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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晃,疯和尚突又出现,笑嘻嘻指手画脚,嘲骂不已。二妖人本是怒极,先恨不得和敌人拼命。及至对方未次出现,猛然想起一个厉害人物,正是这等相貌,不禁大惊,呆得一呆。疯和尚扬手一招,先前悬向空中的那些断树残枝所结成的伞盖,突似大云飞堕,朝二人当头压下,其急如电。二妖人看出不妙,想要逃避,已经无及。只听呼的一声,好几丈高大一幢聚而不散的枝叶已当头罩下,将二人埋葬其内。二妖人困在里面,左冲右突,任走何方,均难脱出重围。那些残枝碎叶扎到身上,和针刺一般,万分难耐;泥腥之气,中人欲呕,逼得气透不转,难受已极。不多一会,便闹了个遍体鳞伤,疼痛非常。急得在内连喊:“神僧饶命!”刚一张口,泥沙碎叶纷纷窜入,越发难耐,狼狈非常。
任寿本想寻疯和尚向其复命,见状大喜,忙喊神僧,追将过去。疯和尚人影一闪,忽然不见。回顾二妖人,尚在当地,碎叶残枝,满身飞舞,不时听到一两声的哀求,不知何故,冲逃不出。心方奇怪,忽见疯和尚又在一旁出现。并还同了一个道装女子,只见背影,没有看清。连忙赶去,这次疯和尚居然未走,忙即下拜,将铁环奉还,说了昨夜魔窟经过。
疯和尚将环接过,伸手一指,内嵌红珠便自落下。拿在手里仔细查着,又搓了两搓,还与任寿。冷笑道:“老魔竟敢和我叫阵么?可惜我在用心机,功亏一赏,将来仍须费我不少心力,事尚难定,真个可气。”任寿见他说时意似烦躁,自知误事,好生惶恐。疯和尚道:“此事我早算定,不能怪你。明知你居心仁厚,我又不曾明言,如何能够怪你?其实那老魔头法力虽高,只初学那几年不免为恶,后来自知这等行为,早晚必遭天劫,心生戒惧。不久得到魔教秘籍《血神经》,那魔法炼成以后,便成了一条血影,朝人一扑,对方精血元气全被吸去,伤人越多,功力越高。他因不肯为恶,始终未伤一人。初到手时,因这类魔经,得到的人上附神魔,除非具有极高法力,将其毁去,如怕痛苦,或恐造孽,不肯如法修炼,或是看完仍藏原处,书中神魔立即和人发生感应。只要从头看过一遍,那形似血影的神魔便如影随形,和这人成了附骨之疽,由此不能解脱。老魔也是一念之善,身在魔教,却喜修积,偶以机缘,在东海底银蝉礁水洞之中,得到一部奇书,上面竟有血神经的来历和各种生克化解妙用,内中并还附有九道灵符,专为练经之用。虽然无须受那九年魔针刺体,剥皮焚身之痛,仍须静坐苦关八十三年。一经行法,身子便和僵尸一样,不能言动。但又不似佛道两家坐关参禅,走火坐僵情景。这么长的岁月,无时无刻,不在魔头侵扰苦难之中。从早到晚,不是水火风雷,刀砍针刺,便是摘发挦身,受诸苦痛。最厉害的是常年酸痛麻痒,似有千百个毛虫在骨髓中啃咬游行。明知是幻景,偏同身受。至于一切可惊可怖的景象,更说它不完。老魔仗着灵符守护心神,居然苦熬,将神经炼成,本身肉体并未葬送,由此成了魔教中第一人物。
“我先以为他这多年来的静修,当已尽去以前狂傲之习,谁知仍有嗔念。幸而那日和你师父对谈时,他用魔法查看,被我三人警觉,详情未必查见,否则还要讨厌。此事不能怪你,无须介意。有好多话,均难明言。你两位师长,现在墨蜂洞内。因你来时违背师命,早来了几天,有些不快,暂时似还不愿见你。这两位师长已近天仙一流,休说是你,多高法力的人,也休想冲破他们的禁制,只有紫、青双剑可将洞壁攻开。事在人为,你不防前往试上一下。铁环我尚有用。这粒红珠,乃上册《血神经》所化,务要藏好,连你二弟郑隐也不可使知道。为防万一,方才已用佛法禁制,不到时期,不能发生妙用。可笑老魔夜郎自大,这粒魔教奇珍化碧珠,被我用佛门至宝菩提圈收来。因此宝在事前有我恩师小诸天诀印在上,老魔在具神通,竟未看出,无形中被我占了先机。将来自有应验,你且不去管它。我还有事,各自去吧。”
任寿还要探询如何可以拜见师父和二妖人如何发落,疯和尚人影一晃,便已不见。暗忖:“前月初来武当,只说三年期满,急于见师,稍微疏忽,忘了月望前后之言,以致欲速不达,吃了许多痛苦,师父反而见怪。双剑虽可破壁人内,此岂待师之道?师父对我似颇期许,此去只要以潜心毅力诚求,也许能有指望。”心正寻思,因当地离开二妖人被困之所颇远,只顾盘算,也未在意。等到想起两妖人如此凶恶,神僧怎不将他们除去?猛觉眼前一暗,耳听身后厉声大喝:“无知小狗,快将翠屏峰所得藏珍献出,饶你不死。”声才人耳,方才所见煞火妖光已狂涛一般由身后涌来。任寿大惊,情急之下,刚把双剑拔出,待要迎敌。猛又听一声娇叱,由侧面峰崖上长虹也似飞射下一道白光。
第一一回
长眉真人专集第一一回
宝剑耀寒辉一道长虹诛丑类
仙云封古洞满山明月拜真人
原来二妖人在残枝碎叶包围之下,受尽苦痛,正在无计可施,哀声求告,疯和尚忽然一闪不见。跟着便见任寿往前追去,腰佩双剑,宝光外映,与方才空中所见一样。死星照命,又动贪念。无奈冲逃不出,正在愤恨惶急,身上猛地一轻。定睛一看,四外残枝断叶已全无踪,只有两株大树立在身后,浓荫婆娑,仍和方才未用邪法毁坏时一般无二。如换别人,好容易死里逃生,对头又是那等神通,就此逃走,何致灭亡。也是二妖人恶贯满盈,该当伏诛。本来要走,方才佩剑少年尚在前面。心想:“翠屏峰藏珍乃千年神物,如能到手,便可横行。闻说疯和尚因犯师规,不许再开杀戒。也许先前无意得罪,被他佛法禁制,罪已受够,再经苦求,已然走去。看这少年与疯和尚并不相识,现成便宜,为何不捡?”贪心一动,一面行法止痛,一面放出大量煞火飞针。意欲不问青红皂白,先将少年围住,拷问明了取宝情形,共得几件,再行杀死。谁知疯和尚和那同伴现身时,二妖人全未看出旁边峰崖上有一杀星,因料二妖人脱身以后,定与任寿为难,守伺在旁,并未离去。邪法刚一发动,一道长虹已自空飞堕,那白光瀑布也似,中杂亿万银花,仿佛一个大花筒,由崖上往下飞射,来势比电还快。两下里才一接触,纷纷爆炸,只听霹雳之声,惊天动地,连妖人和所用邪法异宝,全被裹住。二妖人大惊欲逃,已经无及,吃那亿万银花往上一裹,一片密雷爆炸声中,全数化为乌有。
任寿抬头一看,崖上站定一个白衣道姑,背挂葫芦,腰悬宝剑,身量不高,容貌甚美,又穿着一身雾毅冰绢,明净如雪的道装,独立峰腰危崖一株杏花树下。当时晴空一碧,白云片片,红树青山之间,着此一个绝代娉婷的道装美女,便朝霞和雪也无此奇丽。又是那么高的法力,由不得心生敬意。忙把仙剑收回,朝上拜谢解围之德,道姑也未飞下,只在崖下还礼,笑道:“道友无须多礼。我是恨那妖孽可恶,刚脱危机,又要害人,为防妖魂遁走,又留后患,下手稍急。否则,紫、青双剑乃前古奇珍,区区妖邪,如何能与为敌?本是无心,何谢之有?我尚有事,未暇奉教,好在相见当不在远,改日领教如何?”任寿方想询问对方姓名,一道银光,已破空而起,往前面飞去,晃眼投入云层之中,不知去向,料是一位女仙,急于见师,也未在意,随往翠屏峰赶去。
到后一看,果然上下两洞,都成了一片完整崖壁,苍苔绣合,毫无痕迹可寻。忙朝上洞原址恭敬下拜,虔心祝告,请求恩师恕其情急见师,无心违命之过。接连几次,均无回音。任寿仍然意志不懈,在洞前长跪了好几个时辰。光阴易过,不觉日落黄昏。自从昨夜吃完喜酒,便人魔窟,这一整天汤水不打牙,无眠无休。上来以为樗散子素来器重自己,又未做错什事,一经求告,便蒙原恕。谁知跪了多半天,毫无一点迹兆。虽幸服过灵药,能耐饥渴劳苦,到底不是好受。偏生跪时匆忙,不曾看好地方,所跪之处,满是沙砾,时候一久,扎得皮骨生疼。先听二女仙之言,疯和尚又是那等说法,断定师父必在里面。另外还有一位仙师,也有收徒之意。不特不肯懈怠,反觉师父此举必有深意,越往后越发诚敬。眼看斜日西沉,暮烟四起。初升起的月光,被左近峰峦挡住,上空疏星点点,仿佛天色甚好。下面却是暗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