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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秋水情知这人脾气,暗叹一口气,再不言语,唯有静待情形的发展。
萧秋水以“忘情天书”中的“土掩”技法出脚,一脚喘走了天斗,而不伤他,若天斗知机,当可免受辱,可惜天斗的脾气,可谓“死牛一边颈”,他运起“大手印”厉不可摧的功力,却给萧秋水一脚踢走,可谓在同门以及武当派道士面前摔了个筋斗,丢了脸,这口气哪里咽得下?于是猛吼一声,双掌一分,涨大二倍,掌心赤红,透背可视,这次是冲着萧秋水来的。
谁知他双掌眼见要印上萧秋水胸膛时,那青年肩上的怪老人,蓦然一翻,一伸手就把自己提了上来。
天斗只觉自己脸上一阵刺痛,不禁呱呱大叫起来,接着才知道那怪老人竟是扯着自己的左耳,将自己整个人拎了上来。
只听燕狂徒喝道:“滚!”
说着随手一甩,偌大一个身形,真的给他扔出了丈余远,叭的跌在地上,还滚了几个转,勉强站起来,又啪地坐倒,一摸左耳,只见一掌都是鲜血淋漓,一时气得几乎要哭出来,再接下去,才知道耳朵正在,一颗心才算放了下来。
燕狂徒笑着睇他:“你叫人滚,现在叫你尝尝滚的滋味。”
这时场中的人,多半看得眼睛发直,原先在观棋的两名道人,已掠至门前。门前围了一大群僧人在观战。这些僧人有的老弱不堪,或年尚幼的。煮饭、伙夫、打杂、扫地、畜牧、种菜的皆有,这些和尚们,在少林寺是领份闲职,佛学既不多体悟,武功也平庸,在这等寂寞生涯里,正恨不得天天有人打架给他们看,更何况今日挨揍的似乎是平日对他们颐指气使的天斗师兄!他们一面看着,一面在脸上设法不要显出幸灾乐祸的表情来。
天斗可也真剽悍,他一旦能动时,就一跃而起,这次他十分小心、警惕地接近燕狂徒,既留意老的,更提防小的,心里暗骂:这一老一少,在使什么妖法!但他还是以为自己的一双手掌,终能把对方打倒!
他第三次发动时已蓄全力,呜哗怪啸,双掌并发,天象知师弟可能不敌,也掠上来,“小般若掌”直戳而出,一面大叫道:“看招!”
这人未出指前先招呼一声,甚是光明磊落。萧秋水对这天象颇有好感,见他眉扬目威,他日必有所成,很不希望燕狂徒伤他,当下暗运腿功,准备必要时相救。
燕狂徒见这人使的是佛门极厉害,而潜力也最无可限量的“小般若禅功”,心里也觉此人年纪轻轻,颇为难得,却看也不看,一拳打去,一面又喝了一声:“滚!”
这一拳就打在天象的手心上。其时天象正运使“小般若禅功”,这种功力,运功时手掌半尺之范围内,有一层淡淡的白雾,这佛门内家功力,可以说是无可抵御的。但燕狂徒这一拳打下去,天象只觉对方拳上,既似有劲,又似无劲,骤然之间,连他掌上所发出去的劲道都消失无踪了。
他自己却给一种超乎自身的大力卷起,横撞出去,恰好撞向师弟天斗的“大手印”上,他心中一慌,暗叫今番糟矣!却不料自己双掌,随着那股莫名的震荡,传自手臂,呼地拍了出去、跟“大手印”一对,“格格”二声,天斗被“小般若禅功”直逼了出去,叭地又跌到了丈外地上,滚了三四个跟斗,手勉强止住滚势。
只听那老人哈哈大笑。天象心中猛想起已逝的掌门师父说过一种骇人听闻的绝世武功棗“薪尽火传”神功!心念一动,几乎叫出声来。
天斗又霍地跳了起来,顿脚指着天象骂道:“你干什么?打起自己人来!”他给天象震得连摔几跤,很是没脸,只好破口大骂。他却不知掌力虽是天象的,但令他摔筋斗的还是燕狂徒所卷带至天象身上的巧劲。
这时场中忽跃下两名道人,这而人虽不硕壮,但甚高大,两人行至燕、萧身前,几乎比燕狂徒骑在萧秋水肩上还高,足足遮住了日头,只听一道人冷哼道:“两位师兄,且让贫道来代劳代劳吧。”
另一人道:“天斗师兄请休息一下,让咱们也来见识一下这位老先生的奇功怪招。”语音竟似是强忍住揶揄的笑意。
天斗不听犹可,一听更心头火起。原来这两名道人,也是武当派镇守山门的,都是掌门子弟,一个叫大风,一个叫金风。那金凤道人见天斗跌得狼狈,说话中便禁不往透露嘲笑之意。
天斗怎肯在武当派面前失威,大喝一声,漫天掌影,先护住己身,冲至萧秋水身前,一掌斗然翻出,向上托去!
他这一掌是“天罡北斗”,掌力极大,而且上下兼顾,既可防燕狂徒扑击,亦可御萧秋水侧击;大凤、金风二人见这和尚使出此招,不禁笑意一敛。
不料燕狂徒还是一探手,迅速而精确地,又钳住了他右耳,呼地一声,又将他抛了出去,滚出了七八丈远;这次,真个咿咿哎哎,一时爬不起来。
金风、大风对望一眼,知是劲敌,清啸二声,两剑同时拔出,左指天,右朝地,剑势嗡动不已,两人脚步不丁不八,向左右散开,又渐向前推进。
燕狂徒只看了一眼,亦笑骂道:“又是‘两仪剑阵’,武当待客,不会玩点新花样么!”
两道脸色一沉,呼啸一声,两剑迅若游龙,左刺“天柱”,右刺“华盖”!
燕狂徒一见剑势,只见两剑虽笔直刺来,但剑身不住嗡动,看似快直,但剑意曲伏不定,以这两道年纪,居然能将“两仪剑法”使得如此精妙,已经实在非常难得。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燕狂徒。
燕狂徒一出手,就钳住剑锋。
他以两只手指,夹住剑锋,就似一杆敲在蛇的七寸上,剑势立止,连剑身的弹动,也消解于无形。
他左边一夹即中,但右边的清瞿道人,居然回剑反刺,削向燕狂徒手脉寸关尺!
燕狂徒低喝一声:“好!”他若缩手,两仪剑阵威力立成!若不收手闪躲,只怕便要伤在此人剑下。
可惜他们遇到的是燕狂徒。
燕狂徒一扬手,就打飞了大风的剑。
而且在未抽手打飞大风的剑前,还拗断了金风道人的剑。
他用的是同一只手。
大风呆如木鸡,金凤更汗如雨下,他现在才知道他笑得有多可笑。
燕狂徒挥挥手道:“去吧,年纪轻轻,有此功力,已经不易了。”
大风道人忽然长揖到地,拜谢道:“多谢前辈不杀之恩……”
燕狂徒挥手不耐地道:“去吧,叫你们的卓师叔来,我有话对他说!”
他这句话才讲到一半,大风忽然欺近,砰砰二掌,打在他胸膛上。
燕狂徒在这刹那间,非常震讶,尤其是两件事:一,这中年道士居然已会使武当正宗“先天无上罡气”,这种内功,非三十年以上的苦练无法学得,这道人居然会使!
二,这道士看来神清骨秀,却如此险诈!
旁人中了这两掌,早已震得五脏六肺离了位,这一下事出伧然,连燕狂徒也不及闪躲,但毕竟来得及运功护体,这两掌击在燕狂徒胸上,比平常人给女人撒娇时敲捶两下,没什么两样。
燕狂徒却大喝一声。
大风只觉如晴天霹雳,当堂震住。
燕狂徒本可出手杀了他,但想起他答应萧秋水不杀人的允诺,当下正正反反几记耳光,就掴了过去,骂道,“亏你还是武林正派子弟,却作出如此卑鄙暗算的行为!”
金风见燕狂徒如此当众羞辱师兄,便也要冲过来,另外天斗、天象,都怒叱扑来,四下僧人,也磨拳擦掌,这时只听一人道:“是什么东西,敢辱我派弟子!”
燕狂徒停止了掌嘴,两条人影一闪,立将眼前一片满天星斗中的大风道士接了过去;燕狂徒只见身边团团围了八个道士,手执长剑,各占方位,圈外四角,又有四名道姑,凝剑向着自己。无论哪一个角度,都丝毫没有闯出去的机会,燕狂徒却皱眉啧道:“又是‘四象八卦剑阵’,怎么武林中都是这些烦人的老阵势……放下放下,让我坐着来跟杂毛们玩玩儿。”
萧秋水自是不肯离去,他知道燕狂徒一双腿因真气走岔,才告瘫痪,日前功力未复,而武当派的“四象八卦剑阵”是天下闻名的。
燕狂徒低声道:“我们早约好过,这是我的战役,你不准插手,你若不走,我便点了你的腿上穴道。”
萧秋水暗叹一声,放下燕狂徒,默默行了开去。当先的一名铁脸老道,见萧秋水离开,正中下怀,道:“是啦,不关事的走开。”他们初还惮忌这老人的武功,但见他一双腿风瘫,而背他的人又行开去,坯怕他飞上天,当下大为放心。
其中一名道士,较为老成持重,问:“老先生若要见我师叔,为何不先通报姓名?”
燕狂徒不耐烦地道:“反正见你们这些师叔师伯师公什么的……总有劳什子的关要过,待我把你们统统都放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