纪弟见我们行装上插着这个网兜,无意之间取将下来,问有何用。我便对他说起遇见长人兄妹,怪蟒报仇,吐丹敌剑,全仗此网获胜之事。话还没有说完,纪弟拿着它一舞,忽见金红光华一亮,便网住这么一条怪虫。适才我看那山女说湖中下蛊,少时上岸,到处密布,便猜是那话儿。刚接过来看了看,闻得外面山女哭声,正出来想问个明白,给你们看呢。”众人方才恍然大悟。
真真笑道:“难怪榴花说我背信食言,杀她姊姊。原来是她自投罗网,这也怪人不得。此网非丝非麻,如此厉害,想是多年蛛精吐丝所结的了。”南绮道:“妹子也不知它的来历用处,只在得它之时,曾听一异派中人说此网乃千年金蛛之丝结成。有一次我和元弟遇一怪蟒,口喷丹元,我二人法宝飞剑俱难伤它,多亏此网网去它的丹元,才行伏诛,想必有些用处。”真真道:“这两个山女倒也同胞情长。但是此网并无收口,为何玉花元神一进去,便难逃出,二位道友可有甚解法么?”南绮道:“此网粘腻坚韧,飞剑难断。遥网空中飞鸟,无论多高,百不失一。也用不着什么收放之法,每次网到禽鸟,只须里面倒转,便可脱落。且看此女命运如何。”.说罢,从元儿手中要过网兜。翻过来,一口真气喷去,那网便倒了过来,那蚕已是奄奄一息,兀自粘在网上,半晌方行缓缓脱落,蟠伏在地。
榴花忙跑过去,口里也不知念甚咒语,又不住连连嘘气。又过有半盏茶时,那蚕才一闪一闪地放着光华,蠕蠕蠢动,往玉花身旁爬行过去。榴花忙又跑向玉花身旁,解开她的衣服,露出欺霜赛雪、嫩生生的酥胸,口里念咒愈急。不消片刻,那蚕爬上身去,蟠在玉肌上面,将头昂起,便有七根细如游丝的红线喷将出来,射人玉花七窍之中。榴花方住口,转悲为喜,伏在玉花耳边喊了两声姊姊。又从怀中取了一块丹药,塞人口内,接着便听玉花呻吟了两声,拉着榴花的手,怯生生坐将起来。
玉花一睁眼,看见那条本命蚕,刚失惊噫了一声,榴花偷眼看着纪光,忙用土语咭咭呱呱说了几句。纪光听出是那蚕已受了重伤,须借人精血培养,在腹中修养数日,方能复原。这种修炼成形的恶蛊,最耗损人的精血,轻易也不放入腹内。玉花因是死里逃生,榴花怕她难以禁受,意欲代她吞入腹内。正说之间,玉花更不答话,猛将樱桃小口一张,那蚕身子忽然暴缩,好似长蛇入洞一般,咝的一声,径往玉花口中钻去。
榴花哭道:“姊姊你这样,师父定在路上,我们怎逃得脱呢?就逃出去还不是死么?我真害了你了。”说罢,又痛哭起来。玉花虽然醒转,神气甚是委顿。见榴花悲哭,便也流泪说道:“妹儿你莫哭,这都是我两姊妹命苦,才都摊上这等事,说做甚子?我们伎俩已穷,即承人家不杀之恩,总算暂时捡回了两条命。这里不是久待之所,丑媳妇难免不见公婆,这一耽搁,哪里还能逃得脱?师娘想必还能恕我,且等见了面,我再代你苦苦求她,饶你一条活命吧。”榴花哭道:“你难道不知师娘平日的心有多狠么?一个说不好,连你也是难免一死。死倒不怕,要被她拿去祭了天蚕,休说永世不得超生,那么久的苦痛怎能忍受?依我之见,还不如求那薄情小鬼,将我两姊妹用剑杀死,还少受许多罪呢。”
玉花略一沉吟道:“我两人虽然九死一生,难得幸免。三妹义儿如在此时逃走,还来得及。幸而我来时,指给她好几条路,叫她见机行事。最末一条路,便是如果我过时不回,堂前神灯不灭,便是敌人畏惧师娘,听了我们的话,相约同逃。只一听见我假装命她通灵求救的传音信号,即时收了法坛,带了我二人的神座,速往东北连夜遁走,投奔瞎婆婆那里,安身躲避,我们随后自会寻去。师娘即使听见我们传音,必要等义儿通灵告禀,万不料是缓兵之计,我们正可藉此逃走。这原是行时偶然动念,明知决无这等便宜的事,不过稍作万一计算,不料居然用上。我两人命运难测,义儿当可活命。如今时机紧迫,且等我将她引走,保全一个是一个,再打主意。省得过湖一个不巧,遇上同门姊妹兄弟们,再想支她走,就来不及了。”说罢,披散秀发,两手撑地,倒立急转,口中喃喃不绝。约有片刻工夫,忽然将嘴贴地咭咭呱呱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