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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背后看,还是很容易被他的背影吸引,那是男生们都很愿意拥有的一八六的身高和与之匹配的宽阔肩膀,我曾经也向往过,因为会让女生很有安全感。可是知道他脊椎差点打钢钉后,再看这个背影,不但不向往,反而会想他的肩膀要是能单薄点儿就好了。
低头看了看脚下,我们之间现在隔着六步的距离。
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多半也是在出神吧,我便悄悄往下走了。
五步。四步。三步。两步。
可以了。已经能嗅到一点风吹来的大卫杜夫的味道了。
他黑色大衣的肩上落着零星的雪,在地铁站的暖气中,慢慢地一片片融进了他的肩膀,留下斑驳的洇开的黑。
虽然没有拥抱,但也已经很值了,世界上又有多少人能像我此刻一样,有着这样漫长的时间去看偶像肩膀上融化的雪呢。
——
我们要乘坐的方向是相反的,我这边的列车再有两分钟就要进站了,反方向的列车也还有两分半。
地铁站明亮空荡,现在是始发班,车上基本不会有几个人,这里离塞林格的公寓只有两站,他坐也很安全,但我怕他太久没坐地铁掌握不好方向,就用手机提醒他。
——林赛哥,你记得在文天站下车。
他没有拿衣兜里震动的手机,而是直接握着我的手机拿过去看了,说知道了。
白色列车驶来时总错觉又听见了熟悉的风的呼啸声,车门打开,我回头说了声那我走了林赛哥,走进车厢车门还开着,塞林格就站在门外,双手插在大衣的兜里,沉默的目光诡异地牵制着我,让我无法走去别的地方,只能停在车厢中央他视线所及的位置。
反方向的列车也进站了,他还站在门外没有离开。我指了指他身后,仿佛他和我一样听不见列车进站的声音似的,塞林格就在这时忽然走了进来——
他大步跨进来,像一个小时前他大步登台般,无视了我还举着的手,用力地拥抱了我。
大卫杜夫的味道像硝烟一样冲过来,刺激着我的嗅觉。
我像一块僵冷的烙铁,燃烧的冰块,呼吸紊乱思绪炸裂般乱想着,如果学姐还在我身边,我们会如何交流塞林格的拥抱?
到底它是像在舞台上拥抱女粉丝一样温柔,还是像在地铁站拥抱男粉丝一样粗暴?
并没有一丝一毫同情我的意味,这个赶在车门关闭前最后一刻冲过来,又赶在车门关闭前最后一刻放手的拥抱,比我想象中还要简单粗暴,不管不顾,毫无同理心。
——
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把手机调成振动,调完才想起我已经不需要工作了,恰逢年底LOTUS各种活动最忙的时候,我却要放假休息了。
脱外套时才发现衬衫领口上有道隐约的红印,应该是塞林格大衣衣领上那个女粉丝的唇印印过来的。
手机冷不丁震了一下,我回神点开,是塞林格发来的微信,上面是个APP的下载地址。
接着他又发了第二条:
——可以用这个软件练习说话,学着感受声带的震动。
他没让我学手语,却让我继续说话,而这个平静的语气,和作家塞林格深沉的头像,又让我心里那点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按了下去。
我回道:谢谢,林赛哥,我在下载APP了!
洗了个热水澡出来,微信上没有别的消息,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放弃了还是安心了。
睡到半夜醒来,四周安静得吓人,本能地就想要弄出点声音,然而很大力地翻了个身后依然一片死寂的房间,才让我记起来今天发生了什么。
耳朵里好像堵了东西,却挖不掉又抠不出,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习惯,这个连自己的叹息都听不到的新世界。
第52章 上
一年里的最后几天,也是LOTUS最忙碌的几天,这几日我都一个人待在家里,偶尔去楼下便利店,去街对面的超市买东西,也害怕有人和我说话。有一次从超市回来,看见老板从车上搬下食材,起身扶了扶腰,那是我第一次没敢上前去帮他,匆匆进了楼道。
在家里实在待不住的时候,就对着那个语音APP练习说话,现阶段主要是掌握说话的音量,这个APP好像就是为聋哑人士开发的,有一个音量反馈,但当APP上反馈的文字偶尔和我说的不一样时,就会下意识修正自己的发音,担心是自己说得不够字正腔圆。听和说这两种能力是绑在一起的,失去了听的能力,接着要失去的便是说的能力了。每天我都在房子里自言自语,洗脸时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说得久了,又都听不到,都不知道我究竟是说出来了,还是其实只是说在心里了。
头几天很不想出门面对外面的世界,从前我也爱宅在家里,有假期也情愿在窝在家里写写歌,弹弹琴,可是现在每在家里待一天,就担心离那个我害怕的自己近一步,想通以后我还是决定下楼去见老板,只是在那之前先发了条长信息给他,和他说了我耳朵的事,请他做好心理准备。
他可能在忙,没有立刻回复,等我在沙发上一觉醒过来,才发现微信上十一条来自老板的回信,他问了我很多,因为无法发语音,就发了大段大段的中文。隔着手机屏幕,好像都能看见老板那张连关心起人来表情都特别夸张的脸。
那天晚上我整装出发去了老板的料理店,平常去他那儿轻车熟路跟玩儿似的,这次却搞得怪郑重的,出门前连条围巾都绕了老半天。我不想残疾人这个标签在自己身上扎根,好像头发边边角角的不对劲都想压下去。
来到楼下,掀开门帘时还是有些忐忑,然而老板见到我的样子和从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在料理台后笑着向我打了声招呼,我仿佛还能听见他的原音重现:“哟,来了啊~”
料理店里氤氲的热气,空气中弥漫的美食味,让我好像又活了过来。
老板给我上了我以前常吃的豚骨面,还附送了一份牛肉,我比出大拇指,说好吃,他像是有点吃惊我还能若无其事地说话,片刻后又仿佛了然。
还有让他更吃惊的,我跟他说我想学唇语。
老板趴在吧台,比出大拇指,很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对我说,好,我支持你,又指着盘子说,今天算我请你的。
我说:“那我不客气了。”
在他的注视下我低头大快朵颐,眼角不争气地发热时,老板忽然拍了一把我的肩膀。
那爷们儿的一拍拍走了我眼睛里的液体,他古铜色的脸上是带着皱纹的豪爽的笑,那是个“看吧,你的世界还是老样子”的一拍,也是像老父亲拍在儿子肩上的充满鼓舞的一拍。
为了和我交流,老板还下载了一个语音识别成文字的APP,大部分时间我们还是在用手机交流,他问我会向塞林格辞职吗。
我看着手机上的句子,终于还是要面对这个问题了啊。
不是会不会,是必须要,我已经和许章哥说好年后就辞职,现在看来这个期限不得不提前了。
手机上又出现:那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想通了辞职的事,好像之后的事也都跟着想通了。
“回老家吧。”我说。
这座充满诱惑的大都市,我已经没有资本再待下去,即使拼了命能勉强留下,那也不是我的选择。我不愿意眼看着自己和塞林格渐行渐远,好不容易走得这样近了,又要从熟悉变得陌生,真要那样,还不如去一个离他很远的地方,守护住这份感觉。
——
两天后便是万众期待的跨年夜,这一年就这样翻过去了,我好像爬过了一座很高的山,又翻过了一个很大的坎,晚上我打开电视,煮了碗面,煎了蛋,切了火腿,就着这碗很丰盛的跨年面一个人在阳台上吃着。彻底失聪后就不愿意待在房间里了,夜空辽阔,有风吹来的时候,会有那么一点听见风声的错觉。
拉开门时一股寒风灌进来,我耳边忽然就响起塞林格那声“穿厚点儿”。现在想来,他为什么连说句关心的话都要认真地思忖一下,好像在犹豫要用那种语气。
我又回屋加了件外套,捧着我的跨年面走了出来。其实适应了以后你会发现阳台上也没那么冷,冷是因为你在温暖的屋子里待太久了而已。
不管这个年的结尾收得好不好,毕竟最幸福的事也都发生在这一年了,很难在失去听力和失去塞林格中选择其一,所以上天也算干脆,它没让我做选择。也不用觉得自己特别不幸,这个城市里还有很多流浪者,在这个跨年的夜晚,不知道是不是依然在某个地下通道,某个地铁站,或是别的什么地方徘徊逗留,而我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