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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余夏生上辈子就是一只爱抓耗子的,多管闲事的狗。
于秋凉在心里骂余夏生,余夏生一点也听不到,不过他也觉得,自己管于秋凉这么多,似乎是有点不太适合。虽说路怀明千叮咛万嘱咐,但说到底,于秋凉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并没有看管于秋凉的义务,谁知道他一开始为什么接了这个难办的活。
余夏生也不说话了,客厅中弥漫开压抑的沉寂。过了没多久,于秋凉好像憋闷得受不了似的,把靠垫往沙发上一摔,穿上拖鞋跑回了屋。余夏生心里有点不太舒服,可他不知道该怎么跟于秋凉好好说话。他从来没学过怎样和普通学生相处,在他生活的那个年代,那些学生们和于秋凉是不一样的。
果然,路怀明的家务事,他从一开始就不应该插手。余夏生从兜里摸出香烟和打火机,坐在沙发上闭着眼喷云吐雾。烟雾有助于他的思考,他在盘算着怎样把路怀明哄过来,让对方亲自管教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子。
然而他想了又想,仍是没能找出一个足以说服路怀明的理由。他微微叹了口气,把香烟按灭在烟灰缸里,火星在夜色中明灭不定,像是一只闪烁的眼睛。
最后,余夏生还是站起来,去敲于秋凉的房门:“明天还得上课,早点儿睡。”
话音刚落,于秋凉就从里面一把拉开屋门,气冲冲地瞪着他:“明天周六,我就算不去也没关系!我干什么不用你管!”
“我好歹算是个长辈,你就这么跟我说话的。这事要是让你姑父知道了,他又得生气。”余夏生脾气很好,就算是面对这样没礼貌的孩子,他也不会被激怒,但是路怀明不一样。
又听到他提及路怀明,于秋凉的戾气一下子被引爆,屋门被猛地甩开,撞到墙上发出了一声巨响。于秋凉咬着牙,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你少提他。你别以为他让你来,你就能随便管我。我认识什么人,认识什么鬼,都和你没有任何关系,我就是再死一次,也与你无关。”
“你知道顾嘉是什么人吗,你就去见她。”余夏生的语气仍然很平淡,听不出任何起伏。他倚在墙上,还想伸手再摸一支烟,但考虑到小孩子不太能闻烟味,他最终忍住了。
顾嘉是什么人,于秋凉其实知道一点。不过他对顾嘉的认知,也仅限于对方的学姐身份,以及对方的高考成绩。顾嘉的分数,在于秋凉的学校里是一个传奇,当年关于她的那件事,之所以在校内广为流传,与她耀眼夺目的分数不无关系。
她死得很可惜。
好学生的死,都很可惜。换作坏学生呢,大家会说他们死了也无所谓,因为他们活着,也只是在给别人不停地添麻烦而已。
“学姐成绩很好,听说她生前人品也不错。”于秋凉冷冰冰地说,“虽然我和她不熟。”
“她杀过人,你知道吗。”余夏生注视着于秋凉,不放过他脸上轻微的表情变化,“如果换成路怀明在这里,他也不会让你和顾嘉见面。”
余夏生本以为,于秋凉会惊恐,会慌乱,但是于秋凉居然笑了笑,甚至还反问他:“她杀过什么人?”
听那口气,仿佛是在好奇街头巷尾的小故事。
这个孩子,应该不像看上去那么简单。余夏生不禁站直了身体,他低头紧盯着于秋凉的双眼,后者毫不畏惧地回以凝视。那一刻,余夏生感觉这孩子的眼睛黑到出奇,像两口古井,又像万丈深渊。
“不说算了。”于秋凉转过身,掀开床上的被子。他没有再关门,却也没有叫余夏生进屋,天生养成的冷漠泛了上来,将他笼住,他懒得管余夏生,甚至还想叫对方自生自灭,爱去何处就去何处。
紧接着,床沿一沉,是余夏生坐了上来。他现在坐着的这一块,正是昨晚属于他的地方。于秋凉哼了一声,把头蒙进被子里,努力蜷缩成一颗球。这个睡姿,是他的习惯性动作,不管冷不冷,他总是这样缩成一团。
余夏生看着床铺中央那个凸起的圆球,觉得这个孩子或许很缺乏安全感。他来看管于秋凉,来得不明不白,因为路怀明说得不明不白,只告诉他于秋凉有点问题。如今看来,这孩子何止是有点问题,他身上所存在的问题,不是一般的大。
“总是缩成一团睡觉,很容易做噩梦。”余夏生故意说,“梦里如果见到鬼,千万不要哭着找我。”
“你不就是一只鬼?”于秋凉呵呵地笑,“不请自来,还想烦我。我让你上床了吗?”
余夏生嗤笑,没有理他,自顾自躺下睡了。于秋凉知道他在床上躺下,便翻了个身,脑袋朝着另一边,身体依然蜷缩着。
背对背睡到后半夜,于秋凉忽然出声:“我问你,我姑父叫你过来,到底是想让你干什么?”
余夏生假寐,装作什么也没有听见。
于秋凉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他怎么不来?他不愿意见我?”
屋内一片死寂,于秋凉竖起耳朵听,未曾听到半句回答。
他莫名有点儿委屈,但这结局,似乎又在他的意料之中。黑夜总能无限扩大人的负面情绪,难怪别人总说早睡早起身体好。大晚上不睡觉,很容易胡思乱想,想到不好的事,免不了要哭。哭得多了,不光是第二天眼睛会肿,自己心里也不好受,眼泪这种东西,大概是坏处比较多。
没人会喜欢坏孩子,坏孩子也不喜欢别人。
明天又要去上学,烦得很。
但愿闹铃不响,太阳不升,天空不亮,自己不醒。
“你姑父说,等你高考完了,是个大人了,就再也不会有人管你。”半梦半醒之间,于秋凉好像听见了余夏生的声音。鬼知道这是不是在做梦。
等到高考之后?这算什么意思?
“我即使是死了,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奋战高考,青春无悔。’”于秋凉迷迷糊糊地嘀咕一句,终于掉进了梦里。
余夏生在黑暗中睁开眼。他有点儿想笑,不过最后依然是憋住了。
压在枕头下的手机突然大声唱起歌来,这是一首纯音乐,于秋凉向来很喜欢听,但在早上这不清醒的时刻,让他听什么歌,他都觉得头晕。毁掉一首好歌的最有效的办法,就是拿它做起床闹铃。于秋凉打着哈欠,伸手摸索,没有摸到手机,先摸到了八块腹肌。
“……”于秋凉顶着被子坐了起来,死死盯着躺在床上的余夏生,以及余夏生被自己撩起来的衣摆。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这辈子竟然还能亲眼见到活的八块腹肌——不对,余夏生是死了的八块腹肌。
被他一摸,余夏生也醒了。于秋凉看着他替自己关掉闹铃,就打了个大大的哈欠,闭眼往床上一倒,想睡个回笼觉。他们班主任是教地理的,而这个周末恰好没有地理课,班主任绝对不会来学校。学生们等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已经等了好久,于秋凉也是一样,他昨天下午已经和宋词然说好了,今天谁也不去学校,等睡够了,他就爬起来给宋词然打个电话,一起相约网吧,激情飙车。
只可惜,有余夏生在,于秋凉的如意算盘打得再好也没有用。被子突然被卷走,后腰猝不及防地暴露在冷空气里,于秋凉缩了缩,勉强睁开眼去抢被子。他本以为自己能够得手,结果余夏生忽然抓住他,把他从暖洋洋的床上拖下了地。
“你是不是有病啊,说了不用你管。”于秋凉往后仰,想要倒回床上,余夏生却一把将他扛在了肩头,逼他去卫生间洗漱。
真是令人窒息。于秋凉一边刷牙,一边愤愤地捶着胸口。他感觉自己现在的动作,一定很像怒容满面的大猩猩。但他认为余夏生才是野蛮的大猩猩,谁知道余夏生是哪个朝代的老僵尸。大清都亡了,中华民国也完蛋了,余夏生却还在这里,给他这个社会主义接班人找麻烦。
“你,出去。”于秋凉洗完脸,还是很困倦,很想睡觉。他对高中提不起半分兴趣,一到周六日更是如此。高中并没有什么意思,高中的课没有什么好听,自习也没有什么好上,至于那些高中同学,绝大部分都是无趣的,班级里的正常人寥寥无几,屈指可数。
这样的鬼地方,去了有什么用?于秋凉狠狠地把毛巾甩到水盆里,水花扬起老高,溅到了镜面上,模糊了镜中映出的他的面容。
“我说让你出去,你没听见吗?”余光瞥见门口的人影,于秋凉心中怒火烧得更旺。但他打不过余夏生,只能仗着年纪小,对方不好对他动手,在口头上发泄发泄情绪罢了。
他是个外强中干的纸老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