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势,它非但不出来,反而还要落山。正迟疑着,小东西忽而伸出粉嫩嫩的舌头,讨好似的舔了舔姑娘的指尖。
她的家里惯常冷清,恰好需要这样一只活泼机灵的小东西来活跃气氛,姑娘抿了抿唇,忽然动了心。她伸手将小东西抱进臂弯里,带着它往不远处略显破旧的老式矮楼走去,她的年轻和小区的老旧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直令这图景有一种诡异的不真实感。
然而她千真万确是个活人,这老式的小区也千真万确是她的家。她在这儿住了二十余年,从来没有搬走过,也许直到她老去,都还住在这里。她伸手抚摩着怀里那只小东西的毛,而它发出了惬意的呼噜声。
这小区很老很老很老了,门前的垃圾桶常年无人清理,一到下雨天就泛着污水,流得满地都是。姑娘小心翼翼地拣高处走,躲开地上横流的污水,躲开缝隙中卡着的小型垃圾。她有时会很好奇自己为何还如此爱干净,既然是住在这么个地方,心中那些关于卫生的标准应当降低了才对。
楼道里没有灯,无论是声控灯还是老式的拉线灯都没有,不过天色不算太晚,上楼还是可以正常走路,用不着开手电筒。姑娘抱着怀里白白的小东西,小心翼翼地往上走,在她走过的地方,地下室里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光,那是老鼠们的眼睛。
这儿的老鼠挺安分,从来只住在杂物堆积的地下室里,夜深人静的时刻,它们才去垃圾堆里觅食。它们向来不敢往楼上人住的地方跑,可能它们天生就胆小怯懦,不敢和体型庞大的生物起冲突。
躲避是老鼠的生存哲学,而那些和老鼠很像的人,他们的生存之道,也正是躲避。
她沿着楼梯往上走,她家住在五楼,到了三楼的拐角处,她看见那扇标志性的门。三楼的住户审美异常扭曲,从她记事起,这一家人就用着一扇颜色十分鲜亮的铁门,将近二十年,从来没换过。如今那扇门在夜色里分外明亮,好像特意等待着她,她略微低头,看到门前竟然有一只灰色的毛线手套。
手套的款式老旧,是许多年前老一辈的人惯用的那种,她盯着它看了一会儿,恍然想起自己从前是见过这种东西的。回忆的碎片如雪花般飞来,将她带回多年前那个寒冬,分明是五月的好天气,她却猛然打了个寒颤。
这一生,她过得谈不上最好,但也绝对不差,而她后来之所以能够顺风顺水,皆是因为从前……
……因为从前那个会戴这种款式手套的人死了,他离她而去了,杀人凶手们为了补偿她,尽其所能地给她更好的生活。后来她的一部分幸福,是建立在那人的死亡之上的,她无法否认,亦难以抗拒良好条件所带来的诱惑。
人都想要更好的生活,她也一样。
那是她应该得到的。
痛苦在眼中一闪而过,转瞬即逝,她抱着小猫站起身来,继续往楼上走去。远离了那只孤零零的又脏又破又老又旧的手套,远离了那扇历经多年岁月仍未更换过的铁门,远离了过往的一切一切,她向前走,向上走。
终于,一扇崭新的门出现在她眼前,那是她改头换面的家。
家里的旧家具,能扔掉的都在那一年扔掉了,不能扔的,在后来也都被一辆车拉到了二手市场。他们急匆匆地将旧物打扫出门,把黑白遗像藏起来,干净的白色花朵后来再也没出现过,他们忌讳白色的花,更忌讳将白色的花摆上矮柜或是饭桌。
瞧这屋里好看得紧,谁能知晓在屋外竟是臭水沟和无人清扫的垃圾堆?
虽然这儿是内里好看,外部破败,但她还是想用那八个字来形容——“金玉其外,败絮其中。”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房子是这样,人更是这样。
屋里很是暖和,她打开了灯,坐在床边给小猫烘干身上的毛。柔弱的可怜的小东西,被冻得瑟瑟发抖,不知它已在草丛里等待了多久?一种怪异的感觉忽然攀爬上她的心头,手下的力气不由得重了几分,小猫低了低头,却是不叫,安静得实在过分。
是害怕,还是别的?
她惶然站起,打开了卧室里的灯,她母亲今晚加班,家里只有她一个,而她竟在这时候感到害怕。她在怕什么?她说不上来,那不过是一种模糊的朦胧的直觉,告诉她有危险正在逼近。
“叮咚——”
似是门铃响,又似是外面阳台上的风铃被晚风轻轻摇动。楼下的马路上依旧喧嚣,从开春到现在,世界一直吵闹着,好像不吵闹一下,就对不起这温温和和的春天。她推开窗,向楼下看去,又茫然无措地回首望向房门,此时,那叮咚声又响了,她松了口气,发现这声音是自己的手机铃。
点开界面,一只沙雕熊猫头欢快地跳跃着,发来一条条消息。她定睛一看,发现这顶着熊猫做头像的是自己的弟弟,不禁失笑。
都快高考了,怎么还成天抱着手机玩儿?她点开输入框,刚打出一串教训弟弟的话,忽然又觉得这样不太好,于是便改了,改成了常见的嘘寒问暖,平平淡淡,毫无特色。不过,弟弟显然不觉得她所说的话毫无特色,看她回了,他立马噼里啪啦发来一堆字,基本上每说一句话就附带一个表情包。
这个习惯,是她弟弟没错。她忽然笑了,刚刚的不适瞬间一扫而空,跟着她一起回家的那只小东西轻轻巧巧跳上窗台,蹲在她手边看她的手机屏幕。小猫能看懂人类的文字吗?她感觉不可以,但谁又知道呢?
她卧室里的窗台紧挨着床,冬天略嫌冷,但到了天热的时候,就有丝丝凉意。此刻她坐在床上,手臂挨着窗台,那阵阵凉气就渗透她的皮肤,直沁入她的骨髓。她搓搓手臂,往被子里缩了缩,小猫紧跟着蹭过来,尾巴尖扫到了她的下巴。
忽然觉出有某些地方不太对劲,这小猫太过干净,着实不像在外流浪的生物。她伸手笼住小猫的脑袋,从头到尾顺了顺毛,那手感光滑细腻,的确不是流浪猫会有的感觉。从小猫身上传来了宠物香波的味道,好像和她弟弟的猫平时用的差不多。
原来是有主人的猫。
“你爸爸没教过你,有个词叫路不拾遗吗?”于秋凉给宋词然订正语文小测,瞅着那张纸上歪七扭八的字体发了愁。马上就要高考了,可宋词然的字毫无起色,依然丑得令人发指,并且大部分成语他都没有记熟。
“考试要考的,大哥,你长点儿心?”看着满篇红叉与空白,于秋凉发自内心地担忧,偏偏制造出大片空白的宋词然本人对此保持着无所谓的态度,不管于秋凉说什么,他都是一脸云淡风轻,宛如采菊东篱下的陶渊明,一生只在山水田园中取乐。
但陶渊明的文采,宋词然一点儿没有,光看他写的那一手烂字,于秋凉就想把他踢出文科生的行列。不是于秋凉歧视写字不好看的人,字丑到难以辨认的程度,实在不赏心悦目,对着一片鬼画符,他的心情真的好不起来。有无数次,他看到宋词然拿着一张黑糊糊乱糟糟的纸让他订正,都想劈手夺过纸条,将它揉成一团,塞到同桌的嘴巴里,再逼他去背高考必背古诗文。
事到如今,于秋凉居然又想起去年他过生日的那天,宋词然对他说过什么话。当时他嘲讽宋词然背不过古诗词,是人不如其名,而对方悍然反击,质问他是否人如其名。后来发生的事恰好能够回答宋词然的质问,于秋凉的确人如其名,在秋天凉透了。
世事无常,珍惜眼前人。——每次同桌一作妖,于秋凉就想按住他的脑袋,在他耳朵旁边说这句话。可是,真要这样说,却又显得矫情,死就死了,没啥好遗憾的,况且他死了和活着实际上也没多大分别。
“哎,你上次跟我说你姐要结婚了,真的假的?”宋词然不知悔改,于秋凉叫他背古诗文,他非但不背,还开始打听别人家的事。八卦对他来说意义非凡,于秋凉想这可能是支撑他度过枯燥无味的高中生活的事物之一。
人世间的八卦像一本永远也读不完的书,爱听八卦的人其实和爱读书的人差不多,不过他们只是喜欢“听故事”,而不是喜欢“听懂故事”,因此他们的档次比后者要低。于秋凉认为宋词然不是低档次的人,他只是平时傻不拉几的,偶尔会和智障一样,做出低档次的事。
“我什么时候说我姐要结婚了?”于秋凉想了想,发现自己对这事儿没印象。这种话不是他在不清醒的时候说的,就是宋词然把他姐姐和别人的姐姐搞混了。他瞟了宋词然一眼,后者一脸坦荡荡地看回来,其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