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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方泽抬起眼睛对着远处望了一会儿，说：“我知道。”那语气，听着分外伤感。
秦正觉得这个东方泽就是个榆木疙瘩，但奇的是他那些看似不经意的话，总能让一向欢天喜地的秦正感受到似有若无的情绪，忍不住怀疑：是自己想多了吗？
秦正央求道：“好不容易有个周末，我们出去走走吧？我来华城快一个月了，从来没在城里转过，人家说我是华城孔雀集团的人我都不好意思承认，这传出去你也脸上无光啊。你还信誓旦旦地要带我熟悉情况，你说你这是怎么传帮带的呀？”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华城我不熟。你想转找孟菲去，她一定精于此道。”
秦正狡黠地一笑：“你觉得孟菲怎么样？”
东方泽明显有了兴致，瞥了他一眼，语气中带着促狭，笑道：“不错——跟你挺配的。”
秦正一听就知道不是好话，追问道：“怎么说？”
东方泽忍住笑，轻描淡写地说：“你俩一个骗子、一个贼，可不正般配吗？”
秦正故作严肃地说：“作为一个男人我不跟你计较，也可以原谅你的词不达意和言不由衷；但孟菲可没得罪你，你干嘛背地里说人家坏话？这行径可不算正直哦。”
东方泽一听，放下书对着他的脸一本正经地说：“这本来就是我对她的评价，当她的面我也这样说，不信你去问她。我的正直不是你能理解的。”
秦正一听，乐了：“还好，只要她不是被我连坐因而进不了你的法眼就好。不过东方泽，既然这是你非常清醒加严肃的情况下给出的正式评价，我倒要请问一声‘为什么’，希望你能不吝赐教。”
东方泽一笑：“不敢，乐意之至。孟菲从她父亲手上继承的幸福基金，名义上筹集社会善款，为弱势群体提供民政系统外的帮助与扶持，是帮政府改善民生问题的民间金融力量。
但这个基金来路是她父亲在世时转移的资产，加上向不同企业募集来的善款，然后将这些资本进行投机经营而获利。如果幸福基金真如她所说是慈善性质，那么其用途应该是扶助而非增值，但幸福基金的报告中，除了每年不到10％的收益用于社区性捐助，基本是通过大量的运营费用冲销掉其资本运营收益。
所以究其本质，这个所谓慈善基金，一是为她父亲资产避税；二是偷取来自社会的善款养活一个低效无爱的团队；三是以非金融资本游击金融市场谋取中间利益而不是创造价值。综合以上三项，我送她一个‘贼’的称号应是实至名归。”
秦正黑心地一笑：“你的理由我不意外，但你的评价还是让我不太能接受。这样吧，你替孟菲陪我去城里转转，我就不跟你计较你在我面前明目张胆地诋毁她。要不然，我现在就打电话让孟菲过来跟你理论。你觉得我们俩，哪个让你更难以忍受？”
正直，是要付出代价的！
东方泽只好开车带他进城。
东方泽将车停在华城最繁华的商业街上，打发乡下亲戚似的说：“你去逛吧，我在车里等你。”
秦正皱眉道：“这里人太多，钱包啊什么的都不安生。要不你带我去个安静点的地方吧？”
东方泽没好气地说：“要求还不少！哪儿安静呀？”
秦正眼珠一转：“听说华城的滨江路不错，风景特别好。估计这大冬天的人应该也不多，我们去那儿看看吧。”
☆、4。滨江之路
华城临江又临海，得天独厚的地理条件令其在城市建设方面着实花了不少心思，刻意打造以突显这个城市的文化品味，进而冲淡其作为世界金融中心沾染的拜金光环。
但建设博物馆、大剧院之类的建筑，品味有了却总象打牙祭似的点缀，很难令城市上上下下的人都感同身受地认可这算文化生活的一部分。而滨江路不同，堪称全民喜闻乐见、甚至提升城市凝聚力的典范。
这条路沿着德江两岸，弯弯曲曲一直修到入海口的青年广场，两岸风景如画不说，亭台楼榭等休息娱乐设施也极方便，还有颇具华城特色的小店供赏玩，从头到尾走下来大概要两、三个小时，最适合年青人结伴同游，尤其是青年男女谈情说爱的好去处，因此也被称作“情人路”，作为华城一景，是外地游客的必游项目。
东方泽照例道：“你去转吧，我等你。”
秦正手快，一把拔下他的车钥匙：“一起吧！你也不怕我走丢了？”
东方泽“你……”了一声还未开启家长模式，秦正早跳下车跑开了。他只好下车，锁了车门，小心地戴上皮手套，尽量与路人保持一定的距离，快步追了上去。
难得今儿天气不错，游人不是很多。秦正伸展了一下腰身，回头看着东方泽衣袂飘飘地走在自己身边。
东方泽一般不爱系大衣扣子，他个子高、人又消瘦，行走间一任大衣因风飞舞，显得说不出的洒脱，怎么看都跟模特走台似的帅气。
今天两人都穿着黑色长大衣，同样高挺矫健的身姿、一般神采飞扬的神情，两人走在一起一收一放，说不出的和谐、默契。虽然游人不多，还是吸引了不少赞叹的目光。
秦正心下得意，发现东方泽浑如不觉，只在寒风中快步前行，脸上带着运动后的自然红晕，显出年轻人才有的朝气。
秦正不由嘴角带笑，叫他道：“我们俩散步又不是赶场子，你走这么快干什么？”
东方泽收住步伐，有些苦恼地问：“那得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呀？”
秦正好笑地说：“咱们就是出来转转，你急什么？”
东方泽皱眉道：“你下回还是约孟菲吧，我们两个大男人转起来有什么意思？”
秦正道：“知道你为什么32岁还没有女朋友吗？”
东方泽对这个设定句式很反感，还是问道：“为什么？”
秦正道：“就是你这人真无趣。你看这么美的风景、这么好的阳光、这么帅的同伴，你居然只知道闷头赶路。”
东方泽明显不服气，反问：“那你呢？你有女朋友吗？”
秦正一愣，不知怎么黑脸上居然露出羞涩的神情，那一刻的难为情连他有些被吓到，一向伶俐的口齿居然嗫嚅着，正待找个托辞，东方泽做出恍然的样子：“噢，你有了，梦太子妃嘛！幸亏你老爸帮你挑好了，不然还不是跟我一样。”
秦正莫名其妙地恼羞成怒，质问：“那你呢？他不是也帮你找好Helen了，你不还是没搞定？”
东方泽瞪着他答不上话来，秦正得意道：“怎么？没话说了吧？给你找好了你都搞不定。东方泽，你到底行不行呀？”
东方泽果然怒了，站定了瞪着他，一动不动、一言不发。
秦正一看他真生气了，忙过来放软语气道：“不会吧？开个玩笑而已，还真生气了？算我说错了好不好？”
东方泽用一双黑黑的眸子死死地瞪着他，半晌才道：“以后，不许开Helen和我的玩笑。无论你听谁说的，那都不是真的。我和她之间什么都没有，你这样开她玩笑是不尊重她。听明白了吗？”
秦正见他真炸毛了，哪敢跟他在大马路上较这真儿，忙顺着他的话说：“好好好，我以后再不开她的玩笑，开你的总可以了吧？”
东方泽怎么听着都觉得这话也不顺耳，却又无从反驳，于是继续用那双小鹿一样的黑眼睛瞪着秦正。
他的眼神虽然在盛怒下锐利如剑，不知怎么却带出一股孩子气的单纯和执拗，秦正心里便是一软，陪着笑脸道：“你看，我们俩在马路中间这样大眼对小眼，不知道的还以为我们在练什么功呢，误会了就不好了。有什么事儿，咱们回家去说，好吗？”
东方泽一想也是，这才发觉两人沿着滨江路走走停停，居然已走到海边的青年广场。这时感觉两条腿真有些累了，想是昨晚在风雪中冻到了，本来身上就没什么力气，这时加倍恨秦正不安好心，诳自己走了这几个小时的路，于是没好气地问：“现在怎么办？再走回去开车吗？”
秦正知道，自己若回答个“是”，他一定掐死自己的心都有。四下一打眼，发现左近一处咖啡厅倒也清幽，忙指给他看：“我们找个地方坐会儿喝点东西，聊聊天。那个地方看起来倒蛮有情调的，要不要去试下？”
东方泽白了他一眼，当先走了进去。
咖啡屋的名字叫“布拉格”，里面人不多，吧台后面只有一位看着四十多岁、眼神像有几百岁、眼里的笑意明明很温暖、嘴角却挑着玩世不恭笑意的老侍者。
两人捡临窗的卡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