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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阙飞翻而出,这时白影一闪,白凤凰竟没有死,她的拂尘向太禅的脸上罩去!
太禅真人的“先天无上罡气”,已被破掉,自然无法硬接,但他神功盖世,双手一合,竟硬生生把莫艳霞的拂尘抓住。
应欺天这时出剑。
他这一剑是恐惧中出手——因为他知道,再不在此时立功,他将生不如死——所以他全力出了手。
他的剑就在莫艳霞的拂尘罩向太禅真人脸门的刹那,全扎进太禅的“天宗”穴里去。
太禅狂吼一声,猛夹住剑身,吐气扬声,“崩”地剑身中折,他一手抓住断剑,双指一拗,“叮”地拗了一截,“哨”地飞射而出,全打入应欺天的额上。
然后他巍巍颤颤,双手抓住了两处伤口,血染红,他的脸,身。手也完全涨红,他一双眼珠于,好像凸了出来一般,瞪住在远远的、远远远远的那处的守阀上人,嚎道:“原来,是你——!”
大变遽然来。梁斗、齐公子、萧秋水、曲家姊妹,甚至连同孟相逢、邓玉平,还有彭门双虎、单奇伤、司空血都怔住了,更连余杀等五人,都无法应付此等奇变。
太禅真人惨然跄踉了凡步,嘶声道,“你……你好狠的心……”
他致死也不信守阙上人会杀害他,否则他也不至于如此疏忽,全不防备。
守阙上人微笑。他缓缓抹去脸上的易容药物,慢慢露出了一个神飞风越的英秀的脸容,他笑道。
“这是上官家的易容术,瞒得过你,真不容易。”这年轻人似舒了一口气,很安慰地道。
“慕容、上官、费”本来就是武林之大左道旁门的翘楚,尤其易容一道,这张脸要是上官世家中上官望手制的,那精明如太禅真人者,也真个无法看得出来。上官世家,早已投靠权力帮。得他们之助,权力帮如虎添翼。
太禅吃力地望过去,只觉得朦胧光中,仿佛有一翩翩于俗世的佳公子,可是仍看不真切,他吃力地道:“……守阙……守阙上人呢……”
那公子似怕伤害到他,用一种轻如羽毛、软如雪花的声音道:
“他……我只好杀了……他不能出卖你,只好选择失去性命了。”
太禅觉得生命也即转离他远去了。仿佛生命之神在驾着马车,在云端等着他,只要他生命飞来,就可以启程了。这旅程是去哪里?太禅不知道。他只觉得全身轻飘飘的,眼皮越来越合拢。他吃力地张开失神的眸子,吃力地问:
“你……你究竟是谁……”
那公子静默了一会儿,用一种悲悯的眼色望着他,终于很小心他说:“我姓柳,在权力帮里,排行第五。”
第十一章 柳五
柳随风!
这一声犹如晴天霹雳,炸响在每个人耳里!
柳大总管:
李沉舟的唯一亲信!
柳五公子说完了那句后,便轻轻叹了一声,一挥袖就飘然而去,再也不回头。
也许他知道太禅已必死,大厅上只留下一个白凤凰,也够应付梁斗等人了。
这里大局己定,他已无需费神。
应欺天虽然几乎要出卖了他,但他也死在太禅手里,已用不着他动手。
没有人可以出卖他。
——能不必他动手的时候,柳五公子是从不必亲自动手的。
动手就得要冒险,柳随风不怕冒险:——只不过冒的是一些有意义而且有必要之险,这样才不容易死得太容易。
——而又出名得更容易。
人生在世,本就好名。豹死留皮,人死留名。
——柳五爱名。
所以他也爱美人、爱权和爱钱。
可是他在必要时,也可以杀美人、掷千金、夺大权,他要的名,无须流芳百世,但要他在世时,没有一个人的名字可以在他名字之下和他这个人的光芒之下抬得起头来。
——除了李沉舟。
——李沉舟是个枭雄。
而他,也许仅是个人杰。——柳五在拂袖返身,走出去时,好像想到了这一些唏嘘。
太禅听到了他的名字,就死了。
死得瞑目——好像服气死在一个这样的人的手上。
一个真正的高手,当然是希望自己死在另一个更真正的高手的手下——这就叫死得其所,否则死不瞑目。
莫艳霞看着柳五既没招呼就飘然而出的身形,眸子里发着亮,充满了钦佩、崇拜。
她进入“权力帮”,不过五年,不过她因为是他的亲信,所以可以掌管一些帮里的资料档案。这是帮中的非常重要部分,却归由她处理。
她隐约查出,在权力帮创帮立道时,原有七个人,他们没有名字,只有姓和代号:李大、陶二、恭三、麦四、柳五、钱六、商七,一共七人。他们不要名字,也许就是他们未成名前决意要做大事的决心。
——也许真正做大事的人反而是无名的。
可是等到权力帮名震天下时,陶二、恭三、麦四、钱六、商七五人都声消烟灭了。
这就是要成名付出的代价。权力帮现在威风八面,却无人知道它昔年曾流多少血、多少汗!
现在剩下的只有李大——李沉舟、柳五——柳随风,已经是很有名很有名的人物了。
白凤凰不知道创业的过程是怎样,但她感觉得出——以前那消失了的五个人,必定是历尽艰辛的卓越人物,而到现在还能留存下来的人,更是当世豪杰。英雄好汉!
她觉得在这样的其中一个人的部下当一名亲信,是一件心服、口服.而且荣耀的事。
她希望永远这样。可惜柳五公子却要她镇守恒山。她实在无意要死守那孤寂的悬空寺,以及老朽的掌门师太。
——何不干脆杀了她,把恒山实力,全拨入权力帮?
——就像现在她想杀了这群目击者一样干净。
站在她侧前方的一个少年,他背后是萧家剑庐的“龙虎啸天”壁图,忽然道:
“原来柳随风是如此轻贱他的部下与亲信的。”
他的声音里充满着轻蔑与不屑,莫艳霞一震,只觉早晨的阳光灰蒙蒙洒下来,这少年飞扬的眉和深湛的眼神,竟是……白凤凰几乎失声。“啊”地叫出来,稍定神来,才知道好似不是,但又怎会样子不同的人,神态如此相似?
不过司空血等全没有注意到这少年像谁。一方面也因为他们绝少面会过李沉舟,拜谒时更诚惶减恐,不敢面对他,又如何得知帮主的神容?单奇伤叱道:
“大胆!敢呼柳五公子名号……”
那少年当然是萧秋水。萧秋水道:“我不是奴才,我当然敢。”虽然他心里对柳五也有一种很奇特的感觉:那静若处子、动若脱兔、稳若泰山、形若行云的风度……萧秋水觉得他是他,自己是自己,不过更却有一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就好像现在是处于一个山洞里,他和柳五,一个是人,一个是野兽,一定要有所解决,也一定会有对决的一天。
——问题是,如果是野兽,究竟谁才是野兽?
——如果是人,谁才是人?
但是他还是看不过眼,要说话:因为他无法忍受柳随风如此轻贱他部下的性命。
——这岂不是也很像他哥哥萧易人?
——这是他最不同意他兄长的一点。
“双翅、一杀、三凤凰”,萧秋水也知道,这都是柳随风最精要的干部,就像李沉舟最重要的干部柳随风、赵师容以及要将“八大天王”一样。
——但是而今,“药王”死在浣花溪畔,“双翅”之“千里独行”左天德死于太禅之手,“冷风吹”应欺天也死于厅上,“一剑杀人”卜绝亦死在天正手里,他居然可以不顾,没有流下一滴泪,甚至不留下来俯首探顾,就走了,连一眼也不多看。
仿佛死人对他已经没有用了,一点用处也没有了。
——是的。权力帮而今只出动了一个柳五总管,已把武林中两大派实力的头领消除了:少林与武当,反抗的实力定必因此役而大伤元气,无法抗衡,但萧秋水更无法忍受的是,柳随风付出的代价:
这代价是他部属的生命。
——而他毫不珍惜。
仿佛这胜利是天赐的。仿佛这胜利就是必然的:仿佛这胜利就是应该的。
——可惜他不知道,柳五确是以为是天赐的、必然的,应当的,战局若落到他柳五的身上,胜利是命定了的。
——而且柳五也从不更绝不,为将逝或已逝去的人和事,多作喟叹或伤心。
——他认为喟息是多余的,伤心更无用,
可是柳五也不知道一些事。
——他没有听到萧秋水那声斥呵和那时的神情,因为那时他已经走了。他认为还活在大厅上的人,已不值得他柳五出手了。莫艳霞自会为他料理。
——如果他听到那一声责呵如此酷似帮主对他不满时的讥悄与讽嘲,无论如何,他都必定会下手杀了萧秋水,然后才安心走的。
可惜他不知道。
但是他离开浣花后,心里忽然有一道郁结,久久不能舒;好像自己有心爱的事物留在后头,忘了取回一般,偏偏他又想不起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