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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实在的,我对催眠术抱有古老的偏见。”
“恐怕你即使试过之后,仍会保留那样一种偏见,霍尔先生。我不能保证一定把你治好。我跟你谈到过我的其他那些病人——百分之七十五——然而治愈率只达到其中的百分之五十。”
他这么一坦白,莫瑞斯倒有了信心。任何庸医也不会这么说。“咱们也试试看吧。”他笑吟吟地说。“我应该做些什么?”
“你只要原地不动就行。我要做些实验,看看你这种倾向,根子扎得有多深。以后(倘若愿意的话).你只要定期前来复诊就行。霍尔先生!我试着使你进入催眠状态,要是成功了,我就对你做些暗示。(我们希望)这种暗示的效果能持续下去,等你苏醒过来后,成为你的正常状态的一部分。你可不要抵制我。”
“好的,开始吧。”
于是,拉斯克·琼斯先生离开他那张桌子,不牵涉个人感情地在莫瑞斯那把椅子的扶手上坐下来。莫瑞斯觉得像是要给他拔牙似的,暂时什么事也没发生。然而过了一会儿他看见火炉用具上有个光点,屋子的其他部分变得暗淡了。他看得见自己正看着的那个东西,别的就看不到什么了。他还听得见大夫的声音以及他自己的声音。显然他即将进入催眠状态,这一成果使他感到骄傲。
“我觉得你还没有完全进入状态。”
“没有,我没有。”
大夫又打了几个手势。“现在怎样?”
“我快要进入了。”
“完全进入了吗?”
莫瑞斯承认是这样,但他感到没有把握。“现在你既然完全进入了状态,你觉得我这间诊室怎么样,喜欢它吗?”
“这是一间很好的屋子。”
“不太暗吗?”
“相当暗。”
“不过,你看得见那幅画,看见了吗?”
于是,莫瑞斯看见了对面墙上的一幅画,尽管他知道画是不存在的。
。仔细看看它吧,霍尔先生。挨近一些,但是要当心地毯上的裂缝。”
“裂缝有多宽?”
“你可以跳过去。”
莫瑞斯立即发现了裂缝在哪儿,一跃而过,然而他并不相信有这样的必要。
“好极啦——那么,你认为这是什么画呢,画的是谁呢——?”
“画的是谁——”
“艾德娜·梅。”
“艾德娜·梅先生。”
“不,霍尔先生,是艾德娜‘梅小姐。”
“那是艾德娜…梅先生。”
“她长得不是很美吗?”
“我想回家找我妈妈去。”他们二人都被这句话逗笑了,是大夫带头笑的。
“艾德娜·梅小姐不仅长得美,还吸引人。”
“她并不吸引我。”莫瑞斯使着性子说。
“哦,霍尔先生,你这话何等失礼。瞧瞧她那秀美的头发。”
“我最喜欢短发。”
“为什么?”
“因为我可以抚摩它——”然后他哭起来了。他回到椅子上,苏醒过来。泪水把双颊弄湿了,但是他的感觉还跟平常一样,于是马上唠叨开了。
“哎呀,你把我弄醒的时候,我做了个梦。我最好还是告诉你,我觉得自己看见了一张脸,听见什么人说:‘这是你的朋友。.这对劲儿吗?我经常有这样的感觉——我说不清楚——就是这样一场梦,在睡眠中朝我走过来。然而从来也没走到我跟前来过。”
“刚才靠近你了吗?”
“非常近,这是个不好的迹象吗?”
“不,啊,不——你容易接受暗示,你很坦率——我让你看了一幅墙上的画。”
莫瑞斯点了点头,他已经把这忘得精光。停顿了一下,他掏出两畿尼,请大夫再给预约一个号。约好莫瑞斯将于下周打电话来,这期间拉斯克·琼斯先生要求他心平气和地待在目前逗留的乡村。
莫瑞斯并不怀疑克莱夫和安妮会欢迎他,更不怀疑他们会对他起恰到好处的作用。彭杰是一剂催吐药。它帮助他摆脱曾经显得如此美好快乐的往昔——那段有毒的岁月,治好他的软心肠与仁慈。他说,好的,他会回去。他将打电报给他的朋友们,搭乘下午的快车。
“霍尔先生,你要适度地从事运动。打点儿网球,或是带着枪去散步。”
莫瑞斯临离开的时候说:“我重新考虑了一下,也许不回去啦。”
“为什么呢?”
“这个,我觉得一天之内远行两次,挺愚蠢的。”
“您宁愿待在自己家里吗?”
“是的——不——不,好的,我回到彭杰去。”
返抵彭杰后,莫瑞斯觉得很有趣儿。因为他发现,这对年轻夫妇正要离家去从事二十四小时的选举运动。而今他对克莱夫的关怀竟然比克莱夫对他的关怀还少了。那一吻使他不再抱幻想了。那是何等浅薄无聊、过分拘谨的吻啊。唉!况且又那么有代表性。克莱夫曾教导他说:你拥有的越少,越会被认为拥有的多。非但一半比全部要大——剑桥时代的莫瑞斯会囫囵吞枣地接受——然而现在表示愿意给他的是四分之一,却告诉他这比一半还要大。难道这小子认为我莫瑞斯是纸做的吗?
克莱夫解释说,倘若莫瑞斯早让他知道自己会回来,他是不会走的,并表示,反正举行板球赛的时候他将返回。安妮悄悄地问:“运气好吗?”莫瑞斯答道:“马马虎虎。”于是,她决定把他放在自己的庇护下,主动邀请那位年轻小姐到彭杰来。“霍尔先生,她非常妩媚吗?我确信她长着一双炯炯有神的褐色眼睛。”然而,克莱夫把她喊走了。莫瑞斯留下来,跟德拉姆太太以及博雷尼乌斯先生共度傍晚。
莫瑞斯感到异常焦躁不安。这使他想起初进剑桥,自己到里斯利的房间去的那个夜晚。他奔赴伦敦的时候,雨已经停了。他想在傍晚到处走走,观看日落,倾听树木的滴水声。月见草像幽灵似的,然而尽善尽美,在灌木丛中绚烂盛开,漫天铺去,香气袭人,使他怦然心动。以前,克莱夫让他看过月见草,却从未告诉他花儿这么香。他喜欢待在户外,与知更鸟和蝙蝠为伍,光着头到处走。及至敲了锣,又得穿上礼服去吃另一顿饭,随后赤褐屋的帘子就拉严了。不,他跟原来不一样了。他的整个身心开始重新调整,犹如在伯明翰死神把视线移开的那次一样真实。一切都应归功于拉斯克·琼斯先生!他所起的变化源于有意识地做的努力,走运的话,可能会把自己送到汤克斯小姐的双臂中。
他正闲逛的时候,当天早晨他申斥过的那个人走到跟前来,伸手摸了一下便帽,问他明天打不打猎。他不会去打猎,这是明摆着的事,因为第二天要举行板球赛。但对方是为了给道歉铺平道路才问的,形式如下:“我肯定我感到非常对不起,没能让你和伦敦先生十分满意,老爷。”莫瑞斯已不再记仇,便说:“没关系,斯卡德。”斯卡德是新雇来的——政治与安妮来到彭杰后,随之扩大了的生活的一部分。他比总管家艾尔斯老先生聪明,自己也知道这一点。他暗示五先令太多了,所以他没接受。他却没说为什么接受了那十先令!他补充说:“很高兴看到你这么快就回来了,老爷。”莫瑞斯觉得这话有点儿不对劲儿,于是重复了一遍:“没关系,斯卡德。”就进了屋。
由于只有三个人,晚饭不必穿燕尾服,只消穿无尾晚礼服。尽管多年来他一直尊重这样一些规矩,他却突然发现这一切都足荒谬的。只要你有东西吃,同席者个个有教养,服装又有什么要紧呢?何况同席者还可能不是什么正经人呢!当他戴上礼服用衬衫的活领时,一种耻辱感袭上心头。他觉得自己没有权利批评在野外谋生的任何人。德拉姆太太看上去多么枯燥——她就是没有了生气的克莱夫。还有博雷尼乌斯先生…何等枯燥!不过,说句公道话,博雷尼乌斯先生有着令人惊奇的方面。凡是牧师,莫瑞斯一概瞧不起,对这一位也没怎么理会。吃完了正餐后的甜食,这位先生做了给人以深刻印象的发言,使他大吃一惊。莫瑞斯认为,作为教区长,博雷尼乌斯先生会在这次的选举中支持克莱夫。然而他说:“我不投拒绝领受圣餐者的票,德拉姆先生也清楚这一点。”
“激进派正在攻击你的教会呢,你知道的。”莫瑞斯只想得出这么一句话。
“因此我不投激进派候选人的票。他是个基督教徒,所以本来我是当然应该投他一票的。”
“请原谅,先生,你有点儿过于苛求了。凡是你想要做的事,克莱夫都会为你做。他不是个无神论者,算你走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