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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怡大吃一惊,倏地二个疾转,旋身如风,已把身子转了过来。
同时她口中叱了声:“谁?”
可是来人身形并不少移,他脸色沉痛道:“是我,我看你来了。”
心怡再朝这人一打量,她的眼泪,可就籁籁地淌了下来。
她低下头饮泣道:“大哥……大哥你可来了。”
万斯同长叹了一声道:“心怡,你不必再伤心了,令堂大人的仇,我及家师、师兄,已为你报了,上丸天宫已整个瓦解。”
心怡忽地睁大眸子,抖声道:“真……真的?”
万斯同苦笑了一下道:“我不骗你,只是我们并未要葛鹰的老命!”
心怡整个的身子都软了,她泪流满面道:“如此说来,我母亲是真的死……死了。”
万斯同怔了一下,他指了一下一边的一张座位道:“心怡,你先坐下,我再把详细情形告诉你。”
心怡摇了摇头,说道:“我才知道,但不敢相信;现在,大哥既然如此说,可见是真的了……”
万斯同叹了一声道:“这真是一件不幸的事,心怡,我把我所知的详细情形告诉你,只是你千万不要伤心。要知道人死是不能复生的,何况这件事已是三年以前的事了,伤心于事无补!”
心怡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已泣不成声。
万斯同遂把这件事情的详细情形,来龙去脉说了一遍,花心怡听得呆住了。
最后她喘了一口气,伏在桌上大哭了起来,万斯同说:“心怡,你是一个很明事理的女孩子,平心而论,你母亲行事,也未免过于偏激,我也是深受她害之人。不过,如今也就不必再提这件事了!”
心怡点了点头,其实她早已泣不成声,忽然抬起头来,断断续续地问道:“大哥……
你的伤可好了?”
万斯同点了点头,他的脸不禁红了一下,心说奇怪,这事情,她怎会知道的呢?只是他也没有多问。
心怡多年以来,一直为万斯同担忧,此刻闻言,她的心不禁顿然开释了。
现在她真不知再归罪于谁了,上丸天宫瓦解了,葛鹰也弃邪归正;葛金郎却又是万斯同的亲生弟兄;花心蕊,虽然多行不义,但是她到底是自己的胞妹。这些人中,又能找谁?又能归罪于谁呢?她想到了这些,不由得顿时就呆住了。
来本她渴望着要向万斯同一吐的心事,这时候反倒是一句也吐不出来了两个人对坐着,一人叹息,一人流泪,再衬以室内的白烛、供桌,真是凄惨极了。
万斯同苦笑了一下道:“姑娘,你既然知道了这件事情,伤心自是难免的,依我看来,还是办正事要紧。现在……”他说到此,把身上的那领披风卸下来,就见他背后有一个方形的小匣子,这匣子为一方黑绸子包着,他把它解了下来,双手捧着摆上了桌面。
心怡吃了一惊问:“这是什么?”
“这是……”万斯同慨然道,“这是令堂的骨灰,我带来了。”
“谢谢大哥……”心怡忽地哭了出来,她扑上去紧紧抱住了那盛骨灰的匣子。
万斯同叹了一声道:“我本想亲自把它带上黄山,略尽我一点心意,可是一想,这骨灰还是应该交给姑娘;而且要由姑娘亲手把它掩埋起来。”
心怡已泣不成声了,在她内心的深处,此刻实在把万斯同感入骨髓。
她点头道:“大哥,我一定会这么做。大哥,你对我们这么好,可叫我怎么来谢你才对?”
万斯同不由呆了一呆,三年来的山林独居生活,使他习惯于冷漠,他已很久没有面对少女谈话,更何况对方是一个绝色的女子,又是自己心目中,原来已有分量的女子。
他的脸红了一下,讷讷道:“姑娘你不必这么说,这是应该的。”
心怡忽然拜倒地上,叩了一下头,说道:“大哥,你是我花氏门中的大恩人,我给你磕个头。”
吓得万斯同忙把她扶了起来,他紧张地道:“心怡,你千万不要如此,你要这么客气,我就走了。”
心恰含着泪说:“你不要走……大哥!”她说:“这几年流浪的生活我真够了……
以后我……我怎么办呢?我……”
万斯同叹息了一声道:“依我看来,葛鹰既然落得如此下场,也够了,姑娘也不必再去找他了。至于舍弟斯亮,却又和令妹是夫妻,如今也都改过自新,我们也就原谅他们吧?至于你……”
心怡原本是低着头,此时她仰起头注视万斯同,万斯同反倒说不下去了。
他讷讷地道:“姑娘既有这番孝心,应该亲奉令堂骨灰,上黄山予以厚葬,然后至青城认父……”
花心怡忽地站了起来,只见她秀眉一挑,气得声音发抖地道:“大哥,这件事情你不要提了,我至死也不会去认他的,他……他害得我母女三人好苦……”
万斯同内心不胜叹息,心忖她这种情形,和她妹妹心蕊是一样的,我这个调解人看来是没有希望了。
但南宫敬那长者的影子,飘浮在他眼前,此人非但是自己严师慈兄;而且,更是当年拯救自己的救命恩人,恩重如山,自己如果眼看他父女相背,而不予假手调和,实在问心有愧。
可是这姐妹二人,态度又是一样的顽固,看来这事情是急不得,以后再为设法的好。
当时就点了点头道:“姑娘所说也许有理,但就我和掌门师兄十八年的相处经验来看,南宫敬是一个心地善良、德高望重的长者。”
他看着心怡,又继续地道:“这十年以来,他无日不以令堂为念……”
说着忍不住又叹息了一声,道:“家师为他至情感动,领悟昔日之非,所以才令我千里下书,谁又想到你母亲成见如此之深,居然不问青红皂白,把我囚禁地窖,若非你姐妹救我……以后情形还自难预料,姑娘!”
心怡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大哥,你不要再说了。”
“好吧!”万斯同失望地道:“目前姑娘还要好好保重身体要紧。”
“大哥。”心怡垂下了头道,“我想求你一件事,不知你可否答允?”
万斯同问:“什么事?”
“我……”她说,“此处离黄山甚远,我一人……”她似乎不知如何说才好。
但聪明的万斯同,早已洞悉了她的心意,他当时立刻接下去说道:“姑娘单身一人,行走江湖,多有不便,我一定护送姑娘到黄山就是。”
心怡闻言,不禁内心大喜,她猛地抬起了头,以一双深情的眸子,注视着万斯同,讷讷道:“谢谢大哥。”
万斯同注视着这个姑娘,内心不禁大为有感,设想一个弱女子,数年来居无定所,流落江湖,如今沦为卖艺为生,其下场也确实够惨的了。
但她始终把持着她崇高的理想,确实不易,俗谓:“莲出污泥而不染”,看出来,她实在令人可敬。
于是他不禁又为自己想到,自己也是老大不小了,如今尚且没有家室,武技既成,流落江湖,浪迹风尘,终非久远之计。
想到此,目光不禁偷偷地朝着心怡望去,凑巧对方也正以一双深情、饱浸热泪的眸子,望着自己。
四目相对之下,各人都似有无限深情,可是谁也不愿在这时吐露出来。
这种情调,最能消蚀一个人的灵魂、魄力的情操,初涉情场的少年男女,多半是受不住的。
可是他们二人,都是在痛苦中打过滚的人,虽都是涉情不深,也可以说是初涉情场。
可是他们到底比别人多领会了一些所谓感情的真谛。
万斯同在这一刹那间,却又想到了另外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令他把火热的情操顿时冷了一半。
他想:“南宫敬既是她父,却又是自己大师兄,虽说是自己对这位大师兄,一向如同师父一样,可是严格论起来,到底和他平辈,如此说来,这花心怡应算是自己子侄一辈了,怎么可以和她……”
想到此,不禁令他打了一个寒颤,一时就怔住了。
继又想,依此推来,那花心蕊情形也是一样,万斯亮和她成婚,那么南宫敬理当又是万斯亮的岳父,可是万斯亮却又是自己的弟弟,无形之中,自己又较南宫敬低了一辈。
如依此看来,自己和这花心怡,又似无甚不合,如能成婚,则两对姊妹、兄弟成婚,反是武林中的一段佳话……
两种思潮困扰着他,令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他顿了一下道:“姑娘预备何日起程?
不妨先告诉我一声,因我近日内要回雁荡山面谒家师一次。”
心怡垂首道:“既如此,我就暂时在这里等你,只等你归来,我们就可动身。”
万斯同点了点头,随即站起身来道:“也好,我这就走了。”
心怡既得对方口允护送自己返回黄山,来日方长,她的心情也就放了下来。
此刻,见万斯同要走,虽是不无依依,可是,却也不便多留,当下说道:“大哥请沿途珍重。”
万斯同已走到门口,却又回过了身子道:“姑娘,