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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子烈忽然面朝子斐跪下,没有丝毫预兆,左右之人尽皆诧异的望着他,只听他说道:“臣下有一不情之请,还望公子成全。”
“哦,说来听听。”巴子斐今日心情大好,自然是什么事都有的商量。
巴子烈望了望子游道:“像田兄弟这般既年轻又本领高强的小伙子,正是我们宫廷卫队所需要的人才,臣下恳请公子恩许他加入卫队,也好为国效力。”
子游没想到这位将军突然之间竟会提出这种奇怪的要求,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自处。
不过显然他的想法和公子的恰好达成了一致,公子的脸上露出了欣然向往的神情,樊鹏将军也不甘示弱的道:“巴将军此言差矣,若说是大好男儿要为国效力,还有什么地方比的上军营的,正是有我们这鹰扬虎视的五千将士,百姓们才能安居乐业,得享太平。这位小兄弟武艺虽是过人到底还是年纪尚轻,正是需要来军营中好好敲打个几年,方成大器。”
二人也没问过子游自己的意愿,便已开始争夺起他的归属了。军营与宫廷卫队,赤穴城两套军政体系的两位将军针锋相对,互不相让,而作为当事人的子游,只能无奈的看着他二人争来夺去。
二人这样争执的场面也不是头一次了,巴子斐对此也早失去了兴趣,不胜其烦的道:“好了,你们一个是号令五千将士的大将军,一个是护卫宫廷安危的镇殿将军,当着这么许多将士的面争吵也不觉没面子。况且田壮士尚未表态,你二人争的难分难解有何用,还是来听听田壮士自己的意思吧!”
终于众人的注意力又回到子游身上,看的子游只觉得浑身不自在,暗自在心里回复了镇定后,道:“启禀公子及各位将军,子游虽只是一介山野村民,可也肩负着赤穴村全体村民的安危,这从伍之事尚需向村中长老请示,实难以从命。”
巴子烈与樊鹏二人为他争执了半天,谁知道人家压根就不想加入军伍,两人讨了个没趣。文定眼见子游如此断然回绝,心中十分担忧,可自己一个外人又说不上话,只能干着急。
还是公子斐怕他们伤了和气,忙打开僵局,道:“嗯,做人要有担当,不可因私忘公。田壮士要回去询问曋大夫的意思也是在情理之中,既然如此,今日就暂不谈此事了,由本宫做东道,这高台上的人有一个算一个去畅饮一番。”
虽然被人拒绝让两位将军很没面子,可既然公子都出面斡旋了,自己做臣下的若是再计较,未免显得不恭,只好借坡下驴顺从他的意思。
酒席间,嫌隙已生彼此皆寡少言语,惟有公子斐兴趣很足,滔滔不绝的讲得十分畅快。他身为公子,旁人又怎敢怠慢,只好频频回应,是以场面上倒还不见冷清。
酒席上饮酒是断断免不了的,赤穴城的酒肆里,没有外面那些常备的什么白干、女儿红、竹叶青、绍兴酒,却有几种用此地泉水酿制的美酒。让文定留下深刻印象的是一种叫“巴乡清”的佳酿,醇香浓郁,回味无穷。
公子斐频频举杯,众人是竞相附从,文定只觉得巴乡清入口清爽,也就不曾拒绝一一饮下,不知不觉喝下多少自己也记不清了。
隐约间只觉得先是心情无比的放松,飘飘然就像是腾云驾雾似的,而每个人的脸上仿佛都挂满着笑容,喝的不再是酒,而是仙人布下的玉液琼浆,一杯一杯无休无止。然后再是头开始变的沉甸甸,接着便失去了知觉。
待到文定再睁开双眼之时,自己已躺在床上,不知到底是发生了何事,不过他认出了这屋子正是他与杨括、陆老伯共住的那间。文定的口里干的就快冒火,可当他挣扎着起身时,头痛就像要将他的脑袋裂开似的。
“你终于醒了。”陆仲简走进屋子里,刚好看到痛苦的文定,上了年纪的他对文定此刻的难受也有过体会,忍不住数落道:“少年人年轻力壮,时不时的饮上两杯自是无可厚非,可也不能不知节制呀!这杯中之物是少饮宜情,多饮则伤身。”
“老伯教训得是,昨日也不知是怎么了,只觉得那酒芳香宜人、清醇可口,不知不觉就喝的过头了。”早知道清早起来会这般难受,文定断然是不会如此放纵的,以前喝酒大多是浅尝则止,这还是他头回宿醉。
文定昨夜的醉态倒是令陆仲简吃惊不小,不得不对他是另眼相看,现下也懒得去多说他,倒了杯茶水递与他,道:“先喝口水,洗把脸,我煮了点白米粥,喝下去就会舒服些的。”
“又给老伯添麻烦了。”文定很难想像自己被公子斐的侍从们抬回来时,陆老伯与杨管事这两位已不再年轻的前辈,是如何将自己安置妥当的,定是费了好大的劲。
陆仲简柔声道:“快些去吧!宿醉醒来后的早上是最不好受的。”
难得从陆老伯的嘴里听到这充满人情味的话,共同经过了这么一连串的磨难后,陆仲简受众人的影响越来越不像旧日的他了。还记得初见面的那阵,他那古怪的脾气让所有人都开了一番眼界,左也不对右也不对,处处都能挑出他们的毛病来。
事到如今,虽然时不时还是会对他们说些讥讽的话,可文定他们都能感受到话里所隐藏的关怀。
其实陆仲简并不是个冷漠之人,只是他表达关怀的方式有些与众不同,再加上早年间在外面遭受过一些波折,后来带着不顺心之事回到生养自己的村庄,开始闭门不出,只喜欢与那些花草为伴,便落下了孤僻老头的名声,久而久之他也就习以为常了。
这次因为关乎性命的缘故,不得不与文定他们共同进退,也就在不情愿之下与他们颠沛流离,短短的时日却经受了平常人一生也不曾有过的离奇经历。正是与同伴的共同经历,让他不再是孤村中那个生人勿近的怪老头,不再是只对花语的花疯子。
文定一骨碌爬起来,将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虽然头还是昏沉沉的,而干燥的舌头终于得到了缓解。
昏暗的屋子实在是不能让人满意,趁着头顶的那口大洞,此刻正是城里光线最为充足之时,杨括与陆仲简将饭桌搬到天井处来。
文定梳洗完毕出来时,除了尚未康复的紫鹃,所有人都围坐在饭桌上用着他们的早饭,连燕小姐也赫然在列。其实应该算是午饭了,要适应这赤穴城里独特的作息时间,他们尚需要一段日子。
“文定,快来快来,陆居士特意为你熬的粥,还热着呢!趁热来喝个两碗。”一见文定出来,杨括便招呼他过来。
“嗯。”文定欣然入坐,未几便觉得这桌上的气氛很有些怪异。
杨括与陆老伯相互露出神秘的笑容,定是昨夜他们与自己同居一室,见到了自己的醉态。撇开他们不说,静思师太头低的都快要到接近碗里,脸上藏匿着一种似笑非笑,想笑而又不敢笑的古怪表情。静忆师太虽没什么明显的异常,可脸上若有若无的笑意还是瞒不了人的。
怎么所有人都显得那么古怪,感到莫名其妙的文定也不知该如何是好,惟有埋头喝着自己的白米粥。昨夜只顾着饮酒也没怎么进食,后来没有知觉后又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现在文定的肚子真是空空如也,顷刻间这白米粥就喝了有三碗之多。
杨括轻笑道:“文定,今日的胃口挺好的呀!”
“哪里,哪里,是陆老伯做的白粥清谈可口,不觉就吃了许多。”倒真的如陆老伯所说,三碗热腾腾的白粥下肚后,肚子也不怎么闹腾了,文定摇了摇脑袋,现在也轻盈了许多。
看他摇头晃脑的模样,余人不自禁的发出轻笑,静思师太更是吟道:“嘻嘻,阮籍醒时少,陶潜醉日多。百年何足度,乘兴且长歌。”
“师妹,唉。”静忆师太责备的望了她一眼。
此诗是唐代王绩的《醉后》,文定向来是挺喜欢的,没想到连小师太也能背的这般流利纯熟,也没去计较她笑话自己,反而是奇问道:“柳某倒是不知,静思师太也通晓这俗家的诗篇。”
静思回道:“阿弥陀佛,出家人不打诳语,小尼姑除了经书外任何书都不曾翻阅过,哪里会通晓什么俗家的诗篇呀?”
刚脱口而出的诗篇转眼间就说没读过,这个静思师太还说什么“出家人不打诳语”,文定奇道:“那师太为何可以脱口而出呢?定是从别处听来的吧!”
静思将自己那一双明亮灵巧的眼睛睁得滚圆,凝视了文定老半天,左看看右瞧瞧,就像是在看希奇古怪的事物般,忽而又一本正经的向身旁的师姐问道:“师姐,柳相公不会是有什么毛病了吧!这首诗明明是他大声的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