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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回见到饭量这么小的男人,你不是号称从早上饿到现在了吗?吃的那是什么,猫食?”
顾礼洲还是笑,“反正我点的我都吃完了,晚上吃多了不好。”
“那是你们老人需要养生,我们年轻人需要多多注入能量。”钟未时撩起衣服提了口气,一拍肚皮,又迅速变回了清晰的八块腹肌,“看,牛吗?”
顾礼洲已经笑趴了,“谁想看啊。”
“那你不是看了么。”钟未时指指小腹,“酷吗?平面立体随意切换。”
“神经病。”顾礼洲感觉自己的嘴角都快笑歪了,钟未时就他妈是个神人。
神人觉得今晚上的确吃得太过了,提议走回公寓消消食,顾礼洲没有拒绝。
夜色朦胧,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暖意,快接近中秋,天上的月亮越来越圆。
两道倾斜的影子在路灯下忽长忽短。
大概是晚饭吃得太满足,钟未时第一次主动聊起了很多小时候的事情,从福利院再到赵奶奶家。
“那会我和妹妹写完作业,会跟着奶奶一起翻垃圾桶,捡塑料瓶,夏天的话,一晚上能捡不少。”
顾礼洲安静地听着,眼前浮现出了三个干瘦的人影。
“你是不是觉得我小时候很惨啊?”钟未时偏过头看了他一眼。
“嗯。”顾礼洲觉得那已经不是惨字可以形容的了,活着就是在遭罪吧。
钟未时笑笑,“其实听起来可能有点惨,但那会我们根本就不懂什么丢脸不丢脸的,对贫穷也没什么感觉,捡到空瓶的时候感觉特别开心,捡一百个瓶子奶奶就会给我们买冰棍!”
顾礼洲的视线一直小心翼翼地追随着身边的这个大男孩,发现他说话时嘴角一直翘着,说明这段回忆对他而言,是美好的。
男孩的眼睛就像是刚被雨水冲刷过的猫眼石,干净透彻,泛着光亮。
“碎碎冰你吃过么,就那种‘咔’一下,对半掰开的。”钟未时问。
“吃过啊,我也没多老好吧。”
“你都当我爸了还不老?”
“现在又认我这个爸爸了?”
“……”
两人在昏黄的路灯下并肩走着,路过一家卖零食的小卖铺,门口的冰箱里铺满了各式各样的新品冰淇淋。
钟未时脚步一顿,老板娘立刻招呼道:“小弟弟,这边都是新出来的网红冰淇淋,非常好吃,要不要来尝尝看。”
钟未时拉开冰箱门:“挑一个,我请你。”
“你不说你吃撑了吗?还能塞得下去?”顾礼洲扭头看他。
“这玩意儿顶多就是一泡尿的事情。”钟未时从底下翻出一根几乎承载了整个童年的碎碎冰。
顾礼洲关上了冰箱门。
“你不吃啊?”钟未时撕开包装,攥着碎碎冰的底部。
顾礼洲一手握住他的指尖,一手捏住另一头。
“咔”一声。
“愣什么,付钱啊。”顾礼洲咬着碎碎冰说。
钟未时笑着从兜里摸出一个钢镚。
入夜后,温度下降不少,吹在人胳膊上的风带着丝丝凉意。
晚风卷起了地上的枯叶,也卷走了一整天的烦闷。
两人含着儿时的味道,相视一笑。
这是顾礼洲第一次细看钟未时的长相,勾人的桃花眼,鼻梁很高,鼻尖上还有一颗小痣,刚含过冰沙的嘴唇湿润泛红。
他的五官轮廓很深,略微上挑的眉峰淡化掉了他眼中的稚气,再加上脸上的伤口,不说不笑的时候其实还带了点痞气,但一旦笑起来,眼睛就化成了弯弯的小月牙。
挺有感染力的笑容。
钟未时望向前方时,顾礼洲的观察稍微大胆了一些。
他发现男孩的耳廓很红,突起的喉结上下滚了滚。
从饭店到家里路程挺远,顾礼洲记得白天坐在出租车上的时候一会一个红绿灯,等得很不耐烦,可这会聊着聊着,就看见了公寓楼顶的巨型钟摆。
“到了欸。”钟未时嘿嘿一笑,转着手上的塑料袋。
“嗯。”顾礼洲也笑了,“到了就到了呗,我也是往楼上走的啊。”
钟未时点头,感觉一股难以言说的气息在空气中弥漫开来。
这是认识这么久以来,两人第一次一起散步回家。
其实也不算多久,才几个月,可却有种认识了好几年的感觉。
相互都摸清了对方的脾气秉性。
出门时难受的腹胀感已经不知不觉地消失了。
钟未时对着夜空打了个哈欠。
挺神奇的感觉。
像是春暖花开时嗅到了路边丁香花的淡淡香味,像是走在小公园里被一只小猫咪友好地蹭了蹭裤腿,又像是清晨五点,呼吸着最清新的空气,看着天边的鱼肚白一点点被染红……
总之心情很好。
钟未时望着楼道里的小广告忽然就笑了,“欸,你还记得咱两第一次在这里碰面的时候吗?”
顾礼洲脚步一顿,模仿当时的口气:“这玩意儿你贴的?”
钟未时仰着脑袋大笑,“那会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是什么好人?”
顾礼洲:“好人不好人的不好说,就觉得脑子肯定有点问题。”
“滚。”钟未时骂了一声,“我当时就觉得你是被富婆包养的小白脸。”
顾礼洲笑笑没说话。
钟未时一愣,以为戳到了他的痛处,狐疑道:“所以你真的是吗?大家兄弟一场,说出来我也不会歧视你的,改邪归正就好。”
“……”顾礼洲思忖片刻,“只有我包养别人,没人能栓得住我。”
回应他的是漫长的嫌弃,“咦~~~~”
“咦什么咦,不信啊?”顾礼洲慢吞吞地往上走。
“那你包养过人吗?”钟未时索性追问到底。
“怎么,你想试试?”顾礼洲一挑眉。
钟未时吓得捂了一下小心脏,“我可不是那种随随便便的人。”
“要是给你十万块,陪人睡一觉,你愿意吗?”
“只是睡吗?”
“你觉得可能吗?”
钟未时脑内出现了某些不堪入目的画面,脸颊涨得通红:“我忽然发现你这个人的思想很肮脏啊。”
“你没回绝啊。”顾礼洲笑着说。
“I don‘t give a sleep。”钟未时梗着脖子。
“什么玩意儿?”顾礼洲嘴都歪了。
钟未时一脸严肃:“我不给睡的。”
顾礼洲又是一阵爆笑,“小屁孩。”他推开门,走了进去,“晚安了。”
“哦,”钟未时摆摆手,“晚安。”
房门关上,钟未时在门外驻足良久。
虽然只是一个小小的玩笑,但他刚才的确衡量了一下十万块钱一夜划不划算这个问题。
大概因为问问题的人是顾礼洲,他自动带入的就是顾礼洲的脸。
大脑给出的答案让他觉得自己很龌龊。
钟未时觉得顾礼洲可能并不相信他的那句“我不给睡的”,连他自己都不太相信。
但想法归想法,底线是底线。
那么底线究竟在哪里?
啊啊啊啊——
总之就是不可以!
回屋准备冲澡的时候,门外传来了几声敲门声。
钟未时放下衣服,边走边说:“谁啊?”
并没有人回应。
在他打开门的那一刹那,一道身影冲墙后边蹦出来“吼”一声,吓得他惊叫一声,连连后退。
“操!”钟未时回过神来提起膝盖顶在他大腿根,“你他妈吓尿我了!”
顾礼洲揉了揉大腿,下意识地扫了一眼他裤。裆,“真尿了?”
“滚!”钟未时重新系好裤腰带,“找我干嘛啊?”
“你不是要礼物吗?”顾礼洲把新买的那本书递过去,拍拍他的肩,“你白月光的亲笔签名,珍贵的全宇宙限量版,好好珍藏。”
钟未时惊喜地接过,翻开封面,看到一行潇洒不羁的烫金色大字:to小畜生,很高兴你能喜欢我。祝你生日快乐!星途坦荡,初心不忘!
落款:你英俊又多金的爹
——万里舟
顾礼洲垂眸看他,双手交握于身后,昂头挺胸,准备接受脑残粉丝喜极而泣地跪拜磕头。
他的心跳很快,冲破次元壁的那种兴奋感已经冲上眉梢。
下一秒。
他听见男孩气急败坏地大吼:“顾礼洲!你你你你,你干嘛冒充他签名啊!哎哟——”
这是出乎顾礼洲那一百种幻想的第一百零一种反应。
他瞪圆了眼睛,一口气憋在胸口,上不来也下不去,窒息般的感觉席卷了他。
这时候难道不应该用颤抖地双手握住他,和他相认,然后申请一个沾沾喜气的拥抱吗?
不合逻辑啊!
一定是哪道步骤错了。
他疯狂地扣住钟未时的后脑勺,急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