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写个屁。于秋凉心里想,这种考场作文,有什么好写的?他的脸色更加难看了,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会生气,如果换成别人发现自己没死,大概是会欢呼雀跃的,而不是像他这样脸色阴沉,活像是帮助他从鬼变回活人的那位欠了他几百世的债未偿还。
半晌,他明白他在气什么了。他气余夏生把他当成小孩子来对待,实施计划从不征求他的意见;他气余夏生诸多隐瞒,几乎什么也不对他解释不对他说;他气余夏生亲手将同类推远,难道他们不是同类吗?余夏生孤零零的那么多年,身边故友早就死光了烂完了,剩下个杜小园还常常与他观点相反作风相悖,并且杜小园她总也得走。他就不想要一个能天长日久地陪在自己身边的人吗?他就这么愿意独自生活吗?
是看不起我?
于秋凉的心里突然生出这样一个可怕的念头。他太看重余夏生的态度了,所以对方的行为稍微让他捉摸不透,他就开始胡乱揣测,还总往最差的方向去考虑。从不乐观,是于秋凉的一个习惯,起始于他的小学。
好学生们不光要学会做题,还要学会检查,学会估分。自打与考试做了伴儿,于秋凉就同估分形影不离,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自信能考多高的分数,所以每次估分的时候,他估测出来的分数都与实际情况相去甚远,实际分数比他的估分高出三四十分都是常有的事。他擅长悲观,他认为只要提前悲观了,把最差的情况考虑进去,身上的压力会减轻很多,但他的做法完全是在给自己增添压力。
人的压力,一半来源于外界,一半来源于自身,那最难战胜的怪物,不是实质化的苦难,而是内心的阴云。
于秋凉扫了桌上的作文纸一眼,咧嘴笑了笑:“不交了。”
第108章 戒
具有成瘾性的东西很危险,因为一旦对它们产生依赖,就很难戒除,很难抗拒它们带来的诱惑。于秋凉清楚地记得历史课上讲到过的近代史,是一捧烟土毁了泱泱大国。会让人上瘾的东西基本上都不是好东西,比如烟,比如酒,比如毒,比如……
不,也许还是有好东西的。对某个人的思念与渴求,对某个人的依赖与信任,这也是一种变相的“成瘾”。于秋凉抓着笔,陷入了思考,教室里的投影仪继续放映着纪录片,轰隆隆的背景音乐响雷似的盖过了周遭一切嘈杂之声,它是最大的寂静,它是最大的喧闹。
酒精和尼古丁是会危害人体,可还是有那么多人喜欢吸烟,喜欢饮酒,而且常常没有个度。烟味很呛人,讨厌闻到烟味的人多得是,然而总在他们身边吸烟的人不一定会戒烟。人多多少少都有些私心,都想让自己过得舒坦,大多数人不会考虑自己的舒坦是否会侵犯到别人的利益,每个人是独立的个体,谁也无法对旁人的经历感同身受。
只有在经历极其相似的时候,这个人和那个人之间才会生出一种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感觉,随后就有了深刻的印象,有了长久的回想。
刻意遗忘的事在夜深人静时偷偷地钻进人心,把于秋凉从睡梦中唤醒。自打路怀明和杜小园淡出他的视野,迟渝和那些离谱的协议书不再出现,于秋凉非但没有将过去的事情遗忘,反叫它们在一次又一次的回顾中愈发鲜明。他是一个顽劣不堪的孩童,固执地把旧照片从垃圾堆里翻拣出来,拿自己快要没有墨水的画笔给褪色的画面重新上色,一遍一遍,看似生涩,实则熟练。
前几天他和母亲聊天,随便聊了没几句,就听她提到丈夫正在戒酒。于秋凉和他们一起生活了多少年,只见过父亲在小儿子出生那年戒过烟,从未见他戒酒,当即十分惊讶,甚至怀疑这又是一句空话。他总是说下次就不喝酒,每次伤害了别人就追悔莫及,其实有什么好后悔的,又有什么下次?于秋凉想,他老是这样子,说了下次不酗酒,结果下一次变本加厉,搞得于秋凉认为他反复无常,再也不愿意信他的话。
要不是为了躲他,于秋凉也不至于自己一个人住在二楼。对于秋凉而言,有他和没他都是一样的,或许没有他在,日子还能过得舒心一点儿,不必小心翼翼,担忧挨打挨骂。
戒烟……可能是成功了吧,但是于秋凉有时候还是能看到他和朋友一起吞云吐雾,每当这时候,有人的房间就得紧紧关着门,留几个烟鬼霸占客厅,霸占走廊,他们把闻不得烟味的人关了起来,还觉得自己很有礼貌。
当真有礼貌,就不会在主人家吸烟了。
每次烟鬼们一走,客厅里厨房里餐厅里甚至是卫生间里,都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烟味,熏得人喘不过气。于秋凉想到以前的情景,不禁揉了揉鼻尖,似乎穿越时空的界限,闻到了那刺鼻的呛人的气味。
“戒酒?”于秋凉感到气闷,便打开窗户通风,“为什么?”
之前他戒烟是觉得对小儿子不好,影响孩子的身体健康,那这次戒酒的原因呢?他打了小儿子吗?于秋凉话刚出口,心脏忽然狠狠紧缩,弟弟个头那么小,才刚到哥哥的膝盖,这样小的一个孩子如果挨一顿打,那可不是开玩笑。
于秋凉的手指敲击着窗台,连续不断的哒哒声表明了他心里有多烦躁。他等着母亲给他一个准话,他希望事情不是他想的那样。
“啊……”她终于开口了,声音低低的,有些沙哑,“年纪上去了,身体不太好。”
年纪上去了,身体不太好。于秋凉猛地捏紧窗前挂着的风铃,清脆的铃声一下子停了。他想起上一次会面时父亲头上的白发,乍一看不明显,仔细一观察就突兀得很。他收回手,怔怔地看着自己修长的手指,从前软弱的孩子长大了,孩子的父母变老了。
再多的凶狠再多的暴戾再大的脾气,总得有一天被岁月给消磨掉,化成土,化成灰,化成泥。于秋凉吸了口气,轻声说:“他戒酒,对我来说是晚了,对他来说是刚刚好。”
“……”这话说得怪异,那边的母亲不知道如何回答,于秋凉只听见她浅浅的呼吸声。那声音靠近话筒,让他无端生出一种错觉,好像他是过去的那个小娃娃,母亲就在他身边陪着他,抱着他,哄着他玩耍。
焦虑顷刻间把于秋凉吞没了,他回头看了眼墙上的挂钟,匆匆说了句晚安,落荒而逃似的挂断了电话。现在并不晚,他没必要在这时候送上一声晚安,但他这时候如果不说,将有很长一段时间无法再说,所以他还是把这两个字轻飘飘地丢到了母亲怀里,自欺欺人地想:我这就去睡觉。
睡了还是没睡,他自己心里有数,他母亲以为他睡了,实际上并没有。说完“晚安”之后,他依然看着手机,只不过没有再和先前的人聊天罢了。于秋凉点开小企鹅去找宋词然,他一烦躁就想对宋词然这个树洞倒垃圾,而对方照单全收,时不时蹦出一句话消减他的愤怒。
“别气了。”宋词然说,“想想你的猫,兄弟,天塌下来也不怕啊,你有猫。”
“……”
于秋凉不知道天塌地陷和猫有多大关系,他感觉宋词然的思维很跳脱。不管他们在说什么,宋词然总要把话题往于秋凉家的猫身上扯。
在宋词然第十四次提到于秋凉家的猫之后,猫主人终于觉出不对,当即质问道:“你是不是想抱我家的猫?!”
“是。”宋词然厚颜无耻地承认,他对猫的关心胜过对于秋凉的。于秋凉怒极,切出聊天界面去打游戏,顾嘉恰好在线,看他上游戏就拉了他组队,于秋凉气哼哼地点了同意,同顾嘉一起神挡杀神佛挡杀佛。
他一边拿着手机打游戏,一边慢腾腾晃回了自己屋里。途经书房,被余夏生瞧见他捧着手机,口中念念有词,老鬼何等聪慧,立刻猜出他没写完作业就打游戏。从天而降一只手打断了于秋凉的进攻,他一句“卧槽”脱口而出,余夏生眉头一皱,掐住他的脸用力一扯——好端端的一个孩子,脸蛋顷刻间变了形,张着嘴含含糊糊地骂,却是谁也听不清他在骂些什么。
“干什么呢你挂机啊?”余夏生无意中触碰到了手机侧键,游戏声音瞬间变得巨大,顾嘉开了语音,她的声音在书房外的走廊上久久回荡。于秋凉怒了,他不想让顾嘉冤枉他挂机,便在余夏生脑袋上拍了一巴掌,想将自己的私有财产夺回,然而余夏生一旦抬起手臂,于秋凉就够不到手机,他的身高不够,这就是他常年挑食还总吃垃圾食品的后果。
余夏生不由分说地退出了游戏,也不管于秋凉的账号会不会被顾嘉怒而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