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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躲在后山,听到灼云急切呼喊他名字,深深将头埋进了膝盖中。
他把自己关在揽月阁,让桃雨用各种借口搪塞灼云。
涵月的身子慢慢滑落,跪倒在地,双手摁在地上,支撑着自己将欲垮倒的身躯,目眦尽裂。
握紧的双拳,重重的砸在地上,发出几道闷响。
真是混蛋!
青帝轻叹一声,宽袖一挥,明珠的光芒瞬间泯灭,室内归于昏暗。涵月伏地孤单的身影,藏进了一室灰暗中。
天边翻起的鱼肚白,青帝站在殿门口,神情沉静,“他那样的存在,与你不要再有多余接触才好。”
青帝心底默默叹了一口气,当年因为自己的偏执漠视了涵月,也亏欠了他。
没想到他对灼云生出了情谊。可偏偏造化弄人,灼云是这样不好掌控的异数。
他们间这种误会,离不开他的故意诱导,刻意促成。
这也是他作为涵月父神,为了保护涵月而存的一点私心。
“你们对他做了什么?你们到底对他做了什么?”
青帝身后忽然响起一声质问,他心头一颤,转过身看向跪在地上的涵月。
涵月强行站了起来,身子有些摇晃,双手还在不断发颤。
顽强又可怜的模样……
“对付巽族,当年竟然需要五方天帝合力,而众神族却无人知晓。费尽心力诛灭巽族,我不知道为什么,可一定有你们的理由。
如今发现了灼云和它们一族有关,天帝怎么会对灼云的存在无动于衷?”
随着天空破晓的第一缕阳光,天长山好像活了过来,山风中传来一阵嘈杂的声音。
青帝背过身,面向声音传来的方向,低语道,“对于危险的东西,当然要有控制他的办法。”
——————
今日如同千万个注定会来临的清晨一样,太阳照常升起了,没什么特别。
可今天又注定不同,本是寂寥而肃穆的天长山,空气中有着不安而躁动的氛围。
青族族众们纷纷聚集在议事殿外的空场,他们交头接耳,议论纷纷,震惊不已,几乎每个人脸上是凝重的神色。
还有不少族人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消息。
随着天明的日光,一则战报飞过千山万水,传到了四方众族的耳中。
昨夜,南方异弥族和九旭族联手,向南方帝君发动了战争。
这没有什么稀奇的,异族对于神族的觊觎和反扑,从未断绝。
天地总是这样循环往复,各族争斗,而后归于平静,平静后又死灰复燃。
可让他们难以接受的是,异族此次来势汹汹,竟在一夕之间占据了南方。
这是从未有过的特例。
而最让他们震惊的是,南方帝君性格刚烈,遇此事无法调和。昨夜攻城之战中,引爆了神元,虽重创了异弥王和九旭王,却没有抵住败退的颓势。
这一日突发的变故,对经历过的神族成员来说,都是不可磨灭的记忆。
天地之间又是一场新的动乱,所有的变故中,如常的怕是只有头顶的太阳。
它照旧升起,由朝晖变成正午,然后变成夕阳,往复不休,没有什么能停下它的脚步。
随着太阳的变化,天长山的空气从肃穆变得躁动,又从躁动变作紧张的戒备。直到夕阳西下之时,天长山又重归了平静。
天边夕阳如画,山上蒸腾的淡淡薄雾被染成了一片淡粉色。
天长山深处的偏殿中,橘红色温暖的余晖从窗口溜进,慢慢爬上一道弯曲的背脊。
白玉砖上伏倒着一人,一动不动,如一尊亘古的石像。
夕阳在青山后再落下一点,橘红色的光芒被拉得很长,终于越过肩头,落在那人的指尖上。
可这美好的夕阳之光,好像一团深红的火焰灼伤了他,那修长的手微微抖动了下。
然后,石像苏醒了,依稀从一个长久的梦中醒来,慢慢直起身。
伏地之人抬起头,墨色的瞳中,清澈明晰又有着决绝的坚定。
他伸出右手,掌心一道莹白柔光闪过,多了一把锋利的小刀。
握紧小刀,他毫不犹豫朝后脖间一片光滑的肌肤,重重划去。
一刀,又一刀,再一刀……
与夕阳一般美丽而鲜艳的色泽,从那片绽开的肌肤中滑落。
脖颈间一段青丝,沾染了粘稠的液体,粘作一团。
——————…
南方,帝君殿。
喧嚣了一日的帝君殿,到了深夜也没有停歇的迹象。
灯火通明,吵吵嚷嚷一片。异族的凶兽和妖族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不眠不休的庆祝。
在一片闹腾中,唯有一人未受感染。面色冷清,白衣白鞋,尘埃不染。
深夜之时,他一路避开众人,孤身飞往了南海外一座仙山外岛。
海上明月无暇,银辉淡洒。岛屿之上树影婆娑,影影绰绰一片。海风中满是海浪拍打岩岸的浪淘声。
一处峭崖边,有一玄衣宽袍的身影席地而坐,两道飘忽游弋的幽蓝冥火飞舞其周。
那玄衣人手搭在膝盖上,目光沉沉,遥望着隔海之外灯影摇晃的帝君殿。
白衣人笔直地朝着玄衣人飞去,人未落地,话语先到,“五公子,许久不见还说公子去了何处,原来是……恭喜公子了。”
嘴上说着恭喜的话,语调中却没有半分波动。
玄衣人偏头,望向落在身侧,白纱覆眼的人,“我倒要恭喜你,你做到这一切,亲眼目睹帝君的陨灭。有何种感觉?”
白衣人负手而立,声线平淡地听不出半分情绪,“我常想,天地间最明白我的恐怕只有公子了。公子对眼前的这一切又有何看法?”
这话探究的意味太重,玄衣人忍不住轻笑出声,“不要误会,神族在我眼中和你们一样,可有可无。你们究竟落到什么下场,谁输谁赢,我都不放在眼里。”
白衣人也附和地笑了笑,“对我亦如此,他们在我眼中并无二致,我又能有什么感觉。公子今夜唤我来,是为何?”
“南方帝君的陨灭,九旭与异弥已然和四方帝君结了仇怨,不久必有一战,无可推脱。在下次征战中,我要你做两件事。作为交换,我会给你一件东西。”
一道腥咸的海风刮过,白衣人覆眼的白纱在风中如灵蛇舞动。他摸了摸覆眼的白纱,声调终于有了起伏,“五公子真是,以一换二,天底下哪有这种买卖。”
“因为孤屿灵书它值。”解释的废话都不用多说,这几个字对眼前人有多大吸引力,他再清楚不过。
玄衣人掏出半张锦布,手腕一扬,扔了过去。
白衣人一把接过,急切的摊开默读了一遍。读完后,他胸膛一阵急切的撞动,面上仍故作镇定,“我已然走在大路上,怎么有掉头走它路的道理?”
玄衣人站起身,带着一种贯常的冷笑,“因为你这条路坑太多。”
“夜镜生,你可以想成我在帮你。孤屿灵书远比你现在得到的有用的多,这件事从头到尾只有你好处最多。
你们夜纱族之所以天生能追踪神器的踪迹,难道真以为我不知道吗?是因为你们能听见神器的心声。”
“既然你们能听见,也更加能明白,神器想要追寻何样的主人。而你如今枉顾神器的心愿,也违背了夜纱族族法,强行将它们献给异族。
这样的做法到底会招致多少仇怨,你比我更清楚。”
第39章 第三十九章
夜镜生没有反驳,灼云说的是对的。他踏上这条路,就做好了被反噬的准备。
“再说,即使九旭与异弥将来成功打败神族又如何,与你又有多少干系?到头来还不是人家脚边的一条狗。你也不是因此摇摆于两族之间吗?”
“这就是你想要的吗?与其依附于别人不如自己强大,这样的道理你应该最明白。”
夜镜生沉默了一会,暗自权衡利弊。片刻后,他笑着收好了锦布。
“是啊,果然公子最懂我。可我还是不明白,公子这样做是为何?在你眼中,神族或者异族应当没有分别。
真要算起来的话,神族与五公子之间的仇怨,怕是怎么也说不清。而这次为何明显偏向了神族。”
两团幽蓝冥火一直不远不近飞舞在灼云四周,冰冷的蓝色幽光映射在墨绿色的眼瞳,混合成一片复杂的色泽。
“谁知道呢,跟我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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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九旭和异弥族攻占南方之前,暗中窥探的异族都不相信他们能成功。
而今,胜利的消息一出,才不过几天时间,那些弱小又蠢蠢欲动的异族,和曾败在神族手中然后被驱逐的族类,纷纷找上门来,希望依附于两族。
这群别有用心的族类,很快在南方纠结成一股不小的势力。
天帝发出诏令,结集神族,不日后征伐南方异族。
天长山,揽月宫。
涵月斜斜躺在软塌之上,修长的手指捧着一本札记。他一页页的翻过,逐字逐句理解着札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