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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心空惶然低声道:“大家就是怕连累楼主兄弟,才不敢告知楼主。我也设想到他们真干。他们说:反正他们不是京城里的人,万一出了事,失了手,楼主装作不知,便可脱事
杨无邪斥道:“荒唐!方恨少、唐宝牛大闹八爷庄,还打了蔡京一顿,咱们又可曾脱得了瓜葛!?”
蔡心室哑然:“我……”
他还“我”出个结果来,孙鱼却已捎了个“结果”回来:
“余更猛、孙尤烈、梁贱儿、何太绝在‘红线地区’一带原拟行弑皇帝,但中伏身死,无一幸免……”
孙鱼的消息来得好快。
京城里的传讯一向都快,人们交头接耳、道听途说,一传十、十传百、百传于,而且专找震动的、可怕的、奇特的、令人不敢置信又不得不信的消息来传和听。
但乍闻此讯息的蔡心空,却几乎崩溃了,至少是伤心欲绝。
但这绝不是伤心的时候。
杨无邪很快就重组了这个突变:
“情形好像是:梁贱儿、余更猛、何太绝还有孙尤烈四人,赶入京来,为的是要在今晚行弑圣上,但反而中伏被杀,梁贱儿身首异处,依然飞头入楼,等于亲向楼主报告了一桩“冤情’。”
戚少商剑眉一轩:“冤情?何解?”
杨无邪道:“他们是中伏的,要不然,也不致全军覆没,更不致出动到任劳、任怨、黑光上人、天下第七、罗睡觉这些绝顶高手来伏击他们——试问,以他们的战力,怎堪与这几名一流好手比拼!所以他们死得甚冤。”
戚少商从他的话里推论下去:“既然是中了埋伏,那么,一定有人泄露了‘杀天行动’。”
杨无邪:“找出这个泄露的人,就是查出了卧底,同时也是替四人报了仇。”
戚少商:“但也有另一可能。”
杨无邪:“你是指:透露今晚天子会去小甜水巷的讯息根本就是一个圈套?旨在引出行弑的人人彀?”
戚少商:“如果这是个事先设定的国套,他们四人无疑是去送死。”
杨无邪:“可是,他们布那么绝的局,惊动那么大,出动那么多高手,想来怕不是只为了要他们四人之命吧?”
戚少商怖然:“那到底是有什么图谋呢?”
杨无邪道:“今天京里‘蓝线’、‘红线’均各有战事与异动,能惊动这么大的场面,以及罗睡觉、黑光上人、天下第七这等绝世离手的,来头必巨,所谋必大!”
戚少商沉吟道:“恐怕就是蔡京本人设计的一一天子总不致于叫人来暗杀他自己吧!”
所谓“蓝线”、“红线”等,都是“金风细雨楼”对京里各地域划分的暗号,这红、蓝二线,正是京城里最繁华、热闹、兴旺的地区。
杨无邪接道:“如果是蔡京,他花那么多的心力,要杀的绝对不会是梁贱儿、孙尤烈、何太绝、余更猛四人而已。”
戚少商:“对。”
杨无邪更进一步地道,”他要消灭的对象,极可能就是
戚少商道,“金风细雨楼。”
杨无邪道:“便是。至少,梁、何、余。孙四人都是风雨楼的人——尽管他们是城外子弟,但也是我们的人。”
戚少商道:“只怕正是,京里的六分半堂,已在他纵控之下。迷天盟已瓦解,溃不成军。有桥集团,跟他时敌时友,且朝中有权贵支持,他不好下手。只有我们,近日结连了天机组、发梦二党、象鼻塔、毁诺城、小雷门、秘岩洞、神威镖局、连云寨、碎云渊、桃花社等的力量,且正在壮大中,他早已看不顺眼,非要铲除而下心甘。”
杨无邪却质问:“可是他们布这么大的局,只杀了我们四个外系子弟,卫如何伤得了我们的元气?”
戚少商的回答很慎重,也很沉重,他说话的语气也很凝重:
“虽然是外系子弟、分舵弟子,究竟也是楼里的人。要是蔡京布局让他们行弑皇上,那么,他护驾有功,大可以这件犯上叛逆的事发难,借题发挥,既在天子面前讨赏,又可在圣上面前请准派遣军队”高手,一举歼灭风雨楼。他们要趁王小石不在,将我们扫平,务求一网打尽,平时诸葛先生必然多方周护。而今此事却非同小可,连天子也敢行弑,此举足可使诸葛先生进谏无效,蔡京便没了掣时之虞、后顾之忧,可大肆向我们发动歼灭战了。”
蔡心空听了心都空了。
孙鱼听得汗涔涔下。
张炭也听来脸如炭色。
——此事牵连,果真非同小可!
谁说只是几个人的生死事小?
就算是凡个人的生死事耳,但一人之死生已属大事,何况这一死足以牵累城里万干性命,乃至关乎整个朝野精英的去留存亡!
意气用事,到头来不但成不了大事,简直还坏了大事!
戚少商说完这番话之后,沉声问杨无邪:“军师,我们现在该怎么办?”
杨无邪忽然解下他头上悬着的一块翠玉石。
他解下了,又重新戴上。
解得很快,戴得也俐落。
戚少商的眼睛亮了:“解铃还须系铃人?”
杨无邪道:“有时线索乱成一团,不易收拾,也毫无头绪,但是要找出线头,一切就容易处理了。”
“可是,铃在哪里?”戚少商追问道,”军师认为线头在哪里呢?”
——就是苏梦枕、王小石,也一向多呢称杨无邪为”总管”,可是戚少商却称他为“军师”,可见其器重与尊敬之情。
“皇帝在哪里,”杨元邪答,“线头便在哪里。”
戚少商若有所思。
“不过,”杨无邪脸上抹过了少见的沉重之色,“姑不论要解铃还是要拆线,我们都得要一个人的配合与协助。”
“谁?”
“诸葛小花。”
诸葛小花就是诸葛先生。
——也就是四大名捕的师父,皇帝的老师,御前侍卫的祖师爷!
可是,为什么要惊动他?
——惊动他都是为了什么?
戚少商立即派人去追查一件事:
——皇帝现在在哪里?
皇帝当然是在皇宫里。
可是并不。
这可不是位常待在宫里的皇帝。
他也不是微服出巡,而是耽于享受游乐的呷玩猎艳。宫廷嫔妃,粉黛三千,他井未满足:还要享尽民间艳色。
“要找皇帝不难,”杨无邪提醒道,“至少在今天晚上不甚难。”
戚少商的眼睛亮了:“他大致会在半夜街,小甜水巷、瓦子巷一带吧?”
“便是。”杨无邪嘉许的说,“梁贱儿、余更猛、何太绝、孙尤烈这几人也不是顶着西瓜当脑瓜的家伙,动手之前,就算有人通风报讯,说皇帝正在烟花柳巷作狎妓乐,他们还是会先去探察一番,以作证实。所以,我看皇帝今晚是真的去了那儿,何况,近日来他迷上了李师师,每隔三数夜总会在那儿淘上一宵,只不过,他们故布疑阵,让‘名门四秀’自投罗网而
戚少商抓住了杨无邪话里的“重点”,并推断下去。
“既然赵佶不是在‘蓝线’就是在‘红线’,那么说四人出事的地方是‘红线’,皇帝就理应在蓝线地带了。”
杨无邪由衷的佩服这个领袖。
能让他佩服的人实在并不多,原因是:跟他在一起的人都太优秀了——然而再优秀的人,也还是比不上他优秀。
他服侍过的主人都很了不起:
苏遮幕从稳定中进步、稳健里创业,当时群雄并起,权力帮刚灭,朱大天王声势甫消,血河派大起大伏,三正四奇又在争锋斗锐,争强斗胜,他仍能苦撑一方局面,创出一番气象,着实不易。
苏梦枕则是个身体赢弱,但却雄心万丈的人,他不但中兴了“金风细雨楼”,也在他“有材必用,雷厉风行”的霹雳手段下,“风雨楼”才能自京城的帮派中突围而出,扫平敌手,力挫“六分半堂”,打得“迷天盟”烟消云散、销声匿迹。然而他却是个一身罹二十六疾,随时断气身殁的奇人,仅是生命之火不肯熄灭才强活下去,继续雄霸他的霸业,称王他的王图。
杨无邪没有服侍过白愁飞。
白愁飞背叛了苏梦枕,他就随苏梦枕的匿迹而骤隐。
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直至六分半堂的雷纯,安排他重逢苏梦枕。
他和苏梦枕相见之后,再一起跟王小石联手推翻了白愁飞。
事后,武林中人莫不为他们之间的情谊而惋借:
白愁飞既要背叛苏梦枕,就得要先杀王小石,先消灭杨无邪。
可是他都没办到。
不是不办,而是办不到。
他曾嫁祸王小石,让武林同道都痛憎王小石,但可惜功败垂成、大家都明了真相,反而痛恨他人骨。
他又曾诸多造作,希望能施恩于民,建立威信,可惜也给“四大名捕”“踢爆”道破。因而让人更进一步看透他虚伪的面目。
白愁飞最后战死。
志未酬。
身先死。
他的死是因为苏梦枕联同杨无邪及王小石等人之反扑,也因为他的背后靠山义父蔡京觉得他狼于野心,不再重用他,
归根结底,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